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西府海棠棠

16、宠臣

　　第十六章宠臣
　　在楚璟轩的殷切期盼下，秦如书终于接受了官职。他托着下巴看着台阶下站着的人，一边听着他的奏本一边出神。
　　表面上楚璟轩是在认真地听，其实他光顾着看秦如书的容色，欣赏秦如书的音色去了。这篇奏折他也不过是听了个大概，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秦如书讲的都是什么“贪赃枉法”“目无圣上”“以权谋私”这类的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秦如书终于快说完了。
　　“微臣观孙郎中家宅之处，颇有王气，成龙虎之象......”秦如书念出最后一句，“臣私以为，当将孙新关进诏狱，秋后处斩！”
　　朝中群臣齐齐色变：虽然知道秦如书不会让孙氏之人好过，但最起码也不至于这么快，这么锋芒毕露吧？才刚上朝就亮出了刀剑，不怕遭孙氏家族暗害么？更何况皇上就算真想除掉孙家，也要顾及大局，不敢轻易动手，秦如书这么一来，可以说是直接破坏了这个相对稳定的局面。
　　楚璟轩终于等到他说完了，直了直身子，其实这封奏折可以叫做《论孙新必死无疑的十个理由》，大臣们知道楚璟轩要开口了。
　　“朕认为，这诏狱......就不用下了。”
　　群臣松了口气，诏狱的恶名远远超过刑部的天牢，进去的人就算不死，缺胳膊少腿的出来，也很正常。既然楚璟轩说了不用入狱，也就免了狱卒的拷打了。
　　“直接杀了吧。”楚璟轩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退朝。”
　　群臣没松完的那口气卡在了喉咙口，半天缓不过来。
　　杀了？就这样......杀了？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在孙氏余党的头上，他们已经感觉到，这次在劫难逃。
　　楚璟轩既然能杀尽降兵，为何不能屠尽孙家？
　　当然值得恭喜的是，他们的预感完全没错。
　　秦如书可以说是创造了言官史上的一个奇迹。
　　永安二年四月十二日，上书弹劾礼部郎中孙新，当日处斩。
　　永安二年四月二十八日，上书弹劾刑部侍郎郭飞，郭飞全家流放。
　　永安二年五月七日，上书弹劾户部尚书路有七，灭三族。
　　永安二年五月三十日，上书弹劾刑部员外郎江澜，凌迟。
　　......
　　一时之间，朝中孙氏之人竟全换成了秦家。
　　对此，兵部尚书孙志很着急。他握有实权，可以调动军队，楚璟轩一时半会儿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他自己是靠谋反上位的，同样是手握兵权，自然要提防这别人来谋他的反，因而对孙志格外忌惮些。
　　这几个月孙志过得提心吊胆，夏季在他这里格外燥热。他手下的谋士们一起商量了很久，终于定下了一个计划。
　　楚璟轩想除掉孙家的原因，是因为朝中都是孙氏的人，但现在情况变了。随着孙氏家族一再遭到打压，秦如书有意提拔身边的人，孙家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目前朝中最强大的势力应该是秦家。御下之道，应让他们相互制衡，而不是一家独大。
　　这位谋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楚璟轩的脑子没有出问题，就应该知道，该留下孙家几个人，让他们和秦家争斗分权。
　　对此，孙志深以为然。
　　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直接和楚璟轩说的，秦家现在圣眷正浓，过去上本让人家楚璟轩离他们远一点，孙志还没那个胆量。
　　眼下最好的方法应该是，找出秦家的一个错误，最好是秦如书的错误。
　　并且，这个错误一定要致命。以秦如书的圣宠，倘若是一般的错误，楚璟轩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更别说是冷落秦家了。
　　孙志苦思冥想许久，一拍大腿，有了。
　　楚璟轩的皇位来路不正，得之不易，自然担心有人谋权篡位，只要把这个罪名加在秦如书的头上，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永安二年九月十一日，孙志带兵夜闯秦府。
　　“皇上。”高城行礼后说道，“孙尚书他带兵去秦府了。”
　　“嗯？”楚璟轩从奏折上移开目光，抬起了头，“为何？”
　　高城是楚璟轩的贴身侍卫，尽管还在幽州的时候他就被打发去保护秦如书——虽然现在已经回来了，他的情报不会有错。
　　高城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听闻，是孙尚书说秦大人有谋反之心，就.....”
