《破天传羽》画堂春

5、05

　　一觉醒来，空空的破屋没有一个人。她揉了揉了，唤着哥哥，却没有一个人来回应她。感觉不对，马上从湿地上爬起，跑出去找哥哥。
　　从街头找到街尾，从城东找到城西。
　　哥哥不见了。
　　回到小巷子的破屋的门口坐着等，天亮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天亮，哥哥都没有再回来。
　　无助的她四处游荡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娘死了，爹不和她说话不要她了，哥哥也不要她了。一个人坐在街上空洞的看着周围来往的人。
　　突然，她站起来抹抹眼角不曾流下的泪朝树林里奔去。
　　娘，哥哥肯定在那里。心里就这么想着，这么肯定的认为着，没有为什么。

　　被树枝盖住的土堆前，一个男孩跪在那里很久很久，嘴里在喃喃念着什么。
　　她很远就看见了土堆前的人跑过去，生怕人又会不见。
　　抱着哥哥，激动的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不要小暄的，哥哥只是来看娘来了。
　　哥哥没有说话，也没有伸出手来抱她。很久才说。
　　我要离开这里了，不带着你离开这里。
　　她听到这话不相信却也很害怕是真的，不会的，哥哥对小暄最好的了，不会不要小暄的……她没有哭，只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哥哥不会不要小暄的。
　　你根本就不是我妹妹，我没有妹妹，只是因为你亲娘救过我，她不要你了，所以爹才抱回来养的，你不是我妹妹。
　　不可能，我是你妹妹，我是小暄，我是小暄啊！泪似乎就要夺眶而出，声音越来越小。昨天爹不摸她的头不和她说话，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她爹。
　　你是小暄，可你不是莫暄，你不是姓莫的。说完哥哥扭头就跑，在最后转身的那一刻，泪，就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对不起，小暄，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对不起，他心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
　　她跟在后面跑，跟着一起跑，边喊边跑，哥哥，等等我。
　　咯哒，石块又将她撩倒在地。血从手掌心浸了出来，她咬咬牙忍着痛爬起来又跑。
　　跑了好久，前面的孩子累得实在不行，只好打住脚步。回过身，看见妹妹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唏嘘的在长喘气。有些开心也有些担心，看着浸红了手更是有些心疼。
　　她不定的看着前面，保持两步之远不敢靠近，也不敢说话，很怕等下从哥哥口中吐出的是要赶她走。
　　他走一步，她走一步，他停住，她停住，他跑，她跑。

　　回到烧得破旧不堪的家中，她一个人摸回房间里。床被烧得又黑又残，她爬上去，躺下。哥哥的话一直在耳边不断的回转，她咬着唇不让泪水流出来。
　　你走啊，我说了你不是我妹妹，你是个弃儿，你亲娘不要你了，爹爹也不要你了，你会拖累我的，所以现在我也不要你了，还有你不是莫家的人，你没有资格为爹爹报仇，你走啊。去找个好人家收留你做他们的女儿，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不是，我不是弃儿，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哥哥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白衣男子走进了毫无生气的房子，全身雪白的，没有沾惹到一丝尘埃。
　　你姓什么？
　　我叫小暄，我姓……哥哥说我不可以姓……不可以姓莫。她抿着嘴低下头。
　　白衣男子看着她，暄亦懁者，蓝爱的始终还是他，懁。
　　他牵着她的小手走在近村的河畔之上，斜阳罩在他们的身上，平祥缓和。最后一次回头看残败不堪的村子，一滴泪悄然落下。
　　以后你就叫暄沫蓝吧！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呵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桌前的暄沫蓝拿起赤炽，恢复一如往常的冰冷神情。
　　暄沫蓝，赤炽，她的传奇就从这个名字开始。一个望闻生畏的名字。
　　听着渐远的马蹄，帘后的人才踱步走出。略有所思，一直背在背后的手伸出，微抬，桌上未动的酒杯已经被他两指捻捏其中。放泄了隐藏的气息，他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指间的酒放在鼻前，深深一吸，似乎要把散尽的酒气一网吸尽，既而一口而下。
　　口中酒未散尽，人已置身数里之外。
　　寒夜映月月笼城，破晓曦明撕夜红。
　　东方即白，一线悠娆的柔光将这斯静夜的黑暗撕破。
　　舞娘完全确定人都走了后才敢抬头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手撑门檐，双眸的光闪烁不定，和天边柔弱暗淡的星一样。他们的故事是她参与不起的，所以她只要做看客就好。
　　和上门，进屋。
　　嘹亮的鸡啼将这深秋清晨的暗和静完全打破，沉睡的城开始苏醒，除了那个怪异的寂。
　　一个三更开门五更打洋的酒肆，里面有种酒叫相思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