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34、旧章－起舞

　　旧章－起舞维罗
　　遗失一九九六
　　但塔尼亚·黑羽城·黑羽骑士塔·副塔

　　“亚伦，”维罗凑到亚伦身旁，“你对乔恩太好了。”
　　亚伦正面无表情地对着穿衣镜进行最后的整理。她将两柄银色的长剑绑在腰胯旁，又将一柄精致的短剑结实地束在身后。等到她将自己的装束都整理好后，她转向维罗，伸出双手，仔细地替他整理起来。
　　维罗盯着亚伦少见地没有戴着她的长手套的双手，心情着实复杂。能让亚伦牵挂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可现在的情景却让他在激动的同时又高兴不起来。让他们变成现在这种奇怪关系的原因之一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还记得自己因好奇听到的亚伦与欧德的对话：

　　“想必你也知道黑羽骑士的立场。即使不考虑过去从罪孽、辉煌时代起便一直纠缠至今的两脉之间究竟有多少不愉快的事情，单按现在来说，黑羽骑士不能随意与某一方势力联手，必须像自由骑士伊尔维斯及其自由骑士团一样以中立的身份领导上位骑士与黑羽骑士团，才能让不安分的法塔和八王能够有所顾忌。也就是说，于情于理我都不该与你合作。”
　　年幼的孩子面无表情：
　　“这些我确实通过塞琳安丽知道得很清楚。塞琳安丽与伊尔维斯的关系还不错，与你就只能说是一般了。她也大概知道与自己的身份有关，因而就没再多努力。尼诺也是在知道这一点后才在最后把我送到这……”她沉默了一会，“你没杀了我反倒让我觉得奇怪。”
　　欧德说话时也面无表情：“如果是在黑羽山上意外地见到他们之前，我会的。”
　　“原来如此。”亚伦即使听到了这样的话也毫无意外，“这就合理了。既然你见到了他们，那么我们就直说吧。教廷总有一天会被法塔完全吞并，按照法塔现在的实力来看，那一天应该也不远了。八家也一直断断续续地研究着银羽卫和神之泪，神之泪法塔方面也在控制情报流出，我倒还没有那么担心，但银羽卫方面就很难说了。只要法塔和尼诺开始联手，银羽卫就会变得无法彻底相信。银羽峡谷的势力被打击到这种程度后法塔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虽然即使我死了也不会影响银羽骑士的传承，但没了教廷和银羽峡谷，在法塔暂时也不怎么可能把八王放在眼里的情况下，水木解魂接下来的目标恐怕就是作为骑士代表的你，或是你的孩子了。”
　　欧德忍不住说：“若是伊尔维斯和自由骑士团还在就好了。”
　　“伊尔维斯确实和你私交不错，但他建立自由骑士团的目的即是为了让骑士摆脱被各大势力利用的情况。换句话说，他是真正的中立。就算你们的私交好到让伊尔维斯带着雷利来帮你，他也决不会让自由骑士团牵扯其中。骑士也是人，只身一人的自由骑士是打不过成千上万的为法塔卖命的人和银羽卫的。这些你都比我更清楚，想拿这个来为难我可就有点不够看了。”
　　欧德轻哼，率先转变了话题：“蓝羽骑士和银羽骑士是什么关系？”
　　“你是说塔夫洛琳吗？”亚伦习惯性地向后别起左侧的长发，“塔夫洛琳是在尼诺时期成为蓝羽骑士的。你应该知道最初的银羽骑士团中是有一名虐杀骑士存在的，因种种原因通称变成了蓝羽骑士，这一个传承也逐渐失去了作为虐杀骑士存在的这一身份。那之后，历代银羽骑士也就变得不太在意她们的另一身份，而是将她们视为独立的骑士传承了。既然尼诺都被称为背叛骑士了，她自然不会去信任塔夫洛琳，更不会告诉她虐杀骑士的职责。因此塔夫洛琳或许怀疑过自己与银羽骑士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在银羽骑士没有告诉她的情况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欧德像是放下了心中纠结许久的疑问般。维罗从未见他的神色如此柔和过。就在他为这个发现感到困惑时，欧德说：
　　“你进来，维罗。”
　　被发现的维罗想要离开。他心中的厌恶与恐惧好生斗争了一番，就在这时，还未作出决定的他被屋内的亚伦叫住。
　　“你好。”亚伦皱起眉，有些困惑，“我是亚伦。”
　　维罗没办法，只好走进去。
　　“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欧德没再多看维罗一眼，“塔夫洛琳怀孕了。我打算让那个孩子——乔恩成为下一代黑羽骑士。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无论如何都要你照顾好乔恩，保证他的安全。只要银羽一脉还存在一天，你们就要保护好他。作为交换，我会在我这一代尽可能帮助你，然后，让维罗……我不太清楚银羽骑士你们是习惯怎么样，联姻吗？还是让他对你宣誓效忠？”
　　维罗震惊地看着欧德，只是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亚伦瞥了维罗一眼，语气十分平静：“联姻就不必了。我们不需要。至于宣誓效忠，他还未免太小了些，欧德你的帮助就足够了。我以银羽骑士的名义承诺会一并照顾维罗和乔恩的。”
　　欧德有些放心不下：“真的没关系吗？”
　　亚伦肯定地回答：“是的。”
　　维罗一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屈辱。他不明白欧德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只有他要遭受这样的待遇？甚至于让他丢弃一切向另一个人宣誓效忠？而令他更觉难堪的是亚伦的拒绝——
　　“我不会限制维罗的自由，也不会要求他做什么。你不必担心我毁约。就算你实在想让维罗做些什么，等他再大些也不迟。我不需要不情不愿的从骑士。”
　　欧德想了想，最后勉强认同了她的话。

　　“维罗？”
　　维罗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叫他的是塔夫洛琳，她和欧德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亚伦见到欧德后将他拉到一旁商量或是确认起什么，塔夫洛琳则不放心地询问他：
　　“真的没关系吗，维罗？”
　　“没关系的。”维罗的语气冷淡又恭敬，“您不用担心。”
　　塔夫洛琳有些悲伤，但还是语气温柔地说：“真的是勉强你了，维罗。”
　　维罗察觉到自己小小的动摇，小声地答：“没关系的。我只是在帮亚伦罢了。至于亚伦要做什么，那不是我该插手的事，也与我无关。况且这也是我光明正大地向亚伦宣誓效忠的机会。”
　　“感到难过时依赖别人也是可以的。”塔夫洛琳忍不住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要照顾好自己。”
　　维罗觉得这句话十分可笑，但还是点点头。
　　这时亚伦与欧德的谈话结束了。欧德带着塔夫洛琳先离开了房间，亚伦做好最后的准备，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后也向礼塔走去。
　　然后她站在礼塔塔门前问他：
　　“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吧，维罗？”
　　维罗看着盛装打扮光辉熠熠的亚伦，坚定地点了点头。
　　“只要走进去就再也不能后悔了——”
　　维罗原本并不紧张的心忽然随着亚伦的话语疯狂地跳了起来。他意识到从他踏入礼塔的一瞬间开始他和亚伦的关系就会发生某些根本性的变化。他激动起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微笑着答应她：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不会后悔的，亚伦。”
　　亚伦的目光从维罗漆黑的眼瞳上移开，转过身，缓缓地推开了沉重的礼塔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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