　　“谋反之心？”楚璟轩已经起身了，“你去把陆羽叫上，带些御林军跟过去，朕得先去秦府，免得这孙氏余孽在这里生事端，扰了良玉清静。”
　　陆羽一听高城和他说了这件事，真是想感叹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真不知道孙志的脑子里装了什么，居然有胆量拔老虎的毛。
　　楚璟轩一身便服，顺手拿了惯用的剑，自己把马牵了出来，直奔秦府。
　　“孙大人还是不要含血喷人的好。”秦震看着孙志搜出来的龙袍和兵甲，“我秦家绝无谋逆之心！”
　　孙志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得意：“证据确凿，你还有话可说！”
　　“为何无话可言？”秦如书从里屋转了出来，“保不准是你偷偷派人放入这里，想要栽赃陷害呢？”
　　孙志一看他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见了自己竟然不行礼，心说又可以给他定个目无尊上的罪名，正欲开口呵斥，岂料门外一阵喧哗。
　　“谁来此闹事？没看见我正要带走这犯人么！”孙志头都没回，大声喝道。
　　“朕倒是要看看，你孙志能带走什么人！”楚璟轩大步踏进秦府，出鞘了的剑上，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
　　孙志慌忙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秦震和秦如书也跟着跪下，楚璟轩倒不急着喊平身，只走过去把秦如书扶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楚璟轩问秦如书，“我急着赶来，还没弄清楚呢。”
　　“没什么大事。”秦如书显然也没觉得这事儿有多重要，“孙尚书突然前来拜访，看见了寒舍中有龙袍和兵甲。”
　　“嗯。”楚璟轩一眼看过去，果然是有件龙袍，格外晃眼，便走过去拿了来仔细看。
　　孙志格外激动，秦震略有紧张。
　　“秋夜露水重，这衣裳你先披着吧。”
　　孙志和秦震两人只听见楚璟轩说了这句话——他刚才还去拿了龙袍，那现在......
　　这两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果然是楚璟轩替秦如书披上了龙袍，而秦如书也没露出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好像已经习惯了。
　　若是寻常衣服，披一会儿也就罢了，可这黄袍加身，不是用来开玩笑的啊。
　　“这种小事，你又何必再起来一趟。”楚璟轩知道这个点秦如书已经睡了，出来的匆忙，秦如书连头发都没束，“让人把孙志赶出去就是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大好，这睡了又起，伤了精神不说，着了风寒该怎么办？”
　　“我也没这么虚弱吧。”秦如书笑道，“方才并未睡着，刚刚躺下罢了。”
　　“好吧，我是关心则乱了。你日日进药，多少也会好一些。”楚璟轩这才转头让两人起身，“看来秦大人的能力还是不够啊，连个人都叫不走。既然如此，由朕代劳好了。陆羽，把人带下去吧。”
　　“这件事肯定是有小人想要离间朕与秦爱卿，才放了这件龙袍进来。”楚璟轩看了孙志一眼，把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孙氏余党竟敢如此！”
　　孙志目瞪口呆地被带了下去，秦震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被别人扣了谋反罪名的事情感情楚璟轩根本没放在心上？！
　　秦震是没想明白怎么整个剧情突然就逆转了，但有一点他是清楚了——自家儿子和当今圣上，绝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
　　秦震家教以严格闻名，家门里出的都是贤臣良相，绝无以色侍君之人。秦如书给楚璟轩使了个眼色：“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请皇上回宫吧。”
　　楚璟轩用眼角瞟了瞟秦震，想了想那如同经书一般死气沉沉刻板无趣的秦家家规，突然就有了一个搞事情的想法。
　　楚璟轩慢悠悠地说：“天色已晚，朕不打算回去了，朕想呆在你家。”
　　秦如书狠狠地瞪他，意思是你敢留下来试试？
　　看着他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楚璟轩失笑：“不留也可以啊。”
　　趁着秦如书松了口气的工夫，楚璟轩倾下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走了。早些休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