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不过如此》川归

34、再临北斗（修）

　　“诶呀，这破城人怎么这么多，真是挤死马爷我了。”说话之人嗓音洪亮，声如撞钟，令人联想到一个人高马大、身材雄伟的壮汉。
　　“不是人多，是马叔叔你太胖了，你该减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接到，显然是个小娃娃。
　　“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胖？这是强壮！”
　　“嘁——人茶馆的门都被你堵住了。”
　　“不是你师父说这里有那什么不死茶叶吗，我看一般般，他可别随便找个破茶馆糊弄我。”
　　天痕城是最靠近不死山的人族大城，也是中域十大古城之一。整座城由青石筑成，从高空俯视，就像一条横卧的青龙。
　　长生茶馆是天痕城最有名的茶馆，因其每年能从禁区不死山中取得一二两悟道茶叶，即便开出了天价，人们还是循声而来，络绎不绝。
　　后来的人见着前头挡着路的壮汉，脾气好的站在一旁等一等，心眼小的便冷嘲热讽，“乡巴佬进城吧，没见过世面，你以为悟道古茶叶是你这种人能见到的吗？”
　　他的声音不大，周围人都听见了。虽然壮汉不屑一顾的口气很没见识，但这人的话就更讨人嫌了，毕竟，在楼里喝茶的普罗修士没几个真正见过那稀少罕见的悟道古茶叶。能喝得起悟道茶的人又岂会在这里露面？他这一说等于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马叔叔，有人说你是乡巴佬。”小娃娃不示弱，马上告状了。
　　“谁？”壮汉怒气冲冲地回头。
　　这时人们才瞧见他的模样。
　　壮汉的确魁梧雄壮，膀大腰圆，立在那儿都比别人高两个头，堪称一个顶两。最奇特的是他的长相，不是说他长得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而是他的脸像加粗加长版的鞋拔子，但下巴又不那么尖，反而偏圆，看起来就像一张马脸。他的脸上又长着几根胡须，一根根翘起来，额头还有两个凸起，怎么看怎么奇怪。搭配他怒目瞪圆的铜铃眼，还真有几分凶神恶煞的味道。
　　好玩的是他的肩上坐着一个小光头，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锃亮锃亮的。脸圆圆的，一双眼睛很是灵动，骨碌碌地转着，古灵精怪的。小光头一身小和尚打扮，手里却举着根大鸡腿，吃的满嘴流油。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就最左边那个，长得最丑的那个。”
　　众人纷纷往右靠，左边空出一大块，一个脸色不善的中年男人站在那。他对比了自己和壮汉的实力后，一脸菜色地走了。
　　壮汉刚迈出几步想追过去就被人叫住了。
　　“回来。”
　　原来壮汉庞大的身躯还挡着一人。
　　和壮汉和小光头一样，这人也奇怪得很。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身量修长，面容清秀，眼上蒙着一条黑布，但身上的气息却深不可测，像蛰伏在深渊里的巨兽，隐于暗处，一击必杀。
　　这样一个冷漠至极，杀机重重的男人，他的怀里却抱着一个穿紫衫的小孩。小孩儿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男人的冰冷，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抬起头，天真无邪地说，“父亲，小松饿。”
　　男人的凛冽瞬间变得柔和，叫回了那个又拽又冲的壮汉。
　　与中年男子的冲突不过一件小事，没引起多大的注意，这个由壮汉、小光头、抱小孩的男子组成的奇怪组合很快上了茶馆二楼，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相比于一楼，二楼更为宽敞，人也更多。南来北往的修士汇聚于此，既有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也有八卦江湖，传播各种小道消息的。
