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不过如此》川归

49、大梦将醒（修）

　　遥远的另一片星域，一座古老的棺椁停放在一颗无名的死星上，远道而来的守陵人终于追上了他们的目标。
　　“哥哥，这真是先祖的……”少女隐去了不敬的词。
　　男人摇头，“昔年大帝战亡，并未葬入祖地，而是流放于星空中。十几万年，未曾有族人在星空遇见过帝陵，是以，我也不能确定。不过，”男人轻轻将手放在棺椁上，未知的波动悄然弥散，两人的心脏同时一跳，“这样强烈的虚空气息，即便不是，亦不远矣。”
　　少女抚胸，平复内心的激动，不解道，“哥哥，你说大帝为何要流浪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要停在哪里呢？”
　　无名死星显然不是它的终点，小星一片死寂荒芜，唯有一眼深潭，古井无波，深不见底。男人站在潭边，感受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息，混沌而邪恶。
　　某位无上的存在曾以此星亿万万的生灵铸就此潭以问长生，然而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男人凝思间，传来少女的惊呼，“哥哥！让开！”
　　男人未来得及转身，便被棺椁撞进了潭底。棺椁不断放大，仿佛要将深潭完全填满。
　　少女奔到水边，看着棺椁不断下沉，到底不敢贸然进入，气急道，“倒霉哥哥！别出事啊！”
　　深潭之下，静寂无声。
　　冰凉柔软的触感令叶凡回过神来，他滚动喉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可他没有停下。就算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也要唱完。
　　叶凡环住姬皓月的腰，拨开水中飘散的发丝，用细密的吻描绘对方的眉眼和轮廓，过了许久，他才青涩地伸出舌尖，在他的嘴角舔了舔。然后像是尝到什么甜头似的，他的舌头轻轻顶开姬皓月紧闭的唇，在他的齿上流连，始终不得破门而入。
　　姬皓月的牙关咬得很紧，叶凡就像一只啃不到骨头的小狗，咬来咬去，尝不到最香的那块肉。他下意识皱紧眉，喉间滚出不满的低哼。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叹息，淹没在上升的气泡中。
　　如尸体般沉默的人放松了身体开始回应，甚至反退为近。他重重地、带着惩罚的意味咬上了叶凡的喉结，在他吃痛的茫然中一路往上，撬开他的唇攻城略地。
　　在叶凡看不见的黑暗中，姬皓月的眼中一片清明，如果真的存在那样一个未来，那他放纵片刻又何妨？反正这里的一切如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叶凡瞪大眼睛，比起亲吻，他更多的疑问却被姬皓月封堵。姬皓月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连叶凡的挣扎也被他消弭在动情的抚摸中。
　　叶凡叶凡叶凡……谁的内心叫嚣着，压抑许久的感情如猛兽出笼，只想吞没和占有。神体强烈的情绪感染了圣体，叶凡暂且放下疑问，不甘示弱，热情地回应。
　　在深深的潭水下，一白一紫两个身影紧紧相拥，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紧密相连，呼吸在舌尖相互交融，就连心跳都统一成一个节拍。他们的发丝、衣角化作纠缠的水草，死死缠绕，不分彼此，难以斩断，不可分割。
　　温和的水流推着他们向更深处而去。
　　此刻静谧无声。
　　沉沦间，叶凡想，如果是梦，也好。
　　贪者意动，嗔者情动，痴者心动。
　　你们又是何处动摇了？
　　姬皓月说不明白，他注视叶凡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在很久之前，紫月把古经外传给了一个小修士，一个废物圣体。家族的态度很明确，圣体没有利用价值，需得斩草除根。
　　这样的小事本不该麻烦神体，姬皓月却偏偏想起了遥远的初见，他身上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就像顽石中迸溅出的种子，即使不能开花，也不该折损在碌碌无为的小人手中。
　　姬皓月很快在南域群山中找到了少年，他刚躲过一波追杀，伤痕累累地躺在溪水里却仍精力十足，先是虚空怒骂了一群小不死和老不死，再是和水中的鱼兽搏斗挣出了方圆十里的清净。一边絮絮叨叨着发泄不满，一边数着近日的收获笑得牙不见眼，鲜活地像奔腾的溪水，连水中的明月也为他泛起涟漪。
　　山林夜色，少年的视线由下往上，仰望着明亮的圆月，喃喃自语道：“中秋到了吗？”
　　他靠在树下，轻轻哼起了无名的小调。
　　故乡的风，故乡的云，故乡的少年，一去千里，一去千里。
　　梦中的星，梦中的月，梦中的少年，何日来归？何日来归？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少年生龙活虎地奔赴下一个目的地，那时他对归家满怀希望。
　　于是他说，不必赶尽杀绝，他会收拢圣体。后来叶凡的经历太过波澜壮阔，这个决定没有更改，却也没再提起。
