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88、章八十二

　　章八十二维罗
　　源世四年二月九十八日
　　斯兰尔特·神都·神坊·第一骑士塔

　　“我记得你要排新剧，”维罗抬手让银羽帝皇鸟抓住特制的银木架，自己解下斗篷后坐到椅子上，“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帝芙洛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啄着羽毛、悠闲自在的银羽帝皇鸟，声音不自然地回了句：“还没。”
　　“嗯？”注意到不对的维罗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的声音怎么了？”
　　“咳咳，太久没说话而已。”他咳了两声，这次的声音果然正常了许多，“事情办完了？”
　　说到正事，维罗也就不再多想：“看来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他扫视了一圈被帝芙洛斯取下的书籍，“我的事情办完了。听说艾斯法城出事了？”
　　帝芙洛斯又低下头，翻着手上的书：“嗯。报告在你处理公文的房间，塔萝娅今年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其他的你就自己去看吧。”说到这他双手一顿，“那你现在是不是有时间了？”
　　“算是。”维罗挑了挑眉，在脑海中将帝芙洛斯可能遇到的麻烦筛了一遍，“怎么？要我帮你找资料？书房多借你几次？舞团那边又有什么麻烦了？这些你哪次没开口……哦，舞团，”维罗恍然大悟，“新剧没有灵感那我可帮不上你什么。”
　　“如果真是新剧出了问题我也不会问你。”帝芙洛斯晃了晃手里的书，又嫌弃地看向维罗，“我说就是了……你不去看看乔恩吗？”
　　维罗这下明白了帝芙洛斯那句试探背后的顾虑。帝芙洛斯知道的太多，反而更难向他提起乔恩的事情。他想通了缘由，用右手食指点揉起自己头部隐隐作痛的一处，表情也不自觉地冷淡了下来：“发生什么了？”
　　帝芙洛斯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知道还跟我提，看来是真的出事了？我想想……到哪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那两人的名字，“他发现欧德和塔夫洛琳对他其实一直都是那个态度了，还是说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帝芙洛斯正愁该如何向维罗描述，闻言一愣过后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隐匿骑士吗，他从隐匿骑士那听了不少事。再加上当年欧德偷偷改了亚伦的式，谁知道伟大的黑羽骑士大人改完究竟对他有什么影响。现在他受到刺激后想起来什么也不奇怪。他自己选的路，就是跪着也是他自己走完。”维罗轻哼，“我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这些不代表我能正常面对他，难不成你还要我们相互折磨？”
　　“你哪里心平气和了。”帝芙洛斯被维罗的话气得忍不住发笑，转念却又懒得再与他争论，“反正当初银羽骑士说了不用我去管黑羽一脉的那些破事，我也就是在这跟你提一句而已。行了，我还要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报告记得看了就行。”说完他便低下头、再度沉浸在书海中，俨然自己才是这书房的主人。
　　维罗恰好也不愿再与帝芙洛斯争论过去那些根本争论不清的事情，就站起身摸了摸银羽帝皇鸟，拿起斗篷，离开了书房，前往了黑羽骑士塔。他回到蓝羽骑士塔时塔内已经没了银玲的身影，想来她应该是回到了但塔尼亚。结果也不出维罗所料，银玲就在黑羽骑士塔的主塔听着赛法琳娜筹备成人礼的报告。她看见维罗后向赛法琳娜抬起手，推后了赛法琳娜的事情。赛法琳娜看了维罗一眼，向银玲施礼，又向维罗点头后离开了房间，走之前则小心地为两人关上了门。维罗也在目送赛法琳娜离开后看向银玲：“我是来问蓝羽骑士塔的事情的。”
　　“想来也是。”银玲伸手示意维罗坐下，维罗就坐在了银玲对面，“我这就给你解释。”
　　“首先，蓝羽骑士塔确实就是银羽一脉于罪孽年代的旧址。证据倒是没有，毕竟你并不能看见银羽骑士的记忆，倒不如说你能看见才奇怪，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她耸耸肩，“至于它为什么会被称为蓝羽骑士塔，这就与蓝羽骑士这一名号有关了。至于蓝羽骑士，或者说是虐杀骑士与银羽骑士的关系，我想应该也不用向你解释了。”
