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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哥哥,哥哥,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扑通一声人已经伏在地上了,惊起一片灰尘,搁在脚边的石块依旧在原地纹丝不动,似乎入地很深,在柔肠小道上成了一个不起眼的突兀,很小却很坚硬。扑地之时,银光一闪,怀中一直搂抱着的鱼腾空而起,飞到草垛中不见了。
      哥哥你看,鲤鱼跃龙门耶。她趴在地上笑嘻了的指着空荡的半空,鱼鳞金光闪闪的,很好看,看得她居然连脚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前面慢跑的哥哥听到后面稚嫩的唤声,停住脚步回过身,当他看见地上的妹妹时,马上扔掉手上的还在不停跃动挣扎的鱼朝妹妹跑去。
      看,又有一条金色的鱼飞起来了!地上的她如是的说着。
      夕阳的余晖照在河畔上,河面一片金磷稀稀碎碎的闪动,甚是耀眼。不远的窄道两旁丛生的野草窸窸窣窣在轻风中摇曳着它那细长的身躯。
      两个重叠的身影在等高的草丛间缓缓的前移,缓慢得有些艰难。
      你怎么这么迷糊,连个路都走不好,下次再摔着我可就不背你了。说的尽是些责备的字眼,袒露的却全尽是呵护之气。
      都是你跑那么快,我又追不上你,才……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无声的与空气相融,只是一直翘起的粉唇不曾落下,许久才又冒出一句,我很重吗?你看你的额头都哭了!
      哥哥吁吁的大喘着气,明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了,还逞强的腾出一只手将头上的汗珠抹掉,然后把背后下坠的重心向上挪了挪,才忽悠的回答妹妹的话,不重,软软的像棉花一样。
      从河边到村口短短几分钟的一小节路他们从日落走到了月升。
      西边漫天的红光印红了一片,与东边的昏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本以为是片火烧云,红彤彤的一片染红的天的尽头,刹是好看,近了后才看清那片云原来不是火烧云的,那是烧红的村庄印红了天。
      大火烧村却没有人求呼唤救之声,死寂的一片就连家蓄的吠叫声都没有,一切透露着无限的诡异,只是纯真的孩子是不会多想的,他们只会做出本能的反应,寻找最重要的人。
      哥哥牵着妹妹,摸索的走在熟悉而今却陌生得很的村子路,眼前的景象一片残疾,似被恶鬼扫荡过后一样。
      凝血四处可见,横尸四处可见,红的一片,倒的一片,缤纷散落了满地,然后逐渐被大火所吞噬,化做缕缕轻言直上云霄。
      不宽的街道被浓烟添满了所有的路径,迷糊了视野,脚下横放的什物想等待着猎物的夹子,随时会把两个孩子拌倒。
      他们手牵着手一点一点的凭着最初的直觉向家的方向前进。眼睛此时成了多余的东西,只会让他们更加的恐惧。
      挨到家门口,一把推来半掩虚的门,干净整洁的一切如若往常,没有桌椅潦倒,没有血渍横飞。两个孩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唤喊着,爹,娘。烟熏哑了嗓子,起初清澈的嗓音沙哑干涩起来,毕竟还只是孩子,一直强忍住含在眼中的泪在最后还是滴落了下来。
      爹和娘不见了,叔伯婶婶都死了。

      火势越来越大,哥哥不得不拖着妹妹离开这块危险的地方。
      慌措中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被藏匿在烟后的凸快搁倒,爬起来跑,爬起来再跑。跌跌撞撞的总算在村口木牌倒塌前离开了这里。
      死里逃生的两个孩子疲惫的站在村对面的山包上,无能为力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漫天怒火雄雄的窜动着它不安的火苗,滚滚浓言直逼云霄,浓厚的一片照在整个大陆上,在越来越黑的天空下放肆的燃烧着。
      没有呼天抢地的抢救声,没有撕心裂肺的撕哭声,天幕下剩下的只有两个孩子啜泣的低呜。最后就连低呜声也被木头嘶嘶燃的声音给掩盖。
