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鸟南飞向天涯》亦舒欢

35、破心

　　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地阿尔弥丝几乎笑得弯下了腰，滚烫的泪水滴在墨绿色的袍子上，晕开星星点点的水痕。
　　原来，自己还有泪么？
　　阿尔弥丝仿佛中的魔似得，用手指在泪滴落的地方轻轻抚过，感受那点子温意。
　　心如死灰，心如死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不必感到难过，也不必为自己悲哀，更不必否定自己，你继承的记忆里大约是没有人同你说这些的对吗？一个人呆了十五年，没有朋友，再聪明的人都会变的迟钝的。”
　　“朋友？”阿尔弥丝迷茫地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似乎有过吧，只是很久了，一起被收养的女孩子似乎都死了，即便有，也不是朋友。
　　“我没有朋友，从过去，到现在，一个都没有。”阿尔弥丝想了想，对于朋友这个词，生疏又不解：“我的生命中，似乎只有杀和被杀的区别，你......和那个女孩子算是朋友吗？”
　　“是，我们是朋友，而且，我相信，你也会有朋友的。”小壮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是你的朋友。”
　　“不，不是，朋友，是个可怕的东西，人只会被自己的朋友出卖，敌人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不知是否触及了某个禁点，原本已有平静之像的阿尔弥丝又开始陷入狂乱，碧色的眼眸中逐渐涣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毫无防备的小壮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巴掌，脸上登时红了一片。
　　但这一次，小壮并没有生气，而是伸手将她的肩膀按住，用自己的额头死死地将她抵坐在地上，不让她胡乱挣扎伤人伤已！
　　但是这股力量远远超出小壮的预料，狂乱如斯，阿尔弥丝的力气大的让他险些控制不住！
　　“冷静些！”他历声喝止道，竭力不让她站起来。
　　自我意思的苏醒同深植在脑海中的种种禁锢规矩互相撕扯着，让她头痛欲裂，几欲成魔！
　　怎么办？
　　看她那种样子，竟大有走火入魔之像，若不阻止，只怕结果会更糟！
　　小壮脑中飞快地转着，忽然想到从前在糟老头的手札中看到的一套关于清心安神，助人平乱内息地心法。
　　只是他内功浅薄，也只是记了个心法，从未用过，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然而犹豫也只是片刻，很快，小壮便平静下来，轻轻在她肩膀上敲了几下，飞快地换到她的身后，以掌抵住她的后背，缓缓运起内力。
　　好在，这并非疗伤之法，对输入内力者并未有什么要求，只需一点点内力用作引导即可。
　　小壮静静地感受自己的内力在她体内游走，将郁结混乱的内力一一引导归位，见差不多了，便一句一句地将口诀心法念给她听，让她跟着自己进行调息。
　　如此运行了数个周天后，精疲力竭的阿尔弥丝昏倒在了他的怀中。
　　小壮知是耗损太过的原因，也不强行将她弄醒，而是有些心疼地为她试去额上汗水，让她靠着自己休息会。
　　“好些了吗？”
　　待她悠悠醒转，小壮揉了揉发些发麻的肩膀：“那么，你愿意带我出去吗？”
　　如获新生的阿尔弥丝微微一笑：“当然。”
　　只见她仔细看了看周围，凭着记忆寻到了那处机关，七颗暗钮被伪装成寻常石块的模样，若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察觉。
　　“来，你看，这个机关是以二十八星宿为基础所设，现在我们位于西方，那么对应的的便是西角白虎中的奎、娄、胃、昴、毕、觜、参从最右边开始第二、第六、第七对应娄、觜、参，需将内力凝聚于指尖，轻轻点三下，而剩下的第三、第五块石头则对应胃、毕 ，需才刚才破解之力减去一半，改点为划，各划四下，最后是奎，这一击需将内力催动到极致，一掌击中中心，这顺序绝对不可以乱，催动的内力也必须精准，不然是绝不能打开的。”
　　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只听格拉格拉的一声，隐藏在藤蔓之后的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这里这样隐秘，可见是最后的逃生之所，为何会告诉自己一个外人知晓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觉得颊边突然一软，一个温热的事物贴了上来，然而这抹温热也是极为短暂的，几乎还未等人反应，她便已然恢复了往日冷清的模样。
　　“你......”小壮忍不住有些吃惊，愣愣地呆住了。