　　叶凡更不明白，那样炽热的感情，那样真实的触碰，都是他的幻想吗？
　　结束最后一个吻，姬皓月牵引着叶凡来到金莲扎根的潭底，即使叶凡手握得那样紧，仍然抓不住一道月光。
　　“叶凡，醒来吧。”
　　异象之下，藏着青帝的遗留之物。
　　叶凡拾起这两粒莲子，然后周围茫茫的青色碎开，一片一片凋落，露出真实的场景。
　　没有深不见底，没有无边无际，也没有缠绵至极的吻。
　　更没有姬皓月。
　　通白的天光透过浅浅的潭水，莲枝的光影晃动着，投下一片斑驳错落。水波轻摇，扭曲了淡金的光线，深深浅浅，明明暗暗，显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叶凡抓着姬皓月的那只手空无一物 ，另一只手里落着两粒莲子。
　　青帝的本命莲子，若是寻常，叶凡该是幸运的，得到了这逆天之物。但现在，他所有的旖旎、幻想、妄念都只是这两粒莲子构筑的琉璃镜，映射出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与掩藏，镜子虚妄易碎，碎片扎在心上的疼痛反而让他一片清明。
　　接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和镜中幻想一样，他因为《镜中月》来到了永恒。
　　天堂，梵仙，太初命石。始魔海，墨家，神级进化液。这些依旧不变，然而他没有见到镜月公子，因为姬皓月早就离开了永恒。叶凡不知，哪怕把墨家闹了个天翻地覆也没有离开，他甚至前往主星寻找，直到不灭金身的体质暴露，引来了无数大敌。在齐萌的帮助下，他躲进了长青潭疗伤。
　　青莲子以叶凡的记忆构筑了一段幻境，曾有多少人沉溺于照花公子的临水阁，便有多少人长睡在青帝的幻梦中。
　　长青潭以青莲子为基，青莲子为叶凡所得后，这座简易的模仿品便失去了精髓，唯有青石上的刻字，留下了故人来过的痕迹。
　　长青潭外，十几艘战舰一列排开，冰冷的炮口对准了这块区域，曹家、齐家的古圣机甲蠢蠢欲动，更远处还有一艘巨大的母舰随时支援。地面上也刻画了重重禁制，神纹密布，禁器不断，将此处化作了绝命死地，就是圣人来了也要饮恨。
　　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瓮中捉鳖。
　　叶凡将莲子收入苦海，几瓶神级进化液灌下去，他的伤势恢复如初，甚至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既然姬皓月不在永恒，那他便继续寻找，至少，他活着，对叶凡来说就已足够。
　　叶凡始一露面，枪炮的火光便已亮起。
　　万年前北斗苦修士对战永恒的一幕再次上演。
　　“长老！急需支援！”对战的主攻飞船联系主控，“不灭金身的步法诡异，行踪难测，我们的武器难以锁定他！就连圣级机甲都追不上他！”
　　此时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天外，仅叶凡一人便斩灭了三分之一的舰队，而他犹有余力。
　　“不愧是强大的苦修士，这才是真正的初代不灭金身，比古书中描述的还要强大！若能得到他的血液和基因，永恒的科技至少能进步百年！”
　　源源不断的飞船升起，而叶凡的帝阵也即将完成，他要让这片星空成为永恒望而生畏的死海。
　　可叶凡没想到，永恒竟然派出了一位大圣，和一位帝子。
　　永恒主星的神明是道衍。
　　道衍之子名为道一。
　　他的笑容和他的金发一样灿烂，但也是他，将叶凡赶上了绝路。
　　“我很好奇，你在长青潭得到了什么？万青的东西，不应该被你得到才对。”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对他们了如指掌，甚至知道长青潭的秘密。
　　道一微笑，“万青来自北斗，所以万年来只有你们北斗的修士可以进入长青潭，大帝留下的东西，可惜不能为我所得。”
　　“不过，现在可以了。”
　　道一一挥手，他身后出现一个灰发人，其貌不扬。但令叶凡震惊的是他的实力，大圣级别的强者，居然用来对付他这个斩道王。
　　“大圣？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叶凡嘲道。
　　“圣体叶凡，北斗的风云人物，杀天皇子，神禁屠圣，对你，我可不敢有半分大意。”
　　鏖战过后，实力半损的叶凡怎么能和大圣相抗，若非道一下了活捉的命令，叶凡早就饮恨了，大圣和斩道之间的差距宛如鸿沟，哪怕叶凡再逆天也无法跨越。
　　就在叶凡即将被大圣打落时，一道月华斩出，姬皓月现出半个身形。他徒手画了一个虚空阵纹将叶凡传送到半个星域之外，然后被一个小型的黑洞吸入其中。
　　道一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正欲下令，姬皓月便引动星辉和月华，补全叶凡未完成的帝阵。道一神色一变，立刻撤退。
　　长青潭内，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引爆了天外的杀阵。血雨纷纷，残骸遍地，谁还记得万青当年洒落的血液却可令白骨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