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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阳春面和凶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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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骁进来的时候,严筱正在百无聊赖的吃一碗阳春面。他本来是四川人,顿顿无辣不欢,到了开封府后,却只能屈服于厨房大娘清汤寡水的厨艺。
“我看到门口有招募衙役的告示,我略会些三脚猫功夫,所以前来毛遂自荐。”
声音是真的好听,严筱百无聊赖的想,可惜功夫也是真的三脚猫。大概隔着大门口三十米他就听到了这人的脚步声,这种程度,大概也就是街上招摇撞骗的武夫。
严筱清了清嗓子,刚准备严辞拒绝他,刚抬起头,准备好的说辞就从嗓子眼里被咽了下去:“一天三顿包吃包住,月前五两,厨房大娘还会做特别好吃的阳春面,你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论一个颜控的痛苦
严筱还是小少爷的时候见过不少美人,其中他偏爱的一类就是冷美人,美人似高山冬雪,在他的死磨烂打下渐渐消融,想想都很带感。但是之前他见过的冷美人都带着一股刻意端出来的疏离,从没有见过这样像是冰雪雕出来一样浑然天成的美人儿,虽然是个男的。
唐骁的五官并不柔和,狭长的眼中似是冻结一湖春水。长长的黑发刚刚束起荡在身后,一身江湖游侠的打扮。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仿若让生人莫近。这样的人,很难想像他是个江湖骗子,偏生他身上一点高手的气息都没有,脚步虚浮,气息嘈杂,明摆着的普通人。
算了,摆着看看也是好的啊。严筱不无遗憾地想着。
“我们是清水衙门,待遇不高,但活儿也不重。”严筱利落的介绍着。“平日的活儿也就是帮街坊邻居找找猫、调解调解小口角。你呢?主要工作就是跟着我,给我打打下手,跑跑腿就行了。”
“五两银子一个月呢,不摆在身边多看看怎么行?”严筱有点猥琐的想。
说着说着,马汉送上了最近的卷轴,严筱漫不经心的拆着:“看吧,隔壁王奶奶找不着自家小花猫、李掌柜的脂粉铺丢了两桶蜡油、还有明月阁的小姐在新婚之夜被杀了……咦?被杀了!”
严筱不敢相信的重新看了两遍,这基本上是他上任之后屈指可数的大案子了。案子没来的时候有点无聊、会想象自己探案如神的样子,但真的来了后,心口除了堵得慌没有别的感觉,毕竟生生是一条人命。他清了清嗓子,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给你时间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出发考察现场。”
虽然刘玥是明月阁的小姐,但现场在李宅,因为她的新婚丈夫是李家的二公子。李家是中原首屈一指的商户,据说家里的金银可能有半个国库那么多。但是因为商户自古地位底下,其实配明月阁的小姐还是有些高攀了的。但因为明月阁的掌门人和李家的老爷在二十多年前彼此的事业都还没有起色的时候就是很好的朋友,两个小孩也可以说是两小无猜,地位上的一点差异,在两情相悦和豁达的长辈面前也并没有成为阻挡他们的理由。本来是佳偶天成,但没想到新婚之夜出现这样的惨剧,不禁令人唏嘘。
出来迎接她们的是李府的管家,年过半百,干练的样子。老人面色蜡黄,脚步虚浮,一副过度伤心的样子。严筱心生疑惑,试探着问:“管家您昨日是否是您第一次看到刘小姐?她看起来有什么异样么?”管家缓缓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小姐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是近两年见得少些。论起亲近程度,比起我家少爷也差不了多少咯。昨日我还在高兴这亲上加亲的大喜事儿,谁承想昨天……唉。请大人一定要找出杀害小姐的真凶啊。”说着,老人深深的行了一礼。
“您放心,我们自当竭尽全力”严筱连忙扶起他,“只是不知昨日管家是否注意到任何异样?”管家摇摇头:“昨日大婚,我负责布置李府和操办喜宴,一整天都忙的转不过来,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那先带我们去看看死……事故发生的地方吧。”管家深深的叹了口气,用袖口擦拭了湿润的双眼,做出请的手势。
