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对象是初恋【民国】》汪嗔懿

21、第二十章

　　分别了乔宁，乔娅神情有些低落，她望了望前路上闹哄哄的人群，皱皱眉。兄长随着佳人跑了，乔娅彼时没说什么，但人一走，游玩的兴致一丁点都没了。

　　她慢悠悠的迈着步子，沉默的听着耳边的嬉闹，黯然的小脸上显露出几分委屈。

　　经过转角时，一条分叉的狭窄小路出现在乔娅的瞳孔中。那说是小路，其实更应该说是农户进山时踩没了杂草，显露出的贫瘠而暗黄的地皮。

　　小路显然是没有游人踏足的，小路被重重高大翠绿的森林包裹，两旁是高高的灌木丛，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时不时从深处传出一两声鸟鸣，清脆、苍凉却透着勃勃生机。

　　想也没想，乔娅步子一转，沿着小路走了进去。

　　本以为没什么可看，结果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穿过了层层叠叠的灌木和树林，小路渐渐消逝了踪影，乔娅拨开身前的灌木，迎面便是一片色彩浓丽的月季，像是一条品质上佳的红色玉带，横亘在她的面前。

　　乔娅想了一瞬，便沿着月季多的方向走去。她慢慢走着，看上去像是在欣赏美景，其实脑袋空空，走路全靠本能，神游满天。

　　等到腿脚酸软的感觉越发明显，乔娅回过神，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暗了，身边全是些直耸入云的乔树，一缕缕橘红色从树叶间丝丝投下，她惊慌了起来，陡然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乔娅环视四周，全然陌生，寂静极了，连一点游人的声音也听不见，显然是走到了深山里。

　　怎么办？心里涌上一股股震颤，乔娅的眼圈一瞬间红了，恐惧和委屈占据了全部的脑海，她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兔子，仿佛别全世界丢弃了。

　　她带着哭腔颤颤的高声喊道：“有人吗？这里有人吗？我迷路了，有没有人啊？”

　　只听“咔嚓”一声从背后的灌木丛中传来，在傍晚寂静幽深的森林里格外清晰。

　　乔娅大叫一声，连看都不敢往后看，慌不择路的拔腿就跑。她一跑，身后也响起了一连串脚步声，步履踩在落叶和木枝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边跑边叫，恐惧到了尽头，恨不能昏死过去。

　　慌忙中，一个不慎，她被一根凸出地面的树根绊倒在地，绵绵的刺痛感从她的膝盖，手肘和掌心传来，但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手掌撑在泥土上，想要爬起来。

　　此时，一只手从乔娅的背后碰了碰她的肩膀：“乔同学，你没事吧？”

　　乔娅一愣，像被针扎了一般转过身，脸上还残留着未消退的恐惧。章霖沉默了一刻，歉意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

　　乔娅看到章霖，很是惊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章霖抿抿唇，心中闪过淡淡的心虚，半晌没有说话。他今日也随友人一同登山，半路看到了独自一人的乔娅，不知什么原因，章霖不由自主的尾随乔娅走进了小路。

　　见章霖不说话，乔娅心中刚刚因为章霖而涌出的安心感逐渐消散，不安，慢慢扩散在她的心间。

　　她右臂屈放在胸前，左手托着右肘，轻轻揉捏着，低眉垂眼，嘴角越抿越紧，暗自戒备。

　　两人都没有出声，树间传来几声蝉鸣，在寂静的林中回荡，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乔娅紧紧手，强自镇定，她抬起头，咬咬嘴唇：“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我进来时没注意，没有记路。”

　　章霖一愣，脸上显出一些尴尬：“我看景入了迷，也没有注意。”事实上，他确实是入了迷着了魔，但不是景，而是人。

　　“那怎么办？”乔娅有些急了，忙问道。

　　章霖想了想目前的处境，脸色也不由得严肃沉静下来：“我隐约记得，我们来时约莫是那个方向。”

　　说着，他指了指他们背后。乔娅被章霖手指的方向牵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倒是没有察觉到章霖不小心说漏的“我们”两字。

　　“这处廖无人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沿着大概的方向走走，如若运气好，不定会找到出路。”

　　章霖说完，看向乔娅。

　　乔娅点点头，同意了：“嗯。那便走吧。”

　　说完，乔娅看了看章霖，率先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乔娅转身时，章霖的眼中掠过几缕黯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冰凉的手只抓住了几丝冰冷的空气。

　　他垂下眼眸，握拳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迈步追了上去。

　　日头下了山，林中不再有红火的光线，暗淡了很多，抬头隐隐可见正慢慢被墨色浸染的天空。暗下的天色给两人在林间的穿行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章霖看着前面不远处跌跌撞撞的身影，眉头不由皱起。

