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年重逢如初见》川原风

5、初来乍到

　　萧雨体会到了什么是迫不及待，那不是平淡琐碎的日常生活中能感受到的心情，白天有事的时候坐立不安，没事的时候异想天开，连夜里做梦都能笑醒了，醒了之后躲在被子里傻傻的笑，感觉离美好的梦境只有一步之遥。

　　终于等来了风骋公司的正式通知函，提着的心才沉了下来，她收拾起各种心情，走进了离梦想最近的那道门。公司一楼大厅的右侧，矗立着一面巨大的电视墙，萧雨被吸引了过去，屏幕上循环放映着有关风骋的信息，从产品发展，到市场展望，还有员工团队 . . . . .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都盯的发酸，可是有心要搜索的身影，却以两秒的速度短暂的闪过，以他的身份，不是应该在头版头条吗，怎么会一闪而过，这让她多少有些失望，只能心里默默念叨着：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快步走去设计部报道。

　　进公司五天了，还没有机会见到渴望见的人，想来也是，她一个新人哪里有资格直接觐见总裁。去了人事部后就拜见了设计部经理和各位前辈，还有同期的几位新人同事。

　　在她看来，大家都挺和蔼客气的，客气的对她点头微笑，便不再打扰她。然后萧雨发现，自己的角色可有可无，一整天被晾在一边，偶尔主动一下，被派上的用场不是端茶送水就是打印资料。

　　明明有她的座位，在第二个窗户的右侧，办公桌，靠椅，电脑，工具，图纸一应俱全，可她感觉找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在这个宽敞舒适的办公格子间，大家都来来往往地忙碌着，没有人理会她，也没有人顾得上理会，表面上都温和有礼，心里面都冷漠无视。

　　她无心分辨大哥口中说的朋友和小人，也无力表现什么技术和能力，在这一刻的办公室里，这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存在感。自己这个新来的人在大家眼里轻飘飘的象空气，如果，连同事职员都不接纳她，那么风骋的老板有什么理由认可她呢？

　　中午用餐的时候和业务部的程雪舟见了面。

　　“这些天过得怎么样，环境熟悉了吗？” 跑外了几天的她询问萧雨的情况。

　　终于逮住了可以抱怨的机会：“你们公司是钱多的没事干了吧，请人过来就是当个打杂的吗？”

　　“咦 被人使唤了，让你干什么了？” 颇有兴趣的问道。

　　萧雨用手指敲着桌子，一一历数这几天里做过的事情，“擦桌子，扫地板，搬箱子，抬架子，送矿泉水，复印表格，递送资料 . . . . . 干的都是些杂活儿，就没有一件有营养的事儿！”

　　“你才刚来几天呀，谁会让你一个新手参与设计项目呢！”

　　“大学里我怎么也算是个好学生，何况我是有资格证的。” 心里不服气。

　　“哈，你们那里能人多着呢，什么建筑，结构，什么电气，工程，什么景观，环艺，哪个手里没有几本证书啊，哪个手下没有几个代表作品啊！再说风骋的老总，并不特别看重学历，他更重视个人实力。” 程雪舟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青菜，笑着说：“你呀，缺乏实战经验，锋芒尚未初露，在人眼里 ..... 就是根菜。”

　　被奚落的心头火起，萧雨咬牙切齿的把菜都倒进对面的碗里：“哼！想当年是谁拽着我的手，诉苦抱怨来着，想当年是谁大谈苦难史，说苦的象黄连的根根药罐的渣渣来着？现在可好，竟然隔岸观火了。”

　　雪舟扑哧笑出声来，手握筷子指着她：“是你来着，说我是被奴役的人民，还说某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资本家，哈哈！”

　　突然想起以前，那时初入职场的雪舟，常常跟她大吐苦水，她在一旁听的义愤填膺，就痛斥程雪舟的老板是吸血鬼，还扬言要是让她碰上了，一定会拳打脚踢的修理他！

　　当时的情景在脑海里闪过，也憋不住笑起来。如今，那个她口里的无良商人，竟是她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是她努力想要亲近的人。

　　想想人生的际遇真是变幻莫测，有时候，某些人和事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会是一种面目，在你眼见为实的时候，可能会是想象不到的另一种状态，为人处世，真的不能把话说绝了，否则，免不了会自打嘴脸。