刘小姐死的地方在她的婚房。尸身已经被挪走入殓,但凶器经过仵作查验后是一条珍珠项链。现在正安安静静地放在地上。管家介绍说这是李府送过去的聘礼,相传是千年一遇的鲛珠,价值连城,小姐喜欢,特地托首饰铺子做成项链在婚礼的时候带。严筱捡起来看了一看,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好珠子,用细细的金链子串了起来,温温柔柔的美,谁承想确实害人的利器。严筱在屋子里徘徊了一阵儿,发现没有更多的线索,索性暂且搁置。吩咐管家:“把小姐的贴身侍女叫进来。”管家应声离去。
严筱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严师的姿态看向唐骁:“你姑且说说,我为什么要从贴身侍女找起。”唐骁端详着那颗珍珠,缓缓说道:“她们是接触刘小姐最多的人,最可能观察到当天的异样。另一方面,她亲近而无所防备的人更容易犯案,贴身侍女自然犯案的可能比较大。”
“……你说的不错!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严筱故作镇定,其实他也不知道改想出什么,只是想摆个老师的架子唬一唬人。
管家不久就带回来了两个女孩。一个女孩长得有些小圆润,一双圆圆的杏仁眼很可爱,虽然脸上尚且挂着泪痕,却不难想象笑起来会是很甜美的样子;而另一个女孩则相比较下显得很寡淡,勉强称得上清秀的面孔,她的眼眶也微微透着红肿,看着像是哭了整夜的样子。管家介绍比较可爱的小女孩叫做小桃,而那个清秀的姑娘则叫做柳青。她们一般是一同伺候小姐,但是在休沐日的时候会轮班,而喜礼的前一天正好是休沐日,是柳青当班、小桃放假。
“你从早上说说,你那天都做了什么?”严筱先问柳青:“小姐出事儿的时候你在哪儿?”柳青微微福了福身子,当天上午小姐让我去李记裁缝那儿看看喜服的进度,免了误了时辰。我午时到了李记裁缝店里,他和我说袖口的暗纹还要打磨打磨,明早一定不会误了喜时,我催促了他两句,就转身想要离开。哪知这天说变就变,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就在店里坐了一个时辰,后来实在着急回去侍候小姐,就离开了,一路滑了好几个跤,紧赶慢赶又过了两个时辰,才回到府里,掀开小姐的纱帐就看见,小姐她……”说着柳青又留下了眼泪……
严筱安慰了她两句,又转身问小桃:“你当天值假,有没有回过府里?或者发现什么异常?”小桃想了想说:“我当天上午都在家里帮父母打理家务,中午的时候突然发现,昨日帮小姐取的珍珠项链也被我不小心带出了府,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多一刻就会有变数,就在下午两时辰后回了府里想要把珍珠项链还给小姐,结果发现……”小桃说到这里仿佛有点难以启齿,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严筱急忙说到:“有什么发现都尽管说,我们一定会主持公道!”
小桃一咬牙说到:“那时我看见李少爷在小姐屋外探头探脚的,我问他怎么了,他就慌里慌张的搪塞了我两句,急急忙忙的走了。我后来进屋隔着纱幔隐约看见小姐躺在床上,觉得她可能在午睡,就把项链放在桌子上,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严筱眉头一皱:“所以当时你没有和你家小姐谈话?”
小桃摇摇头:“我怕打扰小姐休息就先走了,之后我就回到家里干活了。直到今天早上才来。”
好好安慰了一番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送走他们之后,严筱又差管家带他们去找了李家的二少爷,也就是原本的新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木愣愣的坐在自己的房间,眼角没有一滴泪,悲恸的眼神却不似作伪。严筱照例安慰后询问他:“昨天的时候,你有没有见过死者?”
李镜安的眼神闪烁了两下:“没有,昨天因为老规矩婚前不是不能去见新娘吗。我昨天一天都在操办各项事宜,一天都没有见过她。要是我去看看就好了,阿月也许就不会……”说到这儿他哽咽了起来。严筱却神色一凝,李镜安的供词和小桃相违背,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撒谎。
他开门见山的问:“根据我们收集的供词,昨天好像有人看见你出现在刘家小姐的院里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镜安迷茫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一般的说:“我昨天下午的确是去了一趟她的院里,但是不是去找她了,只是去找管家商量一些婚礼的事情,看到管家不在就回去了,没有停留。如果有人看到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