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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贺礼 ...

  •   但见刘挚面色忽然凝重,望着张颐道:“大人在来循州的路上可曾见到成群的商贩?进入循州城内可又见到四处挖掘的百姓?”
      “臣在路上确实见到不少的商贩,臣还听说循州这里的山丘之中生长一种长约七寸的冰蚕,做的茧五彩莹透,织成五锦穿在身上夏可使肌肤生凉,秋冬可使人不生杂病。”张颐道。
      “大人信否?”刘挚笑道:“若不是奕蛮昨夜说与本王,本王至今也和大人一样信以为真呢。”
      张颐不解地看向奕蛮,“难道这冰蚕是虚传?”
      “小人十二岁流落粤州那年,曾亲眼见养蚕人在桑叶之外给蚕喂蓼蓝、茜草、苏方等染料的叶子,成千上万头蚕里结成彩茧的不到百余,这百余枚茧拿到市面上,为哄抬价格,说是冰蚕所吐。”奕蛮道。
      “自本王来循州以后,粤州商人蜂拥而至,什么冰蚕火鼠,从前没听说过的罕物儿全出现了,哈哈,难道该本王发财不成?也好,听说一只冰蚕结的茧可以卖到五两银子,比种田收成来的好。”刘挚道。
      张颐恍然道:“臣刚才不明所以信口开河,真羞赧死也。还请王爷恕罪。”
      “本王只是和你随便一说,无妨无妨。”刘挚不以为意,“有大人在,本王何需担心他人买‘蚕’制‘循’。”
      “臣竭力。”张颐叩头退出,至门外还不住叹息,南循王若不是嗜好男幸,以他的资质,是做得天下之主的。
      回府后,简单收拾衣物,向文季瑶要了一支护卫,张颐沿循州城往南,昼行夜泊,一连花了将近半月之久,把循州之内的山水地形考察殆尽。

      京城大将军府内,一玄衣墨发尊贵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如竹的手指在郭荣捧着的青白色瓷瓶上弹指慢敲,瓷瓶发出如罄般的清音,他道:“舅舅这瓶青似天、明似镜、胎薄如纸、光泽夺目,是汝窑上品之作。”
      “不日南循王大婚,臣以此物为贺礼如何?”郭荣道。
      刘夷道:“舅舅送他这么贵重的礼,孤这个穷酸太子倒不知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汝瓷再贵重,毕竟是死的,太子前些日子送与他的奕蛮公子,只怕多少只汝瓷都比不上。”郭荣道。
      刘夷凤目微阖,道:“说来孤倒是有些不甚明白,玳王刘斑迷恋奕蛮并非一日,他在孤王府中时刘斑还镇日来府瞧他。这次居然收了心,什么没做就当了缩头乌龟,是怕父皇怪罪还是明知道抢不过刘挚?”
      “臣瞧着刘斑是在等机会,看吧,下个月刘挚大婚,他必然有好戏唱。”郭荣道。
      “孤听说他思念奕蛮成疾,他那副被掏空的破身子能不能撑到下个月还是个变数。”刘夷道,“玳王妃以下侧妃的位数都要超过二十了,孤真为他担忧。”
      “太子担心什么,刘挚那个弱秧子还不是硬撑着到了循州,太子的兄弟们都是陛下壮年所生,能蹦跶的很,这回,保管刘斑会把循州折腾个天翻地覆,太子就等着看大戏吧。”郭荣似已成竹在胸。

      刘夷没有驳他,皱眉道:“舅舅不该派人截杀张颐,你常年在边关,哪里知道张颐此人看似不起眼,实则狡猾不输给文季瑶那个老狐狸,唉,这次失手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教训的是,臣一时轻敌,居然让他活着进了循州城。好在马军等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谅他文季瑶也查不出是谁做的。”郭荣捋须后悔道。
      “舅舅切莫在对无关紧要的人出手,否则会有人以为孤为了坐稳太子之位急于铲除异己呢。”刘夷叹气道。
      郭荣急辩道:“太子,刘挚放逐循州,陛下先派文季瑶去掌兵马,又让沈叔伦与他联姻,接着又遣张颐过去劝课农桑,这,这难道还不明白吗。陛下是有意扶持刘挚在循州的势力啊。”
      刘夷起身摆了摆宽大的袖子,缓缓道:“刘挚的事儿急不得,他是皇后所出,自幼养在父皇跟前,父皇对他的感情自然不一般,若不是他太不争气,再怎么太子的位子也轮不到孤头上,说起来孤还要谢谢他的风流不羁呢。”
      “急不得,急不得。却不知沈家那位小姐姿色如何?要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进了他的府守一辈子空房,也真叫人心疼啊。”郭荣扯起别的道。
      刘夷瞟了他一眼笑道:“不想舅舅凶神恶煞一样的大将军还藏着一副怜香惜玉的心肠。”说罢他一拍手,外面两个鸡皮贼目的太监带着两位貌美姬子盈盈而入,二人一丰腴一窈窕,全素着雪色肌肤,颈后黑发迤及脚踝,一钗不用,身上只着薄如蝉翼的纱裙,肤下浅青色的血管纤毫毕现,尽极玲珑鲜艳可人之态。

