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名义续集——李达康被坑记》越悦

46、第四十六节

　　金秋时节，白露枫丹，美景如画。瓜州的环城河上碧水滔滔，游船往来穿梭，络绎不绝。何杰从船舱中间的小方桌上拿起一杯饮料喝了一口，望着岸边翠峰连绵，忍不住赞了一声：“不是我说，这旅游局点子还挺多，这个绕行环城河的项目，真是不错。山明水秀，令人心旷神怡啊。”
　　李佳佳环顾四周，掩不住的满脸得意：“风景好，心情更好。”
　　何杰与同行的蒋英杰都心照不宣地对视片刻，踌躇满志地大笑起来。笑声洪亮，惊走了游船一侧的水面上扑闪翅膀觅食的水鸟。
　　何杰当初被叶安风训得抬不起头来，如今自觉得形势一片大好，心里的怨气也再不愿憋着，大笑之后，不屑地嘲讽：“叶安风这回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当初他哭着喊着要翻案重查，如今灰溜溜收场，嗬，蒋总，你这一招，可真是高。”
　　蒋英杰也是一副心事解决后的轻松模样，但言辞间显然要谨慎许多，绝口不提叶安风，只是一味奉承何杰：“哪里，多亏何市长关照。今后在瓜州，仰仗您的时候多了。”
　　何杰哈哈一笑：“好说好说，佳佳的事就是我的事，现在叶安风也消停了，你们厂也照常运作吧，没人敢再来叽叽歪歪。这两个月，损失不小吧。”
　　“可不是，今年几乎等于白干了。”利鑫公司的收益直接影响李佳佳的分红，一提起这个，她真是痛心疾首。
　　何杰此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别愁，马上就能让你赚回来，来，这就到了，带你们去个地方。”
　　三人鱼贯上岸，何杰带领蒋英杰和李佳佳拐弯穿过几条小巷，步行十分钟左右，在一片拆迁的废墟间停下来，扬臂一挥：“佳佳前阵子和我提过，想做房地产，你们看看，这地方怎么样？”
　　两人环顾四周，毫不费力地注意到了百米开外穿梭往来的垃圾卡车，李佳佳吸吸鼻子，似乎连空气中也残留着陈旧垃圾的腐臭气味，捂住口鼻，佳佳毫不掩饰地嫌弃：“那个是——垃圾集散场是吧，谁会买这里的房子呀。”
　　何杰笑得意味深长，“这个垃圾场么，”似乎有意卖关子，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等你们拍下了这里，我就把垃圾场拆了，改建成公共花园。”
　　等你们拍下了就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与蒋英杰却犹如一块喜出望外的巨大馅饼，激动得握住何杰的手不放：“好，多谢多谢，何市长，我们必定重谢。”
　　何杰很谦虚地表示：不必谢我，佳佳开口，我们怎么会不重视？谢佳佳就行。
　　蒋英杰此刻真是万分感激自己的好朋友邢勇，多亏他那次来找自己筹钱。才能钓住李佳佳，这就傍上了李达康。李佳佳一句话，就能给自己带来难以估计的收益，什么是一本万利啊 ，这就是了。
　　他频频点头附和：“何市长要谢，佳佳更是功不可没。佳佳呀，”笑容可掬地转过头，“你看何市长都替咱们筹划好了，你也赶紧把利鑫公司的那一块交给丁飞羽，尽快接手房产公司这一块。”
　　李佳佳笑嘻嘻答应了，又带几分犹豫：“丁飞羽才来了多久啊，现在就把利鑫转交给他负责，恐怕他搞不清楚啊。”
　　蒋英杰嘴角微抿，带出一种讥削的弧度：“用的就是他的搞不清楚，转交过去吧，具体不是有马副经理把关吗，李省长专程送来的玉瓶，不用岂不是可惜。”
　　何杰听得云山雾罩，“不是，你们说的什么，丁飞羽？这名字听起来好熟，还扯上李省长，佳佳，这是你们家亲戚不是？要安排工作是吧，要不我来想想办法——”
　　何杰如今是李达康的死忠，只要牵扯到李达康的，他是铁了心地要办好。
　　话题涉及到了李达康，蒋英杰自觉不便开口，只是站在那里微笑不语，倒是佳佳，竹筒倒豆子般，把她爸爸的交代和丁飞羽的来历都复述了一遍，末了又问：“什么玉瓶，老鼠的，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听得懂吗？”
　　何杰了然，这才想起来当初这丁飞羽的事还是他去打探明白再汇报给李达康的。佳佳出国时间太久，这些文言文，只怕是真的不懂。不过，既然李达康没有明说，蒋英杰这个当事人也三缄其口，他也自然选择沉默是金，对佳佳的问题佯装不知，干笑几声，说道：“饿了吧，走，回去了，带你们坐船去吃好吃的。”
　　往回走的路上，蒋英杰望着前面蹦蹦跳跳的李佳佳，轻松无忧，不由在心里再次感叹出身决定际遇。有这么强势的老爸，李佳佳也确实有资本闲游戏耍。正在文艺感喟，突然听到身边的何杰小声问：“丁飞羽这步棋子，你们打算啥时候用？”
　　蒋英杰回头，略带询问地看他一眼：“何市长？”
　　何杰微微点头：“我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叶安风有今日，离不开丁省长。如果有朝一日，他要对丁飞羽下手，呵呵，那场面，一定热闹的很。”他有意笼络蒋英杰，把当初周颜婷的事情讲了一遍。
　　蒋英杰会意一笑：“走一步想十步，李省长可是高手，先布着这棋子，什么时候用，这也要李省长说了算。”
　　何杰频频点头，深表同意：“叶安风看着横，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也就是个纸老虎。你知道吗，宣布调查组解散之后的第二天，他居然就开始请假休息了，哈哈......”
　　蒋英杰于这方面消息不大灵通，乍闻此事，注意地问道：“请假休息了，为什么？用你们的说法，他这样是不是在闹情绪了？”
　　何杰不屑地摇头：“就他，没事找事惹出这么些麻烦来，他还敢闹情绪，估计是丢盔弃甲，不愿出来见人了。哈哈——”