　　雪舟突然说：“你知道吗，你说的那个资本家，其实是我们的学长，也是S大毕业的，只是他从来不谈交情，公司里也有几位我们的校友，可没听说哪一个就攀上了他这层关系。”

　　萧雨一听心里砰的一跳，忙说：“那他也知道我是S大的了？这次我顺利进入风骋，是不是他也认识我？” 其实她想知道，韩骋还记不记得她，记不记得那个给他画画的女孩子。

　　“我们刚入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连我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你呢。”

　　萧雨不语，雪舟根本不知道，他和她是认识的，不止认识，还有一段让她至今不能忘怀的邂逅。关于那个春天，关于那棵树，关于一树繁华，关于一副画像，关于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也许无关爱情，无关浪漫，也许在别人眼里，甚至在那个男人眼里，是再平常不过的擦肩而过，可对于萧雨来说，是她初次的心动。

　　雪舟夹起一个丸子细细品味：“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没人是你的大树，你只能靠自己。呵呵，大浪淘沙，如今的我是熬出来了，可谁不是经过几番折腾，跌跌倒倒又爬起来的呢。”

　　萧雨暗自思忖，大树，她渴望的就是这颗大树，还有，渴望与这颗大树相依相伴。

　　“哎，你发什么呆呢？”

　　突然被雪舟打断回过神来，萧雨笑笑：“ 我现在还在沙滩边上晾着呢。” 心里也不由的懊恼：“老员工们也是从新人过来的，将心比心，为什么不教我们呢？甚至没有人搭理我们。”

　　“你以为还是学校呀，这里是职场。” 小声的提醒她：“职场如战场，少不了刀光剑影，趁早放弃你天真的想法，没人有责任做你的老师，也没人有闲功夫指导你，很多东西都是偷学过来的，所以别指望有人主动教你，如果那样，你就走了狗屎运。”

　　果然，连狗屎运都轮不到她。

　　桌子已经擦了几遍，亮的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工具查看了几遍没缺什么，萧雨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忙里忙外，别说插手了，她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坐着发了会儿呆，开始无聊地画手绘图。

　　“呤 . . . . . 呤 . . . . . ”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萧雨坐着没敢动，前几天她主动接过几通电话，有时对方一听她是新来的，话没说完就挂断了，有时对方说的信息她听不懂也道不明，什么施工单位要得设计图，什么工厂核对的材料，她既不知道该传递给谁，也无法给对方明确的答复，几次之后就接的有点怕了。

　　“呤 . . . . . ” 电话继续响着，萧雨左顾右盼办公室里的人，有的忙着做电脑软件，有的修改设计图纸，有的计算模型比例，好像都忙得无暇顾及。

　　她只好拿起电话：“你好，风骋公司设计部。”

　　“这里是审算部，于经理在吗？”

　　环视了一下四周：“于经理现在不在，请问您要留言吗？”

　　“噢，你们部门申请的设计项目，预算报告出来了，过来取一下。”

　　“好的，请问 . . . . . ？” 对方已经挂了线。

　　应该要请示一下的吧，她走到左手前面的格子里，那是杜工程师的办公间，三十多岁的女子，资历是有的，“杜工 . . . . . 打扰一下。”

　　杜工从图纸堆里探出头：“有事吗？”

　　“审算部刚来的电话，让去取报告。”

　　“唔 . . . . . 我现在没时间，要赶完这个设计图纸，” 停顿了片刻：“要不你去一趟吧。”

　　“好吧，审算部在哪里？几楼？”

　　“那个 . . . . . 自己去找找！” 开始埋头手里的工作，眼也不抬的：“哦，一楼有示意图，一看就清楚了。”

　　大厦的示意图？怎么就没想到呢？

　　萧雨一溜儿跑到一楼电梯旁，拿出手机拍下来整个示意图，一层的接待部，二楼的营销部，三楼的业务开发部，工程部，往上是设计部，人力资源，然后是审算部，监理室，最后的高层：总经理办公区。

　　看着这几个字，她暗中深呼吸，然后怅然的凝视，要怎样从最底层开始，穿越重重阻隔，走到那个她渴望的人身边？

　　其实萧雨知道，不是一个人足够好，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只是如果，一个人足够努力足够坚持，能不能最终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呢？

　　萧雨不知道，她和她的爱情，是不是能够陌上花开，从多年前的若有所失，到现在的默默注视，很多事情是不可预知的，可她断然知道，她会以怎样的姿态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