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武纪事》祈晴妖精

5、第五章 北武国王.玄涛

　　北武宫城东面依附大山，建在依山筑起的高高平台上。西面朝向广阔的平原，汹涌的那索河从山脚流过。整个宫殿用黑白两色大理石建造，精致的浮雕、华丽雄伟的铜门随处可见。宫城四面环绕着碉堡，以及林立的数百座敌楼。北端是宫城入口，有宽大的平台和大理石台阶。台阶两侧墙面刻着浮雕群像，象征八方来朝的行列，逐级向上。
　　玄珺给玉寒描述过宫城的大致构造。登上大平台后便是高大的宫城大门，由此分流进入宫城各区。宫城内分为3区，北部是仪典大殿，主要用于国王与大臣商议国事和接见属国的王侯。东南是财库，而西南则为后宫所在。

　　玄珺的马车在大石阶前停下，沿着石阶向上一直到高高的宫门前列着两排士兵，见到公主的御用马车整齐的行礼致敬。
　　望着眼前宏伟的王宫，守卫士兵亮铮铮的盔甲做工精细合身的军装，玉寒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红刺”的陈旧男性士兵装扮，不确定的问道：“公主，我真的不需要换身正式些的衣服？”
　　“不必。”玄珺撩开车帘，两旁的侍从立刻搬来锦缎脚凳扶她下车，“待会例行觐见后你就先回府等我，不要在宫里久留。”
　　玉寒有些奇怪，但也没再多问，利落的跳下车跟着她拾阶而上。

　　宫门前，已有一队人正在接受例行检查，见到公主的队伍，连忙避至一旁垂首恭让。除了领头的中年女人一副女官打扮，其余十来个都是身着各国服饰打扮华丽的少女。队列中唯一身着南雀国服饰的少女吸引了玉寒的目光。
　　南雀国的习俗服饰向来与其他三国有较大的差异。由于民风保守，女子的衣裙不似三国的紧身露肤，而是上衣下裳水袖遮手。飘逸的弋地纱裙配着长长的水袖，加上腰间束带随风飞舞，自有一股灵动轻逸之美。
　　玉寒一直很喜欢这样轻逸的女子打扮，只是自小习武，长大后成为剑士随着商队东奔西走，很少有机会能做这样的女子打扮。那名南雀少女的衣着在其他三国少女紧身贴体服饰衬托下尤为显眼，玉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少女似乎感觉到玉寒的目光，微微抬起头望过来。
　　好一个绝色美人！
　　面若桃花明眸流盼，眉心中描画的粉色莲花纹愈发衬托她雪白的肌肤。她光泽的乌发只在头顶斜挽了一个飞云髻，其余自然垂坠着。头上身上没有多余的华丽饰品，只在鬓旁插了一朵粉色小莲。她身子略显单薄，嫩粉色的胸衣衬着浅浅水绿轻纱水袖长裙，水粉色的轻纱绣披和腰带随着清风飘舞，仿若一朵出水清莲。
　　她抬头正对上玉寒有些怔怔的目光，不禁轻轻一笑，正正是朱唇皓齿明艳动人。
　　玉寒回过神来，也报以友善的一笑，便转头匆匆跟随公主的队伍走进宫门。
　　赶上玄珺，玉寒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些少女……”
　　玄珺有些不屑的口吻道：“还不是各国要巴结我父王，投其所好进献的美女。”
　　进宫服侍中年贪色的玄涛？玉寒心里为刚才惊艳的美少女叹息。不过也就是十八九的年纪吧，从此要在不见天日的后宫虚度光阴，真是浪费了如此的品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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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后，一条宽阔的大理石大道通往仪典大殿，道旁古木参天，巍峨森严气势迫人。玄珺的队伍并没有往前走，而是拐上右边一条较小的大理石道路，直接往后宫行去。
　　穿过三重卫兵把守的雕花铜门，正式进入后宫禁地。映入眼帘的是对称的美丽水园。水园以中心的大理石石阶为中轴线，分东西对称两边，每边从南到北从低到略高依山势建有三层宫殿，以大理石石阶和回廊相连。那索河水通过地下水道引入最高处的大水池，再经人工水道与大小花园一同环绕着重重宫殿，各成一景。王后寝宫月殿与国王寝宫日殿并列在最上层，显示出王后在北武国独一无二的尊贵地位。二层是王后嫡出王子公主的寝宫——晨殿和昼殿。最下层的分布的各座小宫殿则杂居着后宫其他侍妃和舞娘。非嫡出的子女在王族中并没有地位，幼时与母妃同住，成年后便被送出宫另行安置。
　　玄涛喜好美色四国皆知，传说他的后宫美女如云，争奇斗艳。可是进入后宫这么久，除了路上偶尔遇到一些女奴，竟没有看到任何侍妃舞娘的影子。玉寒暗自奇怪，但这等敏感的话题也不便询问。玄珺自入宫以来一直若有所思，与平日的开朗判若两人。越接近日殿，她的脚步似乎愈发犹豫。

