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不过如此》川归

42、镜花水月（修）

　　叶凡运气很好，因为他抢到了一艘飞船。
　　奇士府的那条星空古路与地球的相同，单向前行，冰冷孤寂。
　　叶凡很快就习惯了，直到他在一颗荒星上看到了一艘飞船。
　　那一瞬他还以为自己从修真文明跳到了科技文明，但飞船的主人，又是修士无疑。
　　“永恒……”叶凡喃喃道，只有那片星域是科技文明和修真文明结合的典范。
　　……
　　“他没死？”叶凡轻声问道，他将黑皇的猜测告诉姬子。
　　“没有。”姬子以玉佩为媒介操控着虚空镜，“姬家对嫡系血脉有特殊的感应方式，皓月身受重伤，被帝镜送出至另一星域，可能有魂魄离乱的后遗症。”
　　叶凡点点头，和大成圣体见过之后，叶凡心里有所猜测，他并没有对姬皓月下死手。
　　“他如今身在何方？”
　　“不清楚，”姬子摇摇头，“这枚玉佩上的坐标也许是个线索，我过早地封入神源，沉睡太久，已经遗忘了许多事。”他的声音平淡，叶凡却感受到了一丝悲戚，作为最低调的帝子，姬子几乎不显于人前，亦不展露锋芒。在这个黄金大世，他不会踏上星空古路，也不会参与帝路争雄。他将一直守护姬家，直到不需要为止。
　　如果不是姬家兄妹，叶凡不会与他相识。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执着，一位将家族置于己身之上的帝子，为得是什么呢？
　　叶凡没有问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与坚守。
　　宇宙茫茫，仅凭一个星域坐标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是永恒。”天皇子忽然说道，“你应该感到庆幸，我的传承记忆里刚好有它的相关信息。”
　　众人来到天皇子的寝宫，内藏一座六合星野仪。众人面向这座黑暗茫茫的穹窿，正中北斗七星亮堂分明。天皇子将玉佩上的坐标输入其中，只见左前方亮起了一片星域，诸多小星环绕着一颗大星。
　　天皇子再一拂袖，许多彩色的光点纷纷闪耀，点缀着浩瀚的星空。他的五指一张，小小的光点瞬间放大，悬浮在一个个秘地上空，竟是五色祭坛。除了荒古禁地、不死山外，仅东荒便还有数座五色祭坛，其他四域亦然，中州的齐士府赫然在列。
　　一道光带以齐士府五色祭坛为起点不断跳跃，路经诸多古星，包括永恒。
　　“这是……北斗的人族星空古路图！”黑皇惊叹道，星空最大的危险便是未知，未知的星域、未知的敌人、未知的前路，有了路线的指引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看来不死天皇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啊！”圣皇子跃跃欲试，他迟早要踏上古路，六合星野仪中肯定藏有古族的路线图。
　　据天皇子所说，永恒星域的修炼方式很特殊，他们依赖一种名为进化液的灵药提高实力，进化液以各种神性物质宝药提炼而成，对任何生灵都有效，因此永恒是人族古路的必经之地。
　　除了进化液，永恒的另一个特殊之处在于他们的科技非常发达。借助宇宙飞船，许多实力低微的修士也能横跨天宇，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珍稀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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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凡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上永恒星域的修士，这意味着他离那片星域更进一步了。
　　这是一颗荒星，早就被人搜刮一空了，叶凡猜测那座飞船是半路出了状况才降落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飞船里的两个永恒修士境界不高，都是仙台二层天，叶凡静静等着他们修好飞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了这两个修士，又释放出强大的神识抹去了这艘飞船原主人的印记，顺利地获得了进入古路以来的第一个战利品。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一个修士惊恐地问。
　　另一个则立刻接上，“告诉你！我们可是天堂的人！识相地赶紧放了我们！”
　　叶凡正好奇地观察着这个飞船，没空搭理那两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探索修士。
　　叶凡发现这艘飞船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攻击性不强，但各个方面都很完善。考虑到驾驶者可能会在宇宙中待上几月乃至几年的时间，飞船里的生活设施非常丰富，甚至还有娱乐设备。
　　两个永恒修士没有半分俘虏的自觉，见叶凡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老实了几天后，悄摸摸地看起了电影。
　　“你怎么又看这部电影？都多少遍了。”
　　“经典值得反复欣赏，更何况这是我们天堂拍的片子，你难道有意见？”
　　“行行行，说不过你。”
　　“切，没品的家伙。”
　　“电影？”叶凡脱离平凡生活许久，都快忘记这个词了。他正一旁打坐，没有打扰他们。
　　随着音乐声响起，叶凡默默地听完了这部电影。
　　的确是经典，尽管看不到画面，仅凭对话和音乐，叶凡仍体会到了影片所传达的感情。而其中从未发声的主角给他的既视感过于强烈，他甚至想一睹真容。
　　“这部电影叫什么名字？”叶凡问道。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电影爱好者道，“《镜中月》”。他抽抽噎噎地哭诉，“不管看多少遍，我还是意难平，呜呜呜……”
　　他的同伴不像他泪点那么低，见叶凡没有怪罪的意思，便大胆地向他介绍。
　　妄想两部曲是永恒非常著名的哲学著作，其一是《水中花》，在万年前被拍成了电影，成为了电影史上的丰碑，永不衰退的经典。