　　“诶，听说了么，凰虚道的弟子出师了，今年还不满二十岁就已经战败太古王名动天下！”
　　“不愧是古皇子，如今他们都已经不用出手了，他们的弟子都可代师出战了。”
　　“没错，像天皇子、圣皇子还有摇光圣子他们，皆是横扫天下的人物，是这一代的巅峰啊！”
　　“这你可就说错了，”有人反驳道，“是摇光圣主而不是圣子了。以这些人杰的追求，北斗哪里还有值得他们出手的人，怕是都踏上了星空古路吧。”
　　昔日的摇光圣子，而今的摇光圣主。双眼蒙布的年轻男子想着，不过十几年，北斗便已风云突变，群雄纷起，黄金盛世气象初现。
　　“自从圣体离开后，北斗便寂寞了许多，他可是风云人物，不搅个天翻地覆绝不罢休。”有人感慨。
　　“圣体是谁？我怎么没听过这号人物？”有人疑问。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他可是和天皇子、摇光圣主为敌的人，当年圣体叱咤风云，也曾打得同辈人抬不起头来，毙圣子，杀神子，斩古王，屠圣人，可谓风头无匹。”
　　“现在怎么没了他的消息？难不成被其他人斩了？”
　　“圣体同辈中未尝有过一败，即使强如摇光，威如天皇子，勇冠天下如火麒子也都未能伤其性命，没有谁敢真正与他死战。”
　　“可惜了，他十几年前离开了北斗，先一步踏上了星空古路。古路凶险难测，不知他现在走到了哪里。”
　　“哇，这个圣体好厉害啊，”旁听的小光头赞叹道，满眼小星星，“不知和师父你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这群人谈论圣体时并没有提及他的名字，小光头显然把师父和北斗的圣体当做了两个人。
　　壮汉倒是清楚得很，他诧异地看了眼正淡然喝茶的年轻男子，想不到这瞎子的过去如此辉煌，败在他手里也情有可原。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来，靠窗的几个人听不下去了，“圣体算什么，懦夫一个！要不是他夹着尾巴离开了北斗，哼！”
　　这几人身穿万初圣地的服饰，作为万初圣地的弟子，圣体当年先斩了他们的圣子，又斩了他们的圣女，让整个万初沦为天下的笑柄，可谓是奇耻大辱。如今听他人议论赞美圣体，他们能有好脸色才怪。
　　“就是，我万初培养了一个天纵奇才，对付圣体不在话下，要不是他跑了，定能血洗我万初之耻！”
　　“你们敢当着圣体的面说这话吗！”小光头孩童心性，向来有话直说。
　　“无知小儿！圣体怕是早死在哪个角落了吧！”
　　人就坐在你面前呢！壮汉腹诽道，抬起脚丫子对着那群人就踹过去了，将人踩在地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壮汉虽然愤怒，下手仍有分寸，没真把人给弄死，收了脚把人给扔出了茶馆。
　　附上一句警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人们纷纷惊诧，没想到圣体还有这么坚实的拥趸。
　　“说起万初圣地，今日他们的天纵奇才将要一雪前耻，和叶凡之徒叶瞳在火灵壑一战。”
　　“圣体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他的徒弟……”
　　“你们是不知道，叶瞳是由那个万恶的大黑狗养大的，不说了，对决快开始了，咱们赶紧走吧！”
　　人群如潮水般涌出，拥挤热闹的茶馆变得空空荡荡。
　　年轻男子，也就是叶凡，端着茶杯静静沉思。
　　龙马则豪饮一大海碗，小二上茶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他咂咂嘴道，“你徒弟比试你这做师父的不去看看？”
　　“是大师兄吗？”小光头花花问道。
　　小松也好奇地看向叶凡。
　　叶凡看似平静，但心中愧然。自收瞳瞳为徒后，他就没怎么管过他。后来离开北斗一去十年，当初那个哭鼻子想爷爷，挂着眼泪和小动物说话的孩子也长大了。他却没尽到半点责任。
　　他不是个好师父，无论对叶瞳，还是对小松。