　　他抬头看看天色，又环顾四周，步伐加快走到乔娅身边，扶住了差点绊倒的乔娅：“我们走的方向有问题，现在应该还在深林里。夜色已经深了，夜间在林中行路不安全，无论如何今夜也出不去了，不如就近找个地方休息。”

　　乔娅走了半日，已是疲惫极了，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声音带着迟疑和抗拒：“在这里休息？”

　　章霖看着乔娅，无奈的沉默着，若是有他法，他定是不会让乔娅宿在荒郊野外，风餐露宿。

　　乔娅暗暗撅噘嘴，只能这般了。想了想，她便点点头。

　　章霖接着说：“我记得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有一个山洞，离这里不远，今晚就宿在那里吧。”

　　说着，带着乔娅往山洞走去。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山洞，看上去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认为挖的，估摸着是林子里的猎户打猎时临时住宿的地方。

　　山洞前是一块小小的空地，没有成片遮天的树木，夜幕中如玉盘般洁白清透的月亮投下明亮清冷的光线，透过光线可隐约看到山洞中的情况，空荡一片，还算平整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小石头子。

　　“你在这儿坐一会儿，马上就好。”章霖指指山洞钱的一块石头，看乔娅坐在石头上歇脚，便向林中走了去。

　　不一会儿，章霖回来了，抱着满怀的干草。他走进山洞，将稻草靠着一侧的墙面铺在地上，铺完后，看着只有地上薄薄的一层，转身又往外走。

　　来回几趟，地上的干草已经堆到小腿高了，方才仔仔细细的压实了干草，确保不会咯到，才起身唤了乔娅进来。

　　石头上的乔娅沉默地看着章霖进进出出的忙碌，心中不由漫上一阵浓浓的暖意和安心，砰砰直跳。

　　章霖看乔娅走进了山洞，便往山洞外走去。乔娅见状，忙问道：“章博中，你去哪儿？”

　　章霖愣了愣，转身看了看朦胧在黑暗中的乔娅，嘴角不由得扬起，他无声地笑了笑，微挑的唇角湮没在黑暗中：“你休息吧，我去洞口休息。”说完，就靠着洞口坐下了。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林中，不时有蝉鸣隐约飘来，不远处的飘来一朵云彩，慢慢遮住了明亮的圆月，山洞中，乔娅感受着身下干草的温暖和柔软，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慢慢舒缓，不由渐渐沉入了梦乡。

　　又过了不久，倚靠在洞口的章霖无声的睁开了眼睛，他动作轻缓地起身，走进了洞中，瘦削的身影停在乔娅的身前。

　　睡梦中的乔娅神色安详，双手攒在脸颊旁，几缕乌黑顺滑的发丝从发带中滑出，遮住了乔娅的半边脸。

　　章霖沉默的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拂开了颊侧的发丝，冰凉的指尖甫一触及柔腻温热，便是一顿，点点酥麻，顺着相触的指尖蔓延到全身。

　　章霖克制收回手。即使是夏季，山里夜里温度也很低，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轻轻地盖在乔娅身上，因着这日同友人游山，章霖穿的是制式中山装，灰色的外套有些短，只能遮住乔娅的上半身。

　　章霖久久的凝视着睡梦中的乔娅，眼中是星河般灿烂炫目，溢满了往日从不曾见过温柔和眷恋。

　　山间的清晨向来清凉透彻，微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微微凉意，山风带来一缕缕湿意，夹杂着微苦的树木和泥土的味道，深林中不时传来清脆嘹亮的鸟鸣，仿佛唤醒了整座山。

　　乔娅睡眼朦胧地睁开眼，撑着胳膊欲坐起身来，身上布料滑落的触觉让她微微一愣，定睛一看，脸霎时羞红了。

　　她扭头看向洞口，却不见原应在那里的人。乔娅起身，慢慢整理了衣衫，身上雪白的洋装此时已看不出原貌，裙摆上到处都是沾染的泥土的痕迹，狼狈不堪。

　　她梳理了头发，手上攥着章霖的外套走出山洞，金黄色的光线洒在乔娅白皙的脸上，即使此时难掩狼狈，她全身仿佛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你醒了？”

　　章霖从林中走了出来，怀中抱着几颗青色的苹果。脱了外套，只余衬衣的章霖看上去更显瘦弱，皮肉干巴巴的贴在骨头上，显出几分营养不良般的羸弱。真是太瘦了，乔娅暗暗想到。

　　看见章霖怀中的果子，乔娅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咕”的身影，饥饿感瞬间掌控了所有的感觉。

　　章霖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将怀中的果子递给乔娅，只余一个：“饿了吧？我摘了些过果子，先将就着吃吧。”

　　青色的果实泛着酸涩和苦意，口感实在不怎么好，但乔娅已经饿的快没有知觉了，那里还顾得上挑三拣四，狼吞虎咽的吃起了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