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晃重山》古道

39、第 39 章

　　心……又慌又痛，不知什么时候，晶莹的水雾笼罩住她美丽的眼睛。

　　“呀！”她低叫一声。由于心不在焉，脚腕扭了。

　　好疼！看来是无法立即上马了，可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黑漆漆的，连那一钩月亮也也自己作对，隐到了云层里。

　　突然，嬴稷一阵狂风似的回来。

　　她的眼中溅出泪花，不敢去擦，也不敢眨眼——她怕一眨眼，这个人就会消失掉。月光点点的刺穿云层，他就像从天而降，戴着月光，能带她离开护她周全的天神。

　　他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直直的朝她笨来，一出手就把她卷上宝马，向前狂奔而去。

　　“怎么了？”悠若发现不对。

　　“是刺客。”他沉声道，箝住她纤腰的大手倏然收紧，似是要把她整个人嵌进胸膛。

　　刺客？她的脑海里霎时空白一片。他可以离开的，本来他可以冲出重围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回来？

　　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和他粗重的喘气声。

　　“为什么……要回来？你可以离开的……”一声声断续的呜咽逸出她唇间，连声音都颤抖如破碎的音符。

　　“悠若，悠若……我不能不回来，你在这里，我不能不回来……”他俯在她耳边呢喃，声音柔和的似叹息。

　　悠若眼泪翻飞，仿佛有人拿了一把极钝的刀在割她的心，因为太钝，割不出血来，只是痛，痛到无法言说。

　　追兵由于一直追不上他们，恼怒异常，开始疯狂的放箭。一支支密密的箭矢从两边呼啸而过，发出‘哧哧’的声音，可怖之极。

　　嬴稷忽然搂紧她，更加残暴的鞭打身下坐骑。马儿似是受惊一般，疯狂的往前奔跑，渐渐的把追兵甩开，甩远。

　　骏马缓缓的停下马蹄，悠若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只觉得搂在腰间的手一轻。

　　“碰”的一声，嬴稷已经摔下了马。

　　“稷……”她惊叫一声，跳下马。

　　悠若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背上插着的那两只箭，两只紧紧挤在一起的箭，深深的穿入他的背心。她心口一痛，像是被铁锤击中，麻麻的疼着。忽然喉咙涌起一股腥甜，低下头去，竟是吐了一口鲜红的血。

　　原来一箭穿心是这样的疼痛吗？

　　原来丘比特的箭真的能一起射中两个人的心！

　　不经意，花香铺满回忆。先是醒来时他眼中的温柔，后是册封时他眼中的坚决，接着是请缨时他眼中的阴郁，再是房倾时他眼中的义无反顾，刚刚离去时的他眼底深处的不舍，还有现在他眼中的欣慰……

　　不可抑制的，她的眼睛在哗啦啦的眼泪，像下大雨一样，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他的世界漫无边际着她的雨水。

　　人们日常所犯最大的错误是对陌生人太客气而对亲密人太苛刻。

　　她真傻，竟然看不出来他深深的爱着自己，爱得比她知道的深，甚至比他自己知道的都要深！现在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册封她为美人，他是想给自己一个崇高的地位，一个可以和他比高的位置，只为了他们的距离可以拉近一点点，只是不喜欢看别人的身份比自己心爱的女人高。就是因为不想看到她在深宫里被别人欺负，他才把黛云那么一个面面俱到七面玲珑的人而拨给她。任何男人都不喜欢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而无能为力，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强势骄傲的人？
　　不是妻，也不是妾……女人，只是女人，只是心爱的女人，楚悠若只是嬴稷心爱的女人！
　　没有君，也没有臣……男人，只是男人，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嬴稷只是以一个男人的方式来对待楚悠若！

　　一个人的心原来是世界上最寂寞的地方，每个人都渴望被爱，如果没有人主动爱人，则没有人会被爱，困难已经过去，也就不必讨论值得与否，努力面对现实是正经，外表再强硬的人也渴望被爱。

　　“嬴稷，我不准你闭眼……不准……不准……你听到了没有……我一定要他让你生龙活虎的……” 看着毫无血色的他，悠若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地哭喊着。

　　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爱他，就算折断羽翼也无所谓。

　　回忆是片断的，悠若没有太多的时间，他们太狼狈，没有奢侈的时间来回忆两人的风风雨雨。

　　东方露出鱼肚白，忽然悠若的眼前一亮，远处竟有炊烟袅袅升起。

　　站在农舍前，她急急的敲开了蓬门。

　　“大叔，我相公为了救我受伤了，求你让我们先借住一两天，只要我相公伤好一点，马上就会走！”悠若哀声道。

　　门内的老汉满脸戒备的看着她和马背上的嬴稷，觉得不是什么大是大非之人，朗朗笑道：“夫人里面请。”

　　“谢谢。”她扶着嬴稷走进井井有条的茅舍。

　　老汉让他老伴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间，又帮忙扶嬴稷趴在木床上。

　　他的伤口渗着丝丝血丝，血被堵着流不出来，可以想见拔出箭后定是血流如注。再加上这荒村辟野的，老农家药材有限，技术问题、卫生条件都不能与现代相比，更没有消毒水抗生素什么的，一不小心就会伤口感染。

　　奈何，救人如救火，时间容不得她犹豫，只得快刀斩乱麻！

　　“大叔大婶，我相公现在情况不怎么乐观，麻烦你们准备一盆火炉烧红一块烙铁，温一壶烈酒，越烈越好，我感激不尽。”悠若断然道。

　　“好的，夫人请稍等。”老汉和老妪连忙去忙活。

　　看着仍然强撑着的嬴稷，她心痛地搂紧他的脖子，柔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稷……你不要怪我……”声音像投入了一汪湖水中，渐低至无。

　　嬴稷缓缓的眯上双眼养神。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