　　若非她的脸上同样有一抹可疑的红云，小壮几乎要以为那一瞬间是自己的错觉。
　　“走吧，我带你出去，一旦离开了这里，你就都忘记了吧。”
　　阿尔弥丝忽然觉得有些失落，还有些......不舍，以后，不会再见了吧。
　　“以防万一吧......”阿尔弥丝似乎有所迟疑：“若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会有机会再开这个开机关。”
　　“你等等......”小壮让她背过身去，将腰上的带子取了下来替她将裸露在外的肌肤用袍子遮上系妥：“袍子虽然宽大，但还是这样比较好。”
　　说罢，又皱了皱眉，将那支玉钗取出替她将头发挽了，方才满意一笑：“物归原主。”
　　然而阿尔弥丝只是摇了摇头，又将玉钗取下塞回到他的手中：“送你作个念想吧，反正我不当这个劳什子的圣女，这个也没什么用处了。”
　　“不，你还是留着，万一......可以免除你烈火焚身之刑。”想想话头不吉，小壮顿了顿，硬是将那两个字咽了下去，生怕一语成谶。
　　“呸，少乌鸦嘴。”阿尔弥丝难道玩笑,半真半假发啐了他一口：“你可以送你的心上人。”
　　“不要，我又没有心上人。”小壮有些脸热，脑海里不禁闪过一张清丽的脸，很快便被他扔在了脑后。
　　“行啦，赶紧走啦。”
　　见他害羞了，阿尔弥丝掩嘴一笑，拉着他进了密道。
　　待两人出来，外面早已乱成一团。
　　“是被发现了吗？”
　　看着前面那些一脸义忿难平、手持武器的教众，被层层包围的两人有些无奈。
　　“不是说这密道只有你知道么？”小壮悄悄往后面躲了躲，默默地看看一脸镇定的阿尔弥丝。
　　“我只说密道只有我一人知道，可没说出口只有我一人知道啊。”
　　话音刚落，小壮便感到眼前一花，脖颈上一凉，指尖的利刃紧紧地嵌入他的肌肤，疼痛之下，粘稠的血液便涌了出来。
　　“众教徒听令！”阿尔弥丝的声音中气十足，凌厉刚硬，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温柔平和，那清冷如寒泉的声音虽贴于耳边，却让人觉得异常遥远陌生：“此人擅闯本教圣地，被本圣女擒获，此外还有两个丫头，务必活捉带来见我，若是少一根毫毛，休怪本圣女无情！”
　　眼下这般形容，倒是真的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圣女。
　　小壮心中如是想。
　　但显然，这些教徒并不会轻易听命，其中一个蓄着胡须的大汉有意挑起事端，冲着身后众人喊道：“什么圣女，只怕是妖女才对吧，我们的圣女玉洁冰清，高贵无双，平日里莫说是和一个男人挨的如些近，便是沾一根手指头都不能，若你真是圣女，只怕这小子早就身首异处了，兄弟们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你可是和他在密道里待了，并且一块出来的，再看你这样，只怕袍子下面可是什么都没有穿吧，一个失贞的贱人，如何佩当本教的圣女，如何能让众兄弟心服？”
　　那些人本就心中存了疑惑，早有眼尖的看到她腰上的那根男用腰带，更加坐实了大汉的话语，一时间群民激愤，纷纷亮出武器要将他们斩于刀下！
　　“很好，我说呢，怎么最近教派中常生事端，看来都是你的功劳啊，你是什么人？是苏丽伽罗还是比目多娜？看来她们的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阿尔弥丝微微扬起下巴，傲慢地看着众人：“我一向懒得理会这些弯弯绕绕地事情，没想到却让人生了不该生的心思，可谁都知道，我虽不喜欢事事都管，可也不是尊泥菩萨！”
　　话还未尽，阿尔弥丝便到了大汉的面前，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的手，那大汉高高举起的刀便僵在了那里，随后向后倾去，呯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七窃内流出血来，有懂内力的人一看，不由大声惊呼出来：“这，竟是被震碎经脉而死、您......您真是圣女？”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惶恐，急忙跪下，连连叩首，生怕自己动作慢些，便成了下一个倒霉鬼！
　　“圣女饶命啊，饶了小人吧！”
　　一时间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阿尔弥丝静静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众人，杀还是留，皆在她一念这间！
　　有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震慑。
　　这个道理，阿尔弥丝很早便明白。
　　见差不多了，便冷冷说了一句：“还不去将人带来。”
　　众人便如逢大赦般急急散去，只留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