　　千里之外的越州市，叶安风昏昏欲睡地打开手机，好几条未读短信跳出来，按号码回拨过去，小白开朗的声音很快就传过来：“叶省长你和老爷子到了？一切顺利吧。”
　　叶安风笑笑：“还好，略有些晚点，现在正在往秦老家里赶。”
　　小白话锋一转：“不是我说，老爷子这时间可选得不太好，你现在去度假，总让人觉着不是这么回事。已经有不少领导来嘘寒问暖啦。”
　　叶安风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低沉：“哦，都有谁啊？”
　　“朱主任，王厅长，还有组织部林部长，省委办陈主任，让我多劝劝你，担心你想不开。你人缘还真不错。”小白对于叶安风这次突击性的旅游安排也是百思难解。借着这个话题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叶省长，你不会真是被打击到了吧？”
　　“是啊，心灰意冷，从此寄情山水。先挂了啊。”
　　“嘟嘟”的挂机声随即传来，小白握着手机真觉得欲哭无泪，叶安风不知怎么，突然间心血来潮要陪老爷子出门旅游了。一声不吭地打了报告，半分交代也不留，拾掇拾掇就出发。极不仗义地把他一个人扔在京州撑场面。小白和叶安风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十年前去，两人是整个汉东省内公认的铁搭档，真正的荣辱与共。往日里跟着叶安风在大院里进进出出也就罢了，如今叶安风自己一个人散心解闷去了，偏偏还是在这个时候，人人都觉得叶安风这是失了面子存心撂挑子了，人人都觉得他贺慕白应该知道些内情。各类打探询问层出不穷。
　　如朱少波等人一向与叶安风亲厚，还是善意的关怀，只需要打点起精神实话实说罢了。只是叶安风的性格可不像是只有朋友没有仇人的，来了京州才一年多，得罪的人不老少。尤其是曾被他当面落过面子的，从前人家职务不如你，自然得忍着，如今叶安风这明显是落了下风，李叶两人不合已经闹得尽人皆知，还不抓紧时机踩回来。这几日明里暗里各种为难嘲讽，甚至有不知哪里起来了一股谣言，传说叶安风不是出门散心，而是被双规了。居然还有人煞有其事地跑到小白面前来确认，气得小白想伸拳头揍人。他妈的真是势利得没边没际了。

　　千里之外的叶安风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他现在正温文儒雅地作揖，恭敬道：“秦伯伯，给您老祝寿啦。”
　　慈眉善目的老者须发皆白，笑语洪亮：“哈，安风，好久不见，我问你，今年是陪着你老头过来的，还是专门来给我老人家拜寿的。”
　　老顽童式的问话，叶安风不由失笑。心想我是冲你们家秦楚桦来找援助的。嘴上依旧恭敬回答：“我和家父，专程来给伯父祝寿的。”
　　这话答得好，老叶和老秦都听得十分舒心，几人说笑间穿过院子，庭院是典型的江浙老宅风格，曲径回廊，虽然已是深秋时节，院内依旧叶暗花明，衬着粉墙黛瓦的建筑，美观素朴。
　　“德之你们这次来得有些晚，老刘早几天就到了，这会儿刚上后山逛荡去了。你们今天先歇着，明天楚桦也会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曲水流觞喝酒，再带你们到山上长廊里画画去，前年我们自己开荒种的橘子树也结果子了，我一直留着呐，等你们来一起摘。”宽敞的堂屋里，秦老一边招呼阿姨端来茶水点心，一边笑呵呵地安排行程。常年隐居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清净景致自然是有了，但也难免孤单，此时有朋自远方来，自然是高兴的。
　　叶德之也颇有兴致，顾不得旅途劳累，喝了几口茶就拉着老秦出门去了，临走还扭头说道：“安风等着啊，摘橘子回来给你吃。”
　　叶安风望着二老说说笑笑逐渐走远，本来弯起的嘴角渐渐放平，温文欢快的气质一扫而空。代之以安静的冷凝和沉重。瓜州一案悬而未决，他又怎么可能有心情出来游山玩水呢。之所以奔波千里，只为了面见秦楚桦。这个幼时的同窗好友，现任的最高检反贪局长。选择在这个偏远的山村，秦伯父的生日，秦楚桦依惯例每年都要回乡探亲的时间，这一切，也都是为了避人耳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