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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面叱 ...

  •   秋菡见她越说越不成体统,待要拿话压制两句,细想丁婆子刚才说的话又没拉上她,犯不着为姨娘们的丫鬟儿出头,只好当作没听见,悄悄拿眼睛往方姨娘院子里瞟。
      荩儿可不干了,一甩袖子,怒目圆瞪,指着丁婆子的鼻子,道:“妈妈夹枪带棒的胡扯上我们做什么?我初来乍到的,哪里招惹您老人家了,这么说叫我以后还怎么伺候姨奶娘......”说着竟红了眼,呜呜咽咽哭起来。
      “听听,哪儿买来的混账小蹄子,敢来同老娘斗嘴,我好意教你伺候男人的事儿,你倒要作怪,说老娘不要脸皮的。老娘再不济也是正经人家拿轿子抬回去的老婆,不像你这种拉下裤子就能睡的货色。”丁婆子气哼哼地叉着腰骂道。

      荩儿受了她的辱骂,一阵阵脸上红出来,不禁肚里寻思,她这样无缘无故地骂我,必定是符氏见我有几分姿色,那日老爷在姨娘房里多看了我几眼,她容不下,就叫下人来作贱我。她既然盯上我,怎会给我好日子过,我若忍气吞声下去,早晚被她折辱死,不如拼一拼吧,索性贱命一条,能翻腾出几层波浪来也不白活。

      “妈妈少说两句吧,姑娘家脸皮薄,您老担待些。”秋菡忙把丁婆子拉到背阴处,从头上拔下只银钗放到她手里,“大热天的,拿去换杯凉酒喝。”
      丁婆子在衣襟上擦擦手,眉笑眼开地瞅了瞅缂丝兰花雀头衔坠儿钗子,“秋菡姑娘好福气,大小姐什么好东西都舍得赏给姑娘。婆子拿了姑娘的东西,少不得给姑娘效劳,姑娘有什么事儿要办的,尽管告诉婆子就是。”
      “怎好使唤妈妈。”秋菡道:“大小姐一向既胃口不好,打发我来找太太要几粒山楂陈皮丸药,谁知太太不在家,我想着方姨娘素日熬药膳的,屋里自然少不了这些,就寻过来了,谁知道她这里忙,我看也是讨不成丸药的了,唉,改日再来罢。”

      丁婆子拿眼瞧瞧四下无人,凑到秋菡耳边道:“姑娘可不敢胡乱给大小姐讨了药去吃的,唉哟哟,可使不得。”
      秋菡心上噼啪一跳:“丁妈妈,这是为何呀?”
      “啊哟,姑娘还不知道吧,大爷房里的翠丝姑娘下个月就要生了,这里痛那里痒的,见天打发人到太太这里取药丸,拿回去之后她都先给猫儿狗儿吃的,自己不吃。说出去也没人信,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吃死了两三条狗猫,缺德死了。”丁婆子道。
      秋菡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好的猫狗大约是吃不了人的药的。”
      “姑娘可是实诚人了。大爷见了都恼太太害他孩子,容不下翠丝,好几日不到这边来请安了。”丁婆子道。
      秋菡见方姨娘那里还没人出来,又听见丁婆子这么说,挤出一丝笑容道:“妈妈快去忙活儿罢,我自去街上买一些山楂来。”

      史姨娘见荩儿眼睛哭的肿肿的空手回来,疑心她受了方姨娘的气,怒道:“我打发你和她要的黄芪膏子呢?”
      荩儿道:“方姨奶奶在房里教训二小姐,谁也不让放进去。奴婢过会儿再去讨来给姨奶奶用 。”
      “那你哭什么?回来回我就是了。”史姨娘倚在淡紫色云锦缠枝青莲团榻上,眼皮慵懒地抬了一下,想不出什么缘由来。
      荩儿便和她把丁婆子的话儿添枝加叶地说了,越发嘤嘤哭个不停,一会儿说打狗的也要看主人,欺负她就是看不起史姨娘,一会儿说她没脸在史姨娘跟前伺候下去,叫赶快找个人人伢子卖了她,再不受这份践踏。
      史姨娘听了却没什么大动静,只直直身子坐正些道:“嗐,我当什么大不了。家里的婆子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脾气,大骂丫鬟也是有的,莫说你了,就是方姨娘身边的胡儿她们,谁没挨过几句荤话。硬硬头皮,老老脸皮,也就过去了。”
      荩儿听了不说话,嘴上说着:“姨奶奶教训的是,奴婢下次不这样了。”心里却道:史姨娘是个没气性的,眼皮子又浅,符氏每每送来点儿人家挑剩下来的物什儿就把她吃的死死的,她叫我不当回事儿,我偏不能听,非叫老爷知道不可。

