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十三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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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日晷号上，普朗克太空港空域对海盗部队第三编中将尤尼特?莱佛焦急地在医疗室前徘徊，摇头晃脑地背诵着刚搜索来的安慰精神受挫者的必备语句和绝不能踩雷的词组。终于，医疗室门开了，医生和病人一起走出来，尤尼特正要脱口而出，就看到莫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顿时什么话都讲不出口了。
鸫朝其他人点点头，医生跟他嘱咐几句，就让他先回房休息。尤尼特跟医生避开到一个小隔间，终端上拨打拉德里安?初昂夫和罗伊?埃舍尔的视频通话，四人一齐开小会。
医生是随航军医，各方面都有涉猎，特别是拟态稀释剂使用上和心理范畴颇有见地，他总结了三次检查的数据，十分肯定莫鸫的情况绝不是纳米构造体反噬引起的。
“我看了你发过来的融合者例行检查报告，做了三次稀释剂反噬检查，确定莫鸫在七天前遭受纳米构造体反噬。按照你的标准，应当是中高度反噬。现在他身体上的反噬伤痕已经完全愈合，没有留下生理后遗症，也就是说，声带和神经没有损伤。”医生将投影报告快速翻到心理状态一栏，“他的五次心理测试报告均显示理智程度达标，但测试一旦关乎柯安塔?瓦尔黑茨，理智和情感就跌到E级。我不肯定瓦尔黑茨的牺牲直接导致他的失声，但绝对有影响。”
罗伊沉吟片刻，只是讲了几句感谢的话。莫鸫从小到大就不是令人操心的孩子，聪慧独立，乐观开朗，极少需要关注心理问题，只是这次的变故实在令人痛心，知晓消息的时候，罗伊感觉到心口疼痛，几乎说不出话来，当天晚上在浴室边哭边吐了大半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枕巾都是湿的。他至今没敢把柯安塔牺牲的消息告诉亚连?卡洛斯。
拉德里安?初昂夫也点头致谢，他现在已经在金色日晷号即将停靠的补给星球上，确定能够在接到鸫之后立刻返回达尔文太空港。
这个小会安排好莫鸫的交接工作和注意事项就散了。尤尼特?莱佛离开后再去休息区看了鸫。军舰上没有独立卧室，都是八人或十人的宿舍，尤尼特给他安排在一个八人房内，此时宿舍只有他一人，透过玻璃窗口可以看到鸫已经睡了，手里抱着个抱枕，旁边的小桌上是士兵们送他的压缩小零食。
尤尼特?莱佛在拉德里安的终端上见过莫鸫的照片，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儿子斯蒂尼尔，再看一眼发现是非常相像的另一个人，拉德里安说他俩确实有点血缘关系。后面真正认识他是五年前的星门通讯升级报告直播上。涅特兰大先是展示了他和丈夫柯安塔?瓦尔黑茨关于纳米构造体对星门跃迁通讯的升级改造的工作报告，接着瓦尔黑茨打开地面通讯和星门引导通讯，莫鸫操作飞船以无与伦比的跃迁技术跃迁多次往返各个太空港，长达五个小时的试验下来，通讯不中断不延迟，证明了星门通讯升级改造的成功和进步。后来，他俩又以个人名义在飞船上举行一场演唱会，邀请身在地球和各个太空港的好友一起奏唱，以另外一种方式证明升级后的星门通讯甚至可以让分布在地球联邦空域各个角落的人们来一场完美的大合唱，绝不会因为延迟掉线而跟错节奏。
负伤休假中的尤尼特观看了那场演唱会，那悦耳的声线和动听的旋律，还有充满魅力的面容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就像是清凉的水源滋润行走在沙漠中的人干涸的嗓子一样，安抚了他刚刚失去战友的悲痛情绪。如果说生命力有实质的形体，便是那一刻的他们。尤尼特这才明白，拉德里安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两个人。