　　“其次，我曾提过银羽一脉的旧址是塔群而非一座单独的骑士塔。事实上当初我便有了一些猜想，但在我进行确认前还不方便告诉你。现在我得出了结论：你所知道的蓝羽骑士塔确实就是塔群内最高的那座，即银羽骑士最初的住处——囚塔。”
　　“怎么会是囚塔？”维罗诧异地反问，“我是说银羽骑士怎么会住在囚塔？”
　　出乎意料的是，银玲先对维罗的反问表示了惊讶：“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维罗的语气中多了一丝郁闷，“亚伦可是什么都不对我说的。”
　　银玲想了想亚伦的做法，十分认同地附和点头：“你说得对。那你知不知道尼诺的事情？”
　　“知道得不多，”维罗摇摇头，“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银玲见状只好无奈地拿出银木笔和草纸，向维罗详细地讲解起来：“尼诺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就从尼诺说起吧。从身份上来说，背叛骑士尼诺确实是塞琳安丽的下一代、亚伦的上一代银羽骑士没错，但显然让她闻名大陆的却是她背叛骑士的名号。在我的印象里，尼诺应该是第一个将银羽一脉打击到那种程度的银羽骑士，银羽一脉也仅因为她一人落入了几千年间的最低谷。银羽卫、神之泪、神之瞳……太多事情因为她的存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有太多事情因为她成为了新的传说。”
　　“听你这么说好像银羽骑士与银羽一脉的关系并不好，”维罗不确定地试探道，“可从亚伦来看……”
　　银玲挑起眉：“我原本以为这对于你来说是常识。”
　　“这怎么可能是常识，”维罗反驳道，“银羽骑士自己不说，任谁都会觉得银羽骑士、银羽一脉与银羽峡谷没有什么区别好吗。”
　　“倒也是。”银玲想了想，接着解释说，“不过这些称呼事实上有着很大的差别。‘银羽骑士’仅指上位骑士、通称为银羽的一人；‘银羽一脉’才是那个庞大势力的名称，就如同人们称呼黑羽一脉一样；‘银羽峡谷’则是银羽一脉大迁徙后以所在地点代指银羽一脉的叫法。而在亚伦继任银羽骑士的时代，银羽一脉已因尼诺没落，那时的银羽峡谷实际上指的是以银羽骑士为首的势力，从构成来说更像是‘银羽骑士团’。最重要的是，与黑羽骑士隶属于黑羽一脉且领导着黑羽一脉不同，银羽骑士实际上既隶属于银羽一脉又不属于他们，既领导着银羽一脉又受银羽一脉控制。某种意义上银羽一脉与银羽骑士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某种意义上他们又毫不相干。”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但又不怎么明白你的意思。”维罗犹豫了一下，“总之银羽骑士是一个既特别又特殊的存在？”
　　银玲的眉眼间忽然显露出深深的疲惫：“所以我之前才说你不会明白的。我忽然不想说尼诺了，我们回到原本的话题上来。你应该可以想象到塔群内其他高塔的情况，它们大多都被掩埋在了地下。下半部分蓝羽骑士塔也是如此，毕竟从内部来看，它的高度显然与它的外表相差太多。”
　　维罗这次没有否认：“确实。我之后会去留意一下的。”
　　见维罗不再追问，银玲松了口气：“最后我要告诉你的就是现在的蓝羽骑士塔确实不是它原本的样子。毕竟那座塔本质上是囚塔，大体来说与其他的囚塔也没什么不同。现在无论是你还是我却都感受不到任何它像是囚塔的地方，这里面大概也有什么我不清楚的原因吧。”她放下纸笔，靠上椅背，“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乔恩呢，他还好吗？”
　　“帝芙洛斯没说他哪里不好。”维罗皱起眉回答，“骑士塔的事情多谢了。”
　　银玲闻言摇摇头，但也没再对维罗说什么。倒是维罗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不劝我？”
　　“劝你什么？”银玲闭上双眼，“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经历的人生，这一点没有人比我们银羽骑士体会得更加深刻。”说到这她挥挥手，“叫赛法琳娜进来。你走吧。”
　　维罗看着银玲疲惫无比的神态，心中忽然没由来地生出一种荒谬的无力感。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最终只得哑然地离开但塔尼亚，再度踏上他那漫长又曲折的、似乎没有尽头的探究真相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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