　　从成仙地出来之后，叶凡又在地球留了十年。
　　十年里，他带着神智初开的小松走遍了名山大川。随着成仙的希望被取出，成仙地在不断地反哺地球，地球的灵气变得浓郁。
　　龙马直接赖在灵气最充足的蓬莱不走了，而叶凡和小松则用脚一步步丈量这座哺育他们的星球。
　　叶凡没有拼死拼活地闭关修炼，突破进阶，他耐心地引领着小松不断成长，从心智到修行。
　　可以说叶凡拿出了最大的用心来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师父，但小松开口的第一句话叫的不是“师父”，而是“父亲”。
　　听着小松欢欣的声音，叶凡不知怎么了，就默认了这个称呼。
　　或许是他太想要一个亲人了。
　　也因此叶凡没有把小松留在地球，他不想小松等了几百年或者几千年才能再见他一面。
　　地球是二人的故乡，即使远去，叶凡还是希望小松能够记得地球草木山河，盛衰荣枯。
　　第七年，小松成功化形，样貌和姬皓月化形时一般无二，但叶凡看到小松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他。想来姬皓月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性格神情，不过换了副身体，他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第八年，叶凡收下了三徒弟小光头花花。花花出生藏区，他得到了星空彼岸古佛的传承，正是叶凡刚回地球时送回的舍利。叶凡受古佛之恩断去了神秘的枷锁，自要了解此因，收徒得果。
　　第九年，在花花的帮助下，叶凡得入灵山。灵山中留有准帝释迦摩尼炼化的大药，以菩提神树为主材，以灵山龙脉为精火，耗费数千年的时光才炼成的这么一炉神药。丹药有灵，最后被傻乎乎地小松得到了，抱着碧绿的小树美滋滋的。
　　第十年，叶凡、小松、花花、龙马于函谷关入星空，离开了地球。当年雪尘掌门说的另一个无损的五色祭坛便在函谷关，上古的先辈们亦是由函谷关离去的。老子西出函谷关，遇伊尹，留道德五千言。
　　这条星路和叶凡回来的那条不同，和九龙拉棺走的路也不一样。
　　这是一条最朴素最简单的路，路上设有非常多个小型的五色祭坛，祭坛与祭坛之间的路线是固定的，只能从一个跳转到下一个。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五色祭坛是在荒凉死寂的星球，还是在充满异兽的洞穴。攻打函谷关的古圣后裔残喘在这条古路上，他们来自其他生命古星，勾陈、飞仙、火桑、通天，为的或许是仙秘，或者是其他。
　　叶凡四人在星空中走了一年之久，寻找五色祭坛、横渡天宇、降临新的行星、恶战，如此反反复复，像是没有尽头的轮回。
　　直到他们看到七颗璀璨的大星，直到他们降落到了不死山前，直到他们切切实实站在这片辽阔璀璨的大地上。
　　叶凡终于回到了北斗。
　　没想到刚回到北斗就能再遇故人，叶凡原本迫切的心变得迟疑，他甚至不敢见他们。因为在刚才的谈论中，他一直没有听到一个人的名字。
　　可他是叶瞳的师父，他该是为叶瞳出世一战而自豪的。
　　“走。”
　　火灵壑是一处远古战场，位于天痕城西百里外。这片山地中心有一条大壑，长达数十里，寸草不生，无论种下什么的种子怎样浇灌都不会生根发芽。
　　火灵壑土地呈红褐色，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相传此地曾诞生过一尊火灵，君临天下统治中域无尽岁月。
　　叶凡一行人到的时候偏晚了，火灵壑挤挤攘攘，人满为患。各大势力都来了人，为天下所关注。
　　正中的主角已经到场，万初的天纵奇才神光灿灿，头戴缨冠，身披宝甲，英姿勃发，傲视一方。而他身后一大片云雾翻涌而来，浓的化不开，像是一片以神金铸成的云彩，茫茫无边，上面屹立着上百人影。
　　尽是万初圣地的人。
　　反观叶瞳，浑身都在发光，像一轮太阳，热烈而孤独。
　　叶凡神色一冷。想以多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