      当晚趁史姨娘睡了,她弄了些栀子香粉,悄没声气儿的打水洗净身子,把手腕、胸口、腰肢处涂了些,远远能闻着淡香,近了也不刺鼻,拿把团扇坐在进门口处歪着。
      到了二更天,见沈叔伦的小厮茂儿提着灯笼从厨房出来,她莲步一移,上前挡住他的去路问:“茂儿哥,老爷安歇下了吗?”
      茂儿身子一趋,差点歪倒在她身上,嘻嘻道:“哟,荩儿姑娘啊,老爷还在书房看公文呢,看样子不到五更不会歇息的。”
      说罢拢住她的袖子嗅了嗅,“姑娘熏的什么香,真好闻。”
      “哪儿有什么香,想是帮姨奶娘打理花儿,沾上了些香气。”荩儿赶紧把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
      “姑娘真小气,无趣。还是胡儿姐姐好,前天遇上她,贴身的汗巾子还给了我一条呢。”茂儿斜了她一眼,把紫色雕须三层食盒放下,从腰里解下一条馨色松花汗巾子来,“姑娘看看这个。”
      荩儿拿在手中借着月光瞧了瞧,一把扔在地上,道:“胡儿那里什么好的没有,偏用这个糊弄你,亏你还念她的好儿呢。”
      茂儿也不捡,伸手在她手上蹭了一把:“姑娘可有好的给我瞧瞧。”
      荩儿从腰间解下一条浅碧色点金线双面的来,“茂儿哥,这个如何?”
      茂儿两眼发直地盯着这条沁着香气的汗巾子来,伸手拽了,“姑娘扔了我的,就把这个赔我罢。”
      茂儿得了东西,荩儿问他些沈叔伦平日的喜好习惯什么的,他哪儿有保留的,把眼见的,听到的一五一十都倒了个干净。

      张颐来到循州,安顿下来次日,便到南循王府给刘挚磕头请安。
      彼时刘挚正在书房看书,小童引张颐在门外候着,进去通报几声,却不见应答,壮胆上抬头一望,只见南循王伏案睡在一本书上,玄黑色的丝绸束发缎带也开了,他旁边的榻上斜趴着一个俊俏男子,头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说不出的光泽绮丽。
      小童赶紧退出来,低声对张颐道:“王爷昨儿挑灯夜读,此刻在小憩,请大人随我到吕侍卫处暂等片刻。”
      张颐不悦地望了望天,已经日上三竿,堂堂王爷还在书房睡觉,成何体统。他闷声跟在小童后面,离开几步,忽然听到书房里传出声音:“本王醒了,张大人进来罢。”
      张颐一顿脚步,睨向小童:“书房只有王爷一人?”
      小童低头不敢说话,两只脚尖戳着地面,一下又一下。

      “张大人。”刘挚挑帘出来,用袖子遮住颜面打了个呵欠,道:“大人昨日到的?”
      “回王爷,正是。”张颐行了跪拜礼,起身随他进入书房正厅,落座,刘挚笑道:“再过一个多月本王行大婚之礼,青敏来的凑巧,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是为喝本王的喜酒来的。”
      张颐道:“王爷,臣不是为和喜酒而来,臣是被文大人上奏本陷害才贬到这里的。”
      刘挚深知此人不苟言笑,刻板无趣的紧,换作正经面孔,道:“循州边关重地,多年来农耕不盛,桑织落后,文大人爱重青敏才能,想造福边关百姓,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乍一听之下,这位前太子爷并非外界说的胸无点墨,风月之外什么都不晓得,张颐正起了疑惑之心,忽然见金丝楠木镂刻嫦娥奔月的四扇屏风后面走出一位俏秀身影,对上他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他的眼神像被盯住一样,再也挪不开了,神魂颠倒好一阵子,才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暗自收敛心神,心下大惊,刚才,他、他竟然差点被眼前的美男子魅惑住魂魄。
      “小人奕蛮见过张大人。”奕蛮见怪不怪,躬身行了一礼,施施然在刘挚身边坐下。
      张颐因刚才的失态一时面子上拉不下脸来,忿然扭头道:“王爷,臣来汇报正事,可否请王爷屏退男幸?”
      刘挚道:“本王叫阿蛮来,正是与青敏商谈正事儿。”
      张颐更为不屑:“臣平生誓不与伶人男娈往来。”
      “哎,青敏休要出言不逊,”刘挚道:“阿蛮昨夜给本王讲了一个典故,张大人或许有兴趣听听。”
      奕蛮接口道:“大人,小人昨夜和王爷说的是‘买鹿制楚’的事儿。”
      张颐嗤道:“奕公子当自己是管仲?那么谁又是楚国商人?昔年管仲高价从楚国商人手里收购鹿皮,商人重利,在国内奔走相告,致使楚国人人放弃农耕而去捕鹿,三年后,管仲关闭鹿皮交易,楚国大乱,管仲趁机灭了楚。奕公子看看,循州是有钱还是有鹿?哼,完全不知所云。”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宝宝,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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