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鸟南飞向天涯》亦舒欢

17、骗人的女人

　　最近道上事多，一行人紧赶慢赶的，也没能在天黑前赶到原本要住的客栈。
　　无奈之下，只得选择露宿野外。
　　好在大家都不江湖人都有露宿野外的经验，杨雁有伤在身，在众人的好意下，干脆利落的坐在一旁指挥他们干活。
　　小壮麻溜地生起火堆，这是一个镖师最基本的本领，出门在外，火能够带来许多便利，如今天气秋风微起，寒意料峭，除了取暖，他还准备煮上一锅热汤，放上切好的姜，浓浓的，去去寒气最好不过。
　　而作为主要劳动力的张大锤也没有闲着，趁着天还没黑，他去不远处的林子里猎回来两只野兔，处理干净了交给杨雁，却被百无聊赖地云清抢了差事，饶有兴致地开始做兔肉吃。
　　马车上一应作调俱全，在简单地腌制了一会后，用木头穿了，架上火上炙烤，而剩下的另一只则被有心秀一秀刀工的杨雁切成薄片放入锅中烹煮，制成一道简单美味的兔肉羹。
　　而一旁的海小壮也没有闲着，他割草打水忙得不亦乐乎，将累了一天的马儿们伺候地舒舒服服。
　　“好香！”小壮洗干净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由衷地夸赞道：“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竟然也会这些。”
　　“呵呵，怎么，烧饼变天仙了？切，你放心，我没你们想得那样金贵。”云清不经意地翻了个白眼，对小壮这种为一口吃的不惜折腰侍权贵的行为十分鄙视。
　　被鄙视了的小壮也不恼，嘿嘿一笑，继续没脸没皮的为了块肉变着法地夸她。
　　云清默默地将兔子翻了个个，不在搭理这个臭不要脸的，见火候差不多，便将调好的酱料细心地刷遍每一处。
　　刚一抬头，便发现往锅里扔完一块盐巴便打算撒手不管的杨雁打算开溜，及时地将她叫了回来。
　　“兔肉羹只放盐巴是不够的。”云清轻轻地叹了口气，示意小壮继续刷酱料地工作，而自己则起身来到煮着兔肉的锅子前，将调料按照火候放入锅中。
　　被赤果果嫌弃地杨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半是不甘半是委屈地看着众人。
　　“没事，师妹，师兄觉得，作为一个镖师，武艺高强才是重点嘛。”大锤拍了拍她的肩膀，却不料不仅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她心里更加难受了。
　　师兄，你确定不是来插刀的？
　　被自家师兄默默插了一刀的杨雁狠狠地害人剜了一眼，冲着专心侍弄着吃食的云清呶呶嘴，示意他闭嘴。
　　知道自己说错话地大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乖乖选择闭嘴。
　　在众人的忙活下，食物的香味飘了出来，引得人直咽口水。
　　赶了一天的路，众人早已饥肠辘辘，闻到食物的味道哪里还挨得住，不自觉得往火堆边上靠了靠，云清得意地笑了笑，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兔肉羹，兔肉被片的及薄，在滚烫地汤中来回烹煮，早已酥软，虽然只撒了一点盐巴，但不知云清放了什么提香的香料，味道竟出奇的好，清香而不油腻，就连杨雁这种向来不爱兔肉的人也忍不住喝足两碗方才觉得满足。
　　“三位，一路辛苦。”云清自幼娇惯，兔肉虽好但无奈胃口就那么大，吃了一些兔肉羹便放下了碗筷，像个主人一般给每个人切了一条兔子腿并一些兔肉，招呼他们不必客气。
　　杨雁是个女子，自然不觉得有些什么，而对于另外两个大老爷们来说，便有些受宠若惊。
　　看着两人一个面红耳赤地低头吃肉，一个结结巴巴地险些咬着舌头，见两人的反应着实有趣，毕竟只有十五岁的云清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这两人实在有趣。
　　心情愉悦地云清饶有兴致地又拿起了放下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口中，不紧不慢地嚼着，举手投足之间倒是多了几分俏皮。
　　看着没成色的两人，杨雁只觉得丢人，只好当自己是只瞎眼的鸟，啥也没有看到。
　　那云清是家中幺女，平日里最会哄家中长辈开心，在人情场上混际多年，自然是个人精一般的角色，见气氛有些尴尬，急忙开口打了圆场：“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必如此拘谨，若是大伙儿不介意云清初见时的冒犯，今后便以兄妹相称，如何?”
