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见你》杨柳青青江水平

2、撒谎和熬夜

　　“他在撒谎！”严筱笃定的说。此时他们正坐在管家安排的客房中，记录的供词洋洋洒洒记了好几页纸，摊了一地。
　　“何以见得。”唐骁面色不变，淡淡的问。
　　“因为他一开始不说，后面我们问出来才改口啊。”严筱理直气壮。
　　“你一开始问的是“有没有见过小姐”他去院子里的确不算见过本人，那么说也情有可原。“
　　“那我们后来去追问小桃，小桃不是也说，他在哪儿站了有小一刻钟，根本不是像他说的看不到管家不见就走了吗！”严筱不服气。
　　“那你怎么能确定，是他们两之中的哪一位，在撒谎呢？”唐骁反问。
　　严筱一愣。
　　唐骁叹了口气，和他分析：“你一开始因为第一个问题，李少爷说没有。你潜意识就认为他在撒谎，所以在第二个问题他的证词和小桃有了出入的时候，你就毫不犹豫的偏向了小桃。这种偏向性在探案的时候最要不得了，你手下的裁断都是一条人命，每一句话都要靠着证据说出来。”
　　严筱本来就是第一次破这种涉及人命的大案子，一天的气势其实都是虚着撑起来的，这时候听到唐骁的这一番话，非但没有自己被“夺权”之类的不服气，反而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急着问到，那你说，现在都有什么可以靠着证据推断出来的？”
　　“这是你的责任，与我何干？”唐骁冷漠的本性有探出头来。
　　“你你你是我一个月花五两银子雇来的衙役呀！”严筱气急败坏。
　　“衙役衙役，说白了就是干杂话，协助你办案的。你才是开封府主事的，有什么决断，还要我替你下吗？那你的月俸，给我领如何？”唐骁默默欣赏了一下严筱气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才接着说：“你先说着自己的推断，我来帮你参谋参谋。”
　　“这还像句人话”严筱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说“首先小桃和李少爷的供词有了出入，所以他们两个人之中一定又一个存在问题。其次根据杵作的检验，刘小姐死亡的事件在午时过后两个半时辰之前，再根据小桃的证词说午时过后两个时辰她才把凶器送进府里，所以初步断定刘小姐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午后两个时辰到两个半时辰之间。虽然小桃和李少爷的证词存在出入，但是在午后两个时辰这个时间点上两个人不谋而合，所以我认为至少这个时间点是可信的。而根据柳青的证词，她回府的时间是午后三个时辰之后了，如果明天和门卫和绣庄老板核实之后她说的没有问题，我认为柳青的嫌疑可以先行排除了。”说完这番话他抬起眼睛瞟唐骁，本来以为是给自己找了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儿，没想到成了个先生。
　　唐骁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番推断并不满意，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刻薄的话，问道：“抛开今天的这些证词，你能看出什么？”
　　严筱回复给他一脸真诚和茫然。
　　“你有没有想过刘家小姐为什么会被杀？为什么这个时候被杀？会被谁杀？”
　　严筱心说我要是知道会被谁杀还破什么案，直接就去抓人不就行了。
　　“刘小姐被杀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你有没有想过刘小姐本身就是明月阁的大小姐，武功不说是百年奇才，也是她这一辈的佼佼者，一般的强盗毛贼即使进入她的闺房，也是根本不可能对她行凶。”
　　“可是小桃不是说她有午睡的习惯吗？说不定凶手是在她入睡后行凶的啊”严筱不服气的插嘴。
　　唐骁用打量奇葩的眼神打量了他两下：“习武之人，睡与不睡有什么区别呢？”他顿了顿，嘲讽道：“哦我忘了，你武功这么低，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严筱被他堵得难受，暗自腹诽：“您那三脚猫功夫还好意思说别人？”
　　唐骁自顾自的继续说：“而且根据来来往往的仆人所说，根本没有听到有争执打架的声音。所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绝顶高手，可以让刘小姐一击毙命，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但是这种人多半已经半退隐江湖了，我也没有看出来他们有什么难为一个小姑娘的必要。第二种……”他停顿了一下：“就是她十分亲近的人，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从背后勒住了她的脖子。被人从背后勒住这个姿势很难使力气反抗，如果是力量稍微大些的人，即使没有练过武功，应该也是可以牵制住刘小姐的。”
　　严筱一时目瞪口呆。
　　“还有”唐骁喝了一口茶：“作案的事件、地点都可能映射着凶手的心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刘小姐被杀死的时间是在婚礼前的一天，说明凶手想阻止他们在一起。一方面有可能是利益关系，也就是说明月阁和李家的结合挡了谁的道，我感觉这方面主要可以从李家的竞争对手来看，因为这桩婚姻对李家的帮助更大。另一面方面就是情杀，可能是刘小姐或者李少爷犯下的桃花债。”
　　严筱五体投地，小心翼翼的问：“敢问先生之前有没有在别的府里供过职？”
　　唐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笑：“供职倒是没有过，就是之前帮过一个小朋友的忙，所以特地看过一些这些方面的知识。”他又正色的对严筱说：“其实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推断，你之所以想不出来一方面是因为经验有限，另一方面就是你潜意识认为自己根本不行，怕说出来惹笑话，所以根本不愿意动脑子。说白了开封府都是你在负责，你可以回避问题，后果是向你求助的人在承担。”
　　严筱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但仔细一想人家说得也没有错。他再转眼一看，唐骁已经合眼躺在床上了。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身下，那双锋利的眼睛闭上后整个人都显得柔软了许多，严筱仅有的几丝怒气也烟消云散了，颜控就是这么无奈的生物。他轻轻吹灭了烛火，拢起地面上散落一地的供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推开门的时候，他背后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的睁开了，包含着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你昨晚几点睡的？”唐骁浅浅的啜了一口新泡的茶，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严筱不好意思说自己一直钻研到天际发白，他毫不自知的顶着一头乱发和一双通红的眼睛，兴奋又不好意思的把三页皱皱巴巴的手稿递给了唐骁，“你且帮我看看，这些有没有道理？”
　　唐骁接过手稿，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轻轻的皱起眉：“还是有些太过浅显了，而且有的很片面。”他刚准备做进一步的阐释，却无意间扫到了严筱缓缓低下了头，因为熬夜而发红的眼睛水汪汪的，像做了错事儿的小孩子。
　　于是他生硬的掐住了话头，转了一个风向：“但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而且我感觉很多地方可以作为破案的突破口。”
　　他看着严筱惊喜的抬起头，像一只悄悄翘起尾巴的小狗，内心的寒冰不禁破开一丝裂纹，眼底难得浮现出一丝温柔，他揉了揉严筱毛茸茸的头顶：“辛苦你了，这些需要的材料和证词就由我和管家一起去采集吧，你先补会儿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