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西府海棠棠

18、出游

　　第十八章出游
　　“从前我看说书人的戏本子，总说皇上微服出巡，首先得遇到刺客，皇帝才会与侍卫失散。紧接着就会天降大雨，此时皇上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 秦如书翻看着路边的小玩意儿，“皇上在少女家住下，两人暗生情愫，最后皇帝将女子带回宫中，恩爱一生。”
　　“没想到良玉也看这个，我还以为你只读四书五经呢。”楚璟轩看着秦如书手里的玉饰，“这是家里长辈给小孩儿的，说是带上这个可以辟邪，不会被水鬼抓下河淹死。”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小的时候就戴过的。因为有一次失足掉进了御花园的池塘里，把母后吓了一大跳，后来便要了这玉饰，亲手给我带上的，可惜......”
　　秦如书随手放了一些碎银在摊子上，拿了那玉饰给他带上：“敬远怎么这么粗心，东西总是掉，以后别把自己丢了才好。”
　　楚璟轩反握住他的手：“我就算是把自己给丢了，也不会丢了你。”
　　他又想起方才秦如书说的那个戏本子来：“现在那些说书的也没什么意思了，编来编去就这几个故事，而且还不现实。你看我就不会这样，最起码我是带了心上人来的，若是再带一个回去，我的心上人肯定会把我的腿打断。”
　　秦如书嗤笑了一声：“我能不能把你的腿打断确实是个问题，但我却可以保证没人能被你带回去。”
　　“我也只带的走你。”楚璟轩四处望望，“是时候用午膳了，走吧。”
　　隔着一层蒸腾起来的雾气，楚璟轩望着吃面条的秦如书：“好吃吗？”
　　“好吃啊。”秦如书答道，“宫中山珍海味不少，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哦对，其实这家店我以前常来。”
　　“这已经是郊外了，为何能常来？”楚璟轩楞了一下。
　　“不听夫子授课，和王兄、周兄他们出来玩。”秦如书说道，“功课都会了，谁知道后来回家还是被父亲罚跪祠堂，就再也不敢来了。”
　　楚璟轩弯了弯嘴角，淘气顽劣本是孩子的天性，秦如书幼时被秦震如此管教，难怪现在长成这个做事不逾矩的性子，尽管有些时候自己希望他能放肆一些，不要想现在这样好像浑身写满了礼乐教条似的。
　　“我父亲曾经教育我，要恪守君臣之礼，我想了想，大概和你之间，是没有的。”秦如书说道，“可能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君，我是臣。以前我去见你，还要先提醒自己是在和皇上说话。”
　　规矩是来提点着君臣有别的，显然楚璟轩不打算用这个警告秦如书。
　　“好巧，我也不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什么君臣之礼。”楚璟轩说道，“别人见我不跪，是失礼，唯独你不是。”
　　“因为你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秦如书托着下巴，勾起嘴角：“真不巧，你也一样。”
　　这时候一边的女子突然说道：“听说这里的月老灵签最是灵验，吴郎，我们一起去抽一支好不好？”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嗲，秦如书和楚璟轩闻声望去，这女子容色虽称不上极美，但也算是娇憨可爱，她身旁的那位公子微笑应允。秦如书移回目光，看到楚璟轩对他做了个口型：我们也去。
　　秦如书忍不住笑了一下。以前听说有皇帝甚是宠爱一位嫔妃，就按照民间的习俗，赐给她椒房之宠，没想到现在楚璟轩竟然也要去求签了。
　　于是过了午膳两人便走路去了月老庙，前面的正好是面馆里遇到的两人。
　　他们先抽了一支，秦如书听见，是姻缘签第五十八签，老和尚念了出来：“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上上签。”
　　两人相视而笑，秦如书听出来这是苏武的《留别妻》 ：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去抽一支，肯定也是上上签。”楚璟轩低声对他说，从签筒里摇出一支。
　　姻缘签第五十一签——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上上签。
　　楚璟轩冲他挑了挑眉，做出一个混合着“你看我怎么说”“我抽到上上签了”和“你快点夸夸我”的表情来，和个小孩子似的。
　　虽是上上签，但秦如书的感觉却仍然不好。
　　这句诗选自秦观的《八六子·倚危亭》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这是秦观的怀人之作，追忆离后之苦，感叹现实之悲，委婉曲折，道尽了一个“恨”字，秦如书没有把这话和楚璟轩说。
　　想来楚璟轩这人，只爱看兵书，这种文绉绉的诗词碰也不碰，估计也不会知道出处。
　　“不必解签了。既然是上上签，想必也是好的。”楚璟轩说道，“别往心里去，抽着玩玩罢了。我是天子，还有什么是给不了你的么？”
　　秦如书一怔，他刚才不是还在嘚瑟自己抽到了上上签么？
　　“看你不开心的样子，就猜出是这签文的事情了。”楚璟轩把签放了回去，“鬼神之说，我从来不信。”
　　“回了吧。”秦如书笑笑，“天子是受神佛庇佑的人，抽到什么，都是好的。”
　　路上楚璟轩又买了个平安结，非得要秦如书日日带着，秦如书拗不过他，又拿了几块雨花石，一起结了帐。
　　“嗯，很好看的石头。”楚璟轩毫无原则的赞扬秦如书看上的一切东西。不过是块很普通的雨花石，比不上皇家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致。
　　秦如书只是觉得，就算是普通的雨花石，也该放在水里养着，而不是随便往摊上一摆，开太阳了就由着它暴晒，下雨了便让它淋，每样东西都有每样东西的价值。
　　就像他秦如书一样，可能在曾经的孙氏眼中，他的价值就和这被暴晒的雨花石一样，可在楚璟轩眼里，他有被他好好养着的价值。
　　天上飘起小雨，没过多久又下大了，楚璟轩把秦如书拉到屋檐下避雨，秦如书把手伸出去，雨水淋在他手中的雨花石上。
　　楚璟轩抱住秦如书，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我怕你着凉了。”
　　“噫。”秦如书把手收了回来，“不对啊，敬远。现在你应该去敲人家姑娘的门，让她放你进去，然后你们暗生情愫，将她接回皇宫......”
　　“朕想了想，皇宫里不缺人打扫卫生。”
　　“臣也想了想，你这不叫微服出巡，叫微服出游。”秦如书轻轻地笑，“人家微服出巡是体察民生的，哪像你啊。”
　　“我体察你就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