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晃重山》古道

3、第 3 章

　　瑶月坊一共有百余人，住在飞霞宫的天音阁。其中有歌女十人，舞姬十六人，其余的都是调教妈妈、鼓乐手和作曲者。它的原则是，在精而不在多，歌女舞姬都是万里挑一的。

　　悠若的日子过的很不快活。试想一个过贯了自由日子的人，突然住进深宫，过着一举一动都得手到严格礼罚制约的日子，那还不就像是一个自由人关进了牢狱一般？

　　“今日大王大喜，命瑶月坊献舞。”李林宣完旨意后，笑眯眯的对柳如眉说：“柳馆主，接旨吧。”

　　“奴家遵旨。”柳如眉欠了欠身。

　　“你们的临仙羽翼早已如雷贯耳，大伙今晚可都是拭目以待呀！”

　　“绝不敢污了各位的眼。”她答的不卑不亢。

　　“我不会。”悠若冷哼一声，眉头紧皱。

　　“可是，没有小姐，那临仙羽翼还怎么跳？姑娘以前是领舞啊！”坠儿惊道。

　　悠若脸色变得更臭，感情这身体的前主人还是瑶月坊的台柱？由于从小就被教养成大家闺秀，她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台下，优雅的看着台上喜笑悲泣。在她的观念里，好女孩从来不在台上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只有戏子才会在别人的故事里，假模假样的流着自己的眼泪。而且，最可恨的是，父亲要娶的那个女的，就是戏子。

　　“那现在开始学。虽然你不会，可是你的身体会。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了。”柳如眉语气肯定，眼眸幽深决然。

　　“可是……”

　　“没有可是。你知道，帝王之怒，可能就是血流成河，说不定还会尸横遍野。瑶月坊的百余条人命，秦赵两国的安宁，你自己掂量掂量。”声音渐渐的低下去。

　　“好吧。”悠若勉强答应。虽然她从来不在乎担上祸国殃民的罪名，可是她不忍看到狼烟四起，血流千里，伏尸百万。

　　“换好衣服后马上到教坊去。”

　　柳如眉走后，坠儿疑惑于悠若的忽然转变：“小姐？”

　　悠若笑得哀愁：“呵呵，我再沦落，我还是爱我，可是为着要别人爱我，我不得不做些叫他们看得顺眼的事。”况且，那个别人还是她母亲。

　　任性也是要分场合的，这已经不仅仅是关乎一个人或是几个人的事情。只要形势比人强的时候她是永远不争的。

　　在惠文王时，齐楚结盟图谋攻秦。秦惠王与齐楚联盟展开了恶战，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楚怀王灭越后，声势极胜，欲从秦国夺回失去的汉中，进而侵入巴蜀。齐国在孟尝君田文为齐相后，与秦国东部的另外两个邻居韩、魏联合，对秦国很不利。而北方的赵国在赵武灵王即位后，埋头改革，这时候已非常强大。赵武灵王从燕国迎立公子稷送归秦国，插手秦国内政。西面的义渠长期为患边防，深入秦境劫掠。秦国处于四面受敌的局面。为了打破这种四面为敌的局面，秦国只能暂时先和楚国结盟。而联姻就是最直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秦过迎娶楚国十公主为后，并允诺奉还上庸之地，而楚国迎娶秦二女。这对秦昭王嬴稷来说是一石二鸟，不仅可以打破齐楚联盟，还可以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

　　咸阳城内，万人空巷，大街上人山人海。今天乃是他们尊敬的大王与楚国公主的大婚之日，怎么能不叫人兴奋。

　　这时，人群被迫分开，留出中间的主道。鼓乐声渐渐的近了，王后的仪仗缓缓的驶近。开道的、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沿路吹吹打打，呈现出一派喜庆景象。八宝箱柜、珍珠首饰、绫罗绸缎、文房四宝、金银器皿……

　　嫁妆排成一纵队，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进了咸阳宫。

　　扶着桂容嬷嬷的手，阿芷在侍女们的簇拥下下了马车，沿着猩红的地毡缓缓的走进了熙和宫的宫门。“熙”字本来有光明、和乐、兴盛之意，一般为帝王所用。而王后地位与国王相当，日后会更是很有可能孕育储君，因此也可用。

　　“公主，小心脚下……”桂容嬷嬷替阿芷撩起绣着云纹及凤凰图样的大红色裙摆，好让她从马鞍上跨过去，以示平安。

　　拜完天地，进了新房，阿芷僵硬的坐在新床上。新房布置的都是红，桌上摆着茶点、莲子、芝麻、百合、红枣、龙眼干、糯米粉、片糖、酒……

　　她的手紧紧的绞着丝帕，指关节微微泛白。头上覆着的珍珠流苏及丝穗轻轻晃动，五光十色。

　　“公主，不要紧张，过了今晚就好。”桂容握了握她微凉的手。

　　天，渐渐的暗下来。夜，越来越深。

　　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阿芷的手心冷汗直冒，沁凉沁凉的。

　　“都下去。”秦昭王嬴稷只是简单吐出三个字。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新房重归平静。嬴稷亲自倒了两杯酒，来到他的王后身边。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低低的笑开，笑声震动她的耳膜，她的心房。

　　放下酒杯，嬴稷一把搂住她，感觉怀里的人有些僵硬。

　　“放轻松。”他柔声安慰她。

　　他的温柔确实感动了她。一国之君，能够如此，谈何容易。阿芷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嬴稷此时缓慢的拨开她遮脸的丝穗，可是脸色却变得一点点的阴沉。当阿芷俊俏的鹅蛋形脸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时，他的眼中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郁。骤然放手，他来到桌前，径自端起酒一口饮下。

　　阿芷一愣，才抬头，就看到一个气势迫人、神情肃冷的男人。他，就是秦昭王？被他身上所散发的凌厉气势压倒，她赶紧低下头，轻咬下唇。

　　才转眼，嬴稷已经调好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的说：“寡人还有事。”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去。他漠然的语调，骤变对饿态度，令阿芷呼吸一窒，呼吸有些困难，她不明白他的变化无常，眼眶渐渐的发红，无限的委屈涌上心间。委屈？是的，委屈，还夹着隐隐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