　　终于来到日殿外，很远便听到殿内传出热闹的乐曲人声，似乎正在举办歌舞酒宴。
　　殿外的侍从长看到玄珺，赶紧迎上前，谄媚的笑道：“公主回来了，一路辛苦！您稍等，小人进去通报王上。”
　　“我见父王什么时候需要通报？”玄珺冷哼一声，“是那个辰妃在里面？”
　　侍从长陪笑道：“是是是，公主请。”
　　玄珺转身对玉寒道：“你在这等着，如果父王没有传召，你就不用进来。”说完独自走入殿中。
　　玉寒听到殿中音乐嘎然而止，乐师舞娘鱼贯退出。另有一群女奴侍从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往侧殿走去，大概就是那个荣宠正盛的辰妃。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玉寒看不清她的长相，只奇怪的发觉她并没有穿着北武国女子的衣衫，却是南雀国打扮。
　　玉寒不免多看了几眼，隐隐觉得背影有些似曾相识。不及多想，殿内传话王上召见，玉寒匆匆步入大殿之中。

　　大殿内金壁辉煌，公主府的奢华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殿内的十六根大圆柱全是纯白没有一点瑕疵的汉白玉，柱基雕刻着精美的莲花纹，大小明珠镶嵌其中令大殿无论白昼黑夜同样明亮。脚下是花纹繁复的羊毛地毯，正前方高高台阶上便是纯金打造的王座，座上铺着珍贵的雪白虎皮。看来外间流传玄涛骄奢享乐之名并不假。
　　玉寒循礼在离王座很远处停下，单膝跪地垂首道：“小臣参见王上。”虽然心下好奇这位传奇的君主，却并不敢抬头张望，心里竟有点紧张。
　　“她就是你新任的‘红刺’队长，那个南雀国女子？”头顶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
　　“您说过‘红刺’的事由我全权作主，怎么任命个小小的队长，您还要亲自见过才放心？”玄珺站在王座旁，娇嗔回答道。
　　“你抬起头。”
　　玉寒依言抬起头，终于看清传说中的北武王——玄涛。
　　王座上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大红金丝织锦便袍，北武人典型的深棕卷发，身形保养得宜，透出不怒自威的霸气。并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的长相，却面目阴戾，即使谈笑着仍透出无形的威慑，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笼罩着，发出森森的冰冷气息。被他冰冷的眼神扫过，玉寒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你的‘红刺’怎么尽收些不男不女。”他扫过一眼便继续和身边的玄珺说话，再没向玉寒这边看。
　　“我的人自然不能和千娇百媚的辰妃相比。”玄珺似乎松了口气，撇撇嘴道，“我看再过几天，父王连我都要嫌弃了。”
　　玄涛大笑，宠溺的拍拍玄珺手背，道：“你和她们争什么宠！来，把这次边境的见闻和父王说说。”
　　玄珺挥手示意玉寒退下，开始和玄涛讲述趣闻。
　　玉寒静静退出殿外，发现自己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看来玄涛果然不是好惹的主，还是早早按公主吩咐回府的好。和其他随从交代好，玉寒独自往宫外走去。