　　此话一说，心性刚直单纯的张大锤立即抚掌而笑，快言快语地答应：“原来云姑娘也是个爽快人，那我就不客气了，在下痴长姑娘几岁，便托大唤你一声妹子。”
　　云清闻言浅浅一笑，也不见外，立即甜甜地唤他一声大哥，软糯糯地哄得这个一向刚直的汉子有些飘飘然。
　　“三位之中小壮兄弟年纪最小了吧，”云清笑着点了点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小壮，将心底那点膈应咽了下去，若无其事地从他身上略过，看向一直沉默地杨雁。
　　杨雁本想反对，但被她这样轻轻一瞥，默默地将话咽了下去：“是啊，小壮不过十六，而我再过两个月便满十八了。”
　　云清笑笑：“那我就唤你杨姐姐好了，姐姐可叫我清儿。”
　　此言一出，三人同时打了个寒噤，默默地起了一身疙瘩。
　　“云妹妹武功之高，实在令人佩服，不知师承何门？”杨雁也不矫情，干脆利落地以云妹妹称之，试探性地问道。
　　反正，打死她也叫不出那声清儿！
　　杨雁默默地给自己点了根蜡，将那声可怕的清儿毫不犹豫地摒除在外。
　　“我本出身富贵，原也是绣阁中的小姐，无奈家道中落，险些沦落风尘，幸得柳姐姐仗义，方才脱身，幼时家中父亲溺爱，母亲严厉，样样都要拔尖，加上姑父来自南疆，便跟着学了个皮毛，足以自保而已。”
　　杨雁默默地咬了一口肉，显然是不信，然而她也不是第一天混迹江湖，信或者不信，原也不在她的计较之内。
　　江湖么，总是七分假，三分真，听过便算了，认真便是输了。
　　“对了，张大哥，小妹偶尔得一样事物，留着也是白占地方，不如借花献佛，也算是替它寻个好归宿。”云清似乎想起了什么，拍拍手起身走向马车，不一会儿抱着一个匣子过来。
　　“这是？”看着匣子里面的东西，张大锤难得露出孩子般欣喜的神色，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匣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精钢所铸的连环宝刀，端是看着便觉得寒气逼人，刀柄处用篆书刻了两个小小的字，借着火光细细辨认，方看清是天明二字。
　　“是天明大师？”莫说是张大锤，便是杨雁也有些吃惊，这天明是天山以北有名的铸剑师，所铸武器无一不是精品，天山一路凶险，但是每年冒险求剑的人还是很多，他以铸剑出名，极少铸造其他武器，自他成名，也不过铸了一对鸳鸯刀，一对如意环，三柄刀而已。
　　看来这丫头不简单，若非同那天明大师渊源极深，否则又怎能得到这三柄中的一柄，还毫不犹豫地将其转赠。
　　要说这丫头不是有心，无论如何，她都不信！
　　且无论杨雁心思如何百转纠结，得了新刀的张大锤自是欣喜不已，不得不说，云清这份礼不仅贵重无匹，而且十分恰当地打动了受礼之人的心思，习武之人，上乘的武功练之不易，一分一厘皆是苦心造诣所得，但神兵利器却不同，若是得了，便如猛虎之利爪，青龙之尾翼，平添几分行走江湖时的底气。
　　十八般武艺，张大锤长于刀法，如今喜得这样一柄宝刀，岂有不喜之理。
　　云清见他如此，不由噗呲一笑，不由分说地将他那柄放置一旁的旧刀抽出，迎着他手中的刀刃斫去，只听一声脆响，那柄旧刀便如那豆腐一般软软地变成两截，直到落地声起，方才反应过来。
　　“好刀！”杨雁第一个反应过来，忍不住赞道。
　　张大锤那柄旧刀跟他许久，虽不上顶好，但他却十分爱惜，如今乍然毁了，在惊叹宝刀锋利之时，亦忍不住可惜。
　　毕竟是个念旧的人啊。
　　杨雁看出自家师兄心中的想法，不由微微一声感慨。
　　只是面露不豫，不是处世之道。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显然是冲着他们而来。
　　食物和火光，有时不止是能驱赶野兽，有时也会引来麻烦。
　　众人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云清略略皱眉，杨雁立刻猜到她的顾虑，护着她往马车所在之地转移。
　　盗匪的速度显然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
　　既然躲不过，那么就开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