      泛滥的泪水是浇不灭这团冒言的怪兽的,因为它正在怒吼,正在咆哮。
      夏夜难得一来的晚风助长了怪兽的气势,火燃烧得更旺了些。嚣张,张狂的红光再次达到颠峰。
      现实中是不会出现天悲人悯的,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的认识。
      没有希冀中的甘霖从天而降,没有死而复生的奇迹。这就是现实。

      两个小孩半夜相持着行走在通往城镇的必经之路上,一个不大的山头。
      倾泄的华月照在蹒跚移动的小人身上,脸上的两行泪痕还依稀可见。林中的寒鸦也因不远处的红光而嘎嘎嘶鸣,哀惨绝寰,为那些沉睡的众人唱响最后一支挽歌。
      哥哥,我怕。我们是不是也会死啊?她紧紧的拽着哥哥的衣襟,朝哥哥的身边靠近,声音也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起来,两只滚碌的猫眼向黑暗的四周不断的楸着什么。
      又是破天的一声鸦叫,惊起林中栖在树枝间的同类纷纷展翅共鸣。
      哥哥四处的瞄着,将妹妹拉至胸前,别怕,哥哥保护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恩。
      林间深处,幽暗难辨,凄厉的一声嚎叫冲破了静的网罩,听的人毛骨悚然的。
      它叫醒了两个孩子的噩梦,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噩梦的一个开始。
      那是娘的声音,两个孩子精神一振,绝望的眼神陡然澄亮起来,沉重的疲惫也因为也一声获得解脱。两个手拔脚就朝林子的更深处跑去,生怕慢了,娘就不见了。
      家没有了,至少娘还在。信念中这是绝望尽头的重燃的一盏明火,将所有的希望又点燃。
      幽暗的林子也因为越接近娘而亮了些许,丝丝弱光透过树的间隙射过,使得脚下的路不再像之前那样步步难行。
      有乱动的人影,有笑声,有斥骂声,还有低鸣声。
      机警的哥哥拉过妹妹的手,将小小的身躯很小心的藏匿于不粗的树干之后,在哥哥的带领下以树为盾向着火光前移。
      摸到五六米处时,亮光足以让他们看清所有。
      娘,她张口欲叫,气息还只是提到喉咙处,哥哥的手就已经捂上了她的嘴,将那汇集的气息又打了回去。
      一个盘髻的年轻少妇,半掩着眼,仅剩半条命,虚弱的被悬吊在半空之上,粗大的玄铁如墨黑巨蟒缠绕在手腕。被吊起的人没有挣扎没有动弹,只是粗铁还是会轻微的在空中摆动,炫耀着上面的猎物。
      没有了双脚的娘,身下还在不断的滴出粘稠的液体,将断未断的连了好长一线然后滴入土中,浸黑了好大一块,格外的显眼,寒心。
      两个孩子又惊恐又愤怒的看着前面血腥的一幕。
      然而十七八个粗汉的漫骂和嘲弄并不是冲着空中的人来的,而是地上一个卧倒在地血人,浑身是血,流不完的血,和破衣外露的伤,红肉外翻,全身竟没一处好地方,看得人是惊心动目的。
      他们是魔鬼,他们是魔鬼,比草原野人还要恐怖的魔鬼。
      兄妹两愤愤的喃呢着,攒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之响。
      她几欲冲了出去,她要救爹,她要救娘。拔出了脚,仅半步,就被哥哥死劲的拽着不让她出去。
      不能让她冲出去,因为他知道眼前意味着什么,因为他知道她冲出去意味着什么,因为爹的话犹在耳傍不敢忘却。
      当他还牙牙学语的时候爹就经常单独的抱着他在屋前槐树下跟他讲一个干将莫邪的故事,每次讲完爹就会用他有厚茧搁人的大手轻抚着他的头说,小楠乖,如果以后有一天爹和娘不见了、死了你就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不要妄图来救我们或报仇名,只要你们好好的活着就好,只要这样就好了。记住我们是莫邪的传人,宁死不屈。
      莫邪传人,宁死不屈。
      之前他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现在看到浴血的爹和娘他似懂非懂。但他晓得一定要听爹的话,一定要带着妹妹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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