　　走下日殿的石阶，经过晨殿来到最下层后宫的花园，突然觉得气氛和刚才入宫时完全不同了。和玄珺入宫时整个花园静悄悄，几乎没有看到人影，现在却突然热闹起来。各殿里传出乐声和女子嬉闹声，各色打扮的美丽女子穿梭在花园水池畔，或赏花或闲聊。果然不愧是玄涛的后宫，美女如云，美艳、清丽、娇媚、清纯，美得各有特色，玉寒身为女子也觉得赏心悦目之至。
　　不明白这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后宫情景怎么会差异如此之大。
　　玉寒正想得出神，一个尖细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景妃姐姐，这几个就是刚送进来的舞娘。”
　　玉寒循声望去，远处莲花池边一群女奴簇拥着两个衣着华贵侍妃打扮的女子，一排少女跪在两人面前。
　　“谁教你打扮成这样？！”其中一个少女似乎惹怒了年纪较长被称为景妃的女子，她的咆哮声引得花园中众人恻目。
　　少女清脆的声音怯生生传来：“小女是南雀人……”
　　“又是南雀国的小妖精！”尖细的声音似乎又提高了八度，刺耳之极。
　　玉寒本不想多事，但听到她们几次提到南雀，不免对少女生了同乡袒护之心。此时已有许多花园中其他舞娘围过去看热闹，玉寒悄悄跟过去站在人群后看是否需要出手相助。
　　被责难的少女一身嫩粉水绿南雀衣裙颇为眼熟。景妃手持锦帕捏起她的脸，竟是在宫门外遇到的那名绝色少女。
　　景妃冷哼一声：“果然楚楚可怜，水灵得很。”她又尖又利的鲜红指甲缓缓划过少女脸颊，表情阴戾，似乎随时一使力便留下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少女被吓得不轻，下意识躲开景妃的手，却碰掉了她手中的锦帕。风一吹，锦帕飘落一旁的莲花池中。
　　“呀，那是王上赏赐给姐姐的锦帕呢！”景妃旁边较年轻的侍妃幸灾乐祸的尖声道。
　　少女知道祸事临头，身子瑟瑟发抖，泪珠大滴大滴滚落，颤声求道：“娘娘饶命！”
　　景妃阴阴一笑，道：“你替我把锦帕捡回来，我便饶你这回。”
　　少女转头，锦帕已经漂到莲花池中央，只有下水游过去才能捡到。“娘娘，我不懂水性……”

　　北武国的初春仍象冬季般寒冷，而南雀地处南方，南雀人本就不适应北武严寒的气候。少女如此单薄的身子，这种温度下水必定大病一场，何况她还不通水性。这哪是让她去捡锦帕，根本是要她的命。
　　这景妃心肠也太过狠毒！玉寒看不过眼，正估量着自己替少女去捡那锦帕，那边厢两个女人却已等不及。
　　“你这副可怜相留到王上面前去装！”年轻侍妃冷笑，冷不防把少女向池中推去，“如果你还有命见到王上，哈哈哈！”
　　少女惊呼，眼看便跌入池中……
　　玉寒飞身跃起，及时拉住少女的手臂，凌空转身借力把她推回岸边，自己却因反力落入池中。

　　池水冰冷刺骨，玉寒忍耐着飞快游向池心捞起锦帕，返回岸边，把湿淋淋的锦帕丢回景妃怀中：“你的锦帕，她可以走了吧！”
　　景妃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我的事！”
　　“来人，快拿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年轻侍妃尖声叫道。
　　两人身后的女奴侍从上前把玉寒二人围在池边。看来今日的事无法善了。玉寒一手把少女护在身后，做好动手的准备。

　　“景妃淳妃你们脾气见长啊，管教起我‘红刺’的人了？！”人群后传来玄珺淡淡的声音。
　　众人闻声自动闪开一个口子，玄珺缓缓走到玉寒身旁，目如寒冰扫过景妃淳妃。两人的气焰立即消失，面上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淳妃讪讪道：“她没说是您府上的人……”
　　玄珺冷冷打断她的话，道：“现在知道了还不让路？莫不是要她向你们赔罪？”
　　“不用不用！”景妃识相的拉淳妃闪到一旁，敢怒不敢言。

　　看来玄珺在宫中地位超然，连这些正式的侍妃都不敢忤逆她。玉寒担心玄珺和自己离开后这些人会把气撒在少女身上，转向玄珺求道：“公主，她……”
　　“你叫什么？”玄珺温柔的轻声向少女问道。
　　少女惊魂未定，诺声答道：“我，我叫珊瑚。”
　　玄珺转向众人，不怒自威：“从今往后谁再欺负珊瑚，便是和我过不去。”
　　玉寒知道有玄珺这句话再没人敢欺负少女，放下心来轻拍珊瑚肩膀，柔声嘱咐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我再进宫来看你。”

　　“走吧。”玄珺向花园外走去，玉寒连忙匆匆跟上。
　　景妃淳妃见占不到便宜，不甘的散去。珊瑚感激的目送玄珺玉寒离去，和她一起新入宫的众女子此时才敢聚过来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