      “殿下,这是......何意?”郭荣惊问道。
      他夫人藤氏出身武将世家,一身功夫凶悍无比,先后活活打死郭荣两位侍妾,他只好断了纳妾的心思,守着徐娘半老的藤氏过日子。
      “孤近日要清心念书,府中姬子无处安置,遣送出去又不忍心,只好转赠与舅舅,还请笑纳。至于舅母那边,孤已经打好招呼,不会难为她们的。”刘夷拱手:“良宵苦短,舅舅别耽误房中乐趣。孤告辞了。”
      跪送他之后,郭荣心烦地看着两位姬子,摆手道:“你们到夫人房里去听使唤罢。”
      沙场宿守多年,他的眼界早不在豪宅美妾上,皇帝刘丛是守成之君,自从即位以来从不与周边国家挑起战事,疆土多年未扩一寸,他看着心焦,几次上书向弱国开战都被以养士休民驳回,令他非常失意。
      亲外甥正位太子后,他又雄心勃发,一意替他扫清障碍,有朝一日刘夷登上大位,他必要率二十万大军歼灭周边诸国,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业,身后进入先贤祠,位列凌烟阁,这才是大丈夫平生该干的事儿。

      一场雨之后,循州转瞬进入秋季,天晴处,一抹金色的阳光正从流云之后破空而出。
      两只眼神灵动的大雁,脖子里扎着彩绸,被穿玄色红边的王府卫士抬着,他们身后跟着几辆马车,沉甸甸的,从循州大街中央穿过,在人群的惊叹声中缓缓驶向不起眼的沈府。
      沈府的丫鬟小厮跑的腿都快断了,一进垂花门就开嗓子喊:“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小姐,王爷行请期礼来了。”
      沈府早已得到通报,非但没责怪丫鬟小厮们大惊小怪,还叫人拿了赏钱发下去。
      南循王府的管家李公公递上礼单,沈叔伦略一过目,道:“王爷如此大手笔,臣感激不尽。”
      “呵呵,王爷没寒酸着大人,王妃的嫁妆可也不能给王爷丢脸啊。”李公公眯起眼睛伪笑道。
      沈叔伦笑道:“公公可真会为王爷打算。往来循州城的不乏楚州富商,沈某为公公牵条线,公公劝王爷收个富商女为侧妃,保证陪嫁的黄白之物甩满整条街,怎样?”
      “呵呵,呵呵。”李公公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老奴觉得此事可行,不知事成之后老奴得几两银子啊?”
      如此胡乱扯淡一番,沈家封了谢礼送他出来,沈叔伦叫人把箱子抬到沈韦氏房里,挑些老人家喜欢的奉上,又叫人送了府中各房一些,剩下的嘱账符氏领着房先生点好收起来。
      “小姐,这是南循王爷送来的礼单,老爷让拿回来给您过目。”春棠从沈韦氏房里回来,手上捧着大红的礼单和一枚精致绝伦的葫芦形小瓶。
      秾辉瞧了瞧那小瓶,道:“这与上次的那只有些相像。”
      春棠道:“奴婢依您的吩咐暗地里打听了,找不到刘岚小王爷的府宅,或许,王爷大婚的时候......”
      “不用再打听了。”秾辉喃道。
      “小姐,芩小姐的事儿,您有打算吗?”春棠想到方姨娘看到一箱一箱珠宝时候的那种眼神,轻蔑地问。
      秾辉道:“没什么万全的办法,照实跟他说就是了。反正王府财大气粗,养个闲妾有什么妨碍的。”

      早秋时节,槿萱花依旧开的热闹。漆发墨眸,坐在槿萱树下的青衣男子,手中执着一管玉箫。
      专心抚箫的夷蛮,对迎面而来的寒光剑刃视若无物,只轻移美目,盯凝着白衣男子的脸庞,似在欣赏那面容的清逸。
      他笑了,黑眸如点墨在湖中晕开:“吕侍卫要杀奕蛮?”
      一片淡红色的槿萱飘落到他被风吹拂的乌发上,像被冰冷的杀气逼出的一点血色。
      “你不怕死?”吕澈道。
      微笑的唇轻轻溢出一句:“怕。”
      “说,太子派你来王爷身边做什么?”吕澈的剑尖直指他的心窝。
      奕蛮伸手抹了一下利刃,洁白的手上瞬间挂满红的血珠,“这是把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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