　　而《镜中月》却迟迟没有开拍，因为符合角色要求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制片人找了上万年也没有找到。
　　《镜中月》和《水中花》虽然故事情节不同，但核心思想的一致的，即——求而不得，无可奈何。
　　这一点在《镜中月》里表现的更为明显。《镜中月》的主人公，无名无姓，无情无心，他还生有残疾，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子。流落风尘后得了个花名——镜月公子。尽管沉默冷情，他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追捧与垂青。男男女女为之痴狂疯魔，愈是得不到回应，便愈是疯狂。
　　有的人爱之掏心掏肺；有的人怨之凄苦悲凉；有的人求之呕心沥血；有的人恨之千刀万剐。
　　镜月公子不拒绝任何人，也不回应任何人。
　　他就像水里的月亮，所有人都想占为己有，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唯有一人，始终热切地追逐他，为他一点动容抛官弃爵，为他一个回眸散尽家财。
　　“阿月，我可否这样唤你？”
　　“阿月，这是西域进贡的水晶琉璃镜，能将人照得很清楚，你可喜欢？”
　　“阿月，城南新开了一家糕点铺，他家的白桃脯和栗子糕特别好吃，我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你试试？”
　　“阿月，还有半个月到中秋了，我们到时去相思明月楼登临赏月，如何？”
　　镜月有时会接受他的礼物，和他对坐一个下午；更多时候，他辗转于不同的人身边，直到青年洒下更多的挥霍。
　　要独得镜月的陪伴太难，他们争夺不休，勾心斗角，就像末日王朝最后的狂欢。
　　烽火狼烟，流言四起。
　　他们说镜月是祸国殃民的妖孽，是蛊惑人心的魔鬼，是离乱纷争的源头。
　　恨之毁之，杀之诛之。
　　城破之时，青年带着镜月逃了，他们在乱世流浪，在血火红尘中竭尽所能地保全己身。
　　那是一段艰苦的岁月。他们要上避天灾，下避战祸，更要避镜月吸引来的无穷人欲。他们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而战火缭乱，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叶凡还记得影片最后，青年为救镜月而死，这一路他舍生忘死，将镜月保护的完整无缺。弥留之际，他牵着镜月的手，小心翼翼地问——
　　“阿月，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能不能送我一件礼物，留作纪念？”
　　镜月口不能言，叶凡目不能视，所以他不知道镜月是否满足了青年的愿望。他只听见一声清晰的脆响，在茫茫天地间回荡。
　　叶凡想，电影爱好者哭得凄凄惨惨戚戚，想来结局并不如意。
　　“制片方能找到《水中花》的主演我们都觉得是上天眷顾，更不用说《镜中月》了，” 哲学电影爱好者倾诉欲蓬勃而发，“你想要去哪找像镜月公子这样清冷如月、空无一切的人呢？永恒没有月亮，公子没有回应，他注定是镜中的月，水中月，缺憾而完美。”
　　他说着说着感慨起来，“还得是我们梵仙小姐，七年前她救回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连天堂都无法治好他。他痴痴傻傻的，不会说话，有人以为他是小姐的姘头便去欺负他。谁曾想，他竟然还有反击之力，居然使出了奇特的秘术，那一天，天堂升起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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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是月光投之于人间的一抹倒影。
　　他在流淌的川上，他在弯弯的井里，他在窗边的镜中，他在望月人的眼眸。
　　在七夕拜月的银光闪闪中，他寄宿在新娘的梳妆镜上。
　　新婚夫妇仅甜蜜了数年，丈夫有了新欢，花天酒地，夜不归宿。新娘日日以泪洗面，恨良人不忠。每个月色透过窗棂的夜晚，她对着镜子哭泣，她看着镜子，忽然发觉，里面的人有几分熟悉。
　　他走出镜子，他倒映在新娘眼中的面孔，是她盼望许久的郎君。
　　每一个见他的人，都如新娘这般，看到的都是他们最想要的人。
　　他们的渴求愈深，那张脸便愈发真实。
　　他们称他为镜月公子，每个求而不得的人，都来他这里寻求一个满足。
　　人人都贪恋月光，可他只是月光的倒影，是映衬欲求的镜子。他不会说话，不会回应。
　　他看过了太多太多的人，有时，他会想，是否有人能看清他真实的脸？能接受一抹倒影？
　　如青年那般热烈持久的人他见过许多，可他们最后都放弃了，青年是唯一一个，以死亡的方式离开的。
　　“阿月，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能不能送我一件礼物，留作纪念？”
　　即便死亡的痛苦来袭，青年仍是笑着，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镜月低头看他，青年眼中有宁静的月色和双眼悲戚的他。
　　原来不舍是这样的情绪。
　　镜月取出了青年送他的水晶琉璃镜，放在他手中。
　　青年得偿所愿，笑着合上眼。
　　他手中的琉璃镜，映出的月色和悲戚如出一辙。
　　镜月握紧青年的手，握紧那面镜子，他发出了此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应。
　　“喀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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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子低头发现海底的月亮真美啊，却怎么捞也捞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