但现在那歌声永远都不会完整了。
有情人生死分离，才能者折翅坠地。战争的罪恶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就让人痛不欲生。尤尼特心想，他决不能饶恕那个发动战争的高维文明。
七天前，位于梅斯文明空域边界，巡逻队发现了莫鸫的救生舱。梅斯从舱体的刻印上判断里面是人类，立刻通过碳基联盟联系了地球联邦，并把舱体放入了适合人类的生态球，让人类在里面修养。莫鸫恢复后，第一时间把保存在舱体的黑匣子解码，和梅斯文明说明硅基文明和无名氏的情况。梅斯文明立刻通知碳基联盟，和各个文明举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紧急星际会议。莫鸫没有参加会议，但后续每个碳基文明都知晓。根据柯安塔计算的结果来看，困于界限内的无名氏并不是没可能离开硅基文明，即使已经烧出了一条跃迁真空带，它还可以通过陨石或者星球爆炸等物理方式离开硅基文明。现在他们不能够接近硅基星系，也已经无法探测无名氏是否逃离界限，唯一能做的，就是组织碳基联盟军队，前往各个险要星云带，驻扎防守。
黑匣子还阐述了无名氏入侵的各个方式，强调保持坚韧的心智是一般市民防御无名氏的最重要手段。同时，柯安塔还提供了一份关于十一维宇宙的强大文明自由民遭受无名氏袭击的详细过程，资料强调了无名氏针对各个文明都有专门的攻击方式，自由民的灭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身文明的特性，对无名氏发动的精神扭曲攻击完全没有抵抗力，即便在军事力量十分强大的情况下，也无法有效反抗。
正是这份自由民的资料保证了黑匣子中内容的真实性，证明了自由民还存活于多维宇宙各个角落，以及柯安塔真实身份是外星生物自由民。黑匣子中还有大量关于纳米构造体研究的一手资料，莫鸫都把这些公布给碳基联盟，让他们进行下一步研究，来得到对抗无名氏的有效武器。最后梅斯文明把黑匣子归还给鸫的时候，真诚地感谢柯安塔?瓦尔黑茨和他对硅基文明的探索，为他们保卫碳基文明做出的牺牲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鸫只是点点头，在实时翻译器上致谢。
此时，梅斯文明还未发现鸫的发声异常，只以为这是文明物种之间悬殊的交流差异造成的，接待使还用软弹的方形触手绕了鸫两圈作为拥抱，并告诉他黑匣子里面还有一个未上锁的文件夹，里面都是这对夫夫七年来新婚游历的记忆，他们没有查看，并给文件和其他研究资料一起加上了最高级别的数据巩固，这样就算黑匣子有损坏，那些回忆也不会缺失。
两天前，鸫在梅斯文明的护送下成功转交给尤尼特的舰队，这才发现他已经失声，经过两天的治疗，情况仍未好转，只能发出短促的气声。
鸫睡得并不安稳，身子无助地卷成一团，露出被窝的双臂锢住抱枕，修长苍白的手指上带着戒指。那戒指似乎刺痛到尤尼特，他眼角抽了抽，就转身离去。
七个小时后，金色日晷号停靠在补给星球上，尤尼特带着鸫穿过站台，和拉德里安?初昂夫碰面。鸫一看见上将，就奔上前去紧紧抱住，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被丢在后头的尤尼特松了口气，对拉德里安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转身离开。在先前检查黑匣子的时候，里头有一封柯安塔?瓦尔黑茨临走前写下的信，信件内容标注在公开一栏，上面只有一句话，请求拉德里安?初昂夫照顾莫鸫，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什么关系，尤尼特也只能祈祷拉德里安能够安慰莫鸫，缓解他的心理疾病。
拉德里安突然叫住了尤尼特，后者回过身子。只见鸫朝他举起对话板，上面写道：谢谢你，祝你新婚快乐，仕途一帆风顺！
尤尼特压了压帽檐，用头发和阴影盖住双眼，朝鸫用低哑的声音道谢，便干脆地转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