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不过如此》川归

2、器灵有月（修）

　　先行一步的叶凡不知五色祭坛的重启惊动了深渊下未知的存在，更不知在星门关闭的刹那，一道流光追逐而来没入他的鼎中。

　　他孤独穿行在黑暗而冰冷的宇宙，哪怕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心中仍是迷惘不安的。星空古路凄静无声，若非偶尔转瞬即逝的星芒划过让他知晓光明，他一定会被这没有尽头没有方向的黑暗与死寂逼疯。

　　但更令叶凡伤感的是庞博的离去，使他独自一人踏上归途。李小曼的话或多或少对他有几分冲击，他坚信庞博没变，一直是站在他身边的挚友。可他的突然离去像桶冷水泼下，让叶凡明白、或正视了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事实：他苦苦追求的不变，可能早就面目全非。

　　早在登上泰山进入九龙拉棺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他渴望的尘缘与故土像一场迷离的梦境，可望而不可即。那还回去做什么呢？故乡早已物是人非，为什么要把失望变成绝望呢？

　　叶凡沉浸在无边的哀恸之中，在众人面前他是那么的坚定，可他心里的茫然不定和偏执苦楚不敢泄露分毫。还是远远地离开好了，叶凡这般想着，离开北斗这个是非之地，也不回地球那个无果的故土，就让他孤身一人在宇宙中流浪。

　　叶凡的身体渐渐变得轻盈，沉重的身躯无法束缚自由的灵魂。忽然护住叶凡的万物母气鼎震出一道强音，宛如黄钟大吕惊醒了陷入迷失的叶凡。

　　叶凡双眼一亮，立刻从混沌中清醒，这看似平静的古路果然危险莫测，深沉无尽的黑暗使人不知不觉忘记时间的流逝，仿佛过了千万年一样，从而会心生忧惧道心动摇。离开北斗的不舍、回归故土的情切、故友叛离的感伤，使叶凡的心神被黑暗乘虚而入。

　　若非有万物母气鼎的震慑，他可能就会失去本心，从此化作古路上的一堆白骨。叶凡心中的惘然被劫后余生的喜悦所冲淡，他轻轻抚过鼎身，将感激藏在心底，笑道，“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警醒我，莫非是有了器灵？”

　　万物母气鼎不会答话，叶凡当然是戏言罢了。毕竟，越是天材地宝越难开灵智，像受天道眷顾的石灵，也要至少百万年的时光才懵懂知世，更何况至宝仙料万物母气根源，哪怕炼化成鼎，以叶凡的修为也得成圣成帝才有可能。

　　警醒叶凡的器灵姬皓月有几分恼怒，若非他借助万物母气鼎震慑了叶凡，叶凡可能就会坐而化道，从此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姬皓月并不清楚自己如今是怎么回事。禁地深渊下的存在太过强大，他仅仅一掌就把虚空镜拍飞，极道武器的锋芒对他来说近乎为零。失去帝兵护体的姬皓月眼前一片空白，也不知后来发生的事，再醒来便置身于一片浩瀚混沌中。当叶凡从苦海取出万物母气鼎护身，姬皓月才得知自己身处何方。

　　万物母气根源铸成的鼎，自身携带天地初开的鸿蒙灵气，姬皓月此时是灵体状态，这灵气不仅在滋养他，也护着他不被星空古路上的空间乱流所伤。

　　想当初，叶凡凭着万物母气鼎和离火神炉镇压了摇光圣子、圣女等诸多天之骄子，姬皓月对此也动过心的。但神王有自己的骄傲，而且叶凡和妹妹紫月交好，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置身于此鼎中，姬皓月才明白它有多么的不凡。

　　不说铸鼎的仙料万物母气根源，就是鼎上镌刻的道文，至简至强，寥寥几笔蕴藏着天地大道，还有那神秘的古字，令人心神震撼。叶凡不过仙台级别，对道的感悟竟如此深刻！

　　姬皓月不知叶凡有菩提子，还聆听过九龙拉棺内的仙音，心中叹息，他还是低看了对方。以叶凡的天资，未来成就不可估量，作为荒古圣体，最差也可和大帝并肩，他不愿挡了他的路。

　　他如今肉身湮灭，灵体不稳，只能依附于万物母气鼎，前路就此断绝，不知何时便会消散于天地间。

　　他在内心发问，后悔吗？

　　其实谁都没想到，包括姬皓月。他已神体初成，所以姬家才敢把虚空镜交与他。进入荒古禁地虽有一定风险，但凭借他的实力全身而退并不难。叶凡一旦离去，谁也不知是否还会有再见的一天，他罕见的冲动了一把，没想到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妄念痴嗔，求而不得。姬皓月在鼎中枯坐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终于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是他心生贪念才会妄图追逐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咎由自取，不过如此。

　　姬皓月本想隐身于鼎中，不与叶凡相见，但叶凡居然半途道心不稳，看着叶凡身上泛起金色的光华，好像随时要羽化而去。姬皓月顾不得许多，发动神魂之力借此激荡鼎壁，鼎身一震，果然惊醒了迷惘的叶凡，可反震之力让本就重伤的姬皓月雪上加霜，灵体淡薄的几近透明。

　　醒转的叶凡不再被黑暗所迷惑，纵横在天宇间离地球越来越近。

　　突然星空古路剧震，叶凡想起泰山损毁的五色祭坛，暗骂自己大意，目的地都已破坏，他还能抵达吗？

　　接着古路更加动荡，空间极剧扭曲崩坏，叶凡连忙躲入鼎中，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无、近似错觉的冰冷气息，他还没多想，“砰——”的一声万物母气鼎坠入地面，一阵天旋地转后叶凡降落到五色祭坛上。

　　他举目望去，五色祭坛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着两个熟悉的钟鼎文：荧惑！

　　叶凡不敢置信，但想想又是合乎情理的，二十多年前他乘坐的九龙拉棺也曾降落此地，如果地球的五色祭坛损毁，那么离它最近的自然是荧惑古星了。

　　叶凡心中庆幸，他离地球咫尺之遥，故土触手可及。与此同时，多年前的惨状也浮上心头，那么多同学横死异域，都是因为狠毒的鳄祖！

　　还有李小曼，叶凡确信鳄祖也在其中动了手脚。他对鳄祖无比痛恨，恨不得食肉啖血。

　　当年他们离开时破坏了大雷音寺的封印，这么多年过去了，鳄祖是否已经逃出来了？

　　叶凡寻遍大雷音寺也没找到鳄祖的踪迹，就在他以为鳄祖早已离开时，忽然响起海浪波涛汹涌之声。

　　叶凡惊疑，飞到半空，不远处一波又一波的黑色大浪向他涌来，赤地涸泽的荧惑出现了一片浩瀚汪洋，海上漂浮着艘艘鬼船。叶凡随着鬼船前行，一路向北，接着海上生起异动，海水极速退去，露出平地来。

　　原来荧惑北极竟出现了一个海眼，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吞天噬地，叶凡急忙后退以免被吸入海眼之中。

　　忽然海眼内传出一声大吼，一个庞大身影从中飞出，带着滔天的妖气和血气。一双血色巨大的双眸扫视过来，叶凡立刻感受到恐怖的压力，心神几欲摧毁。

　　“鳄祖！”

　　叶凡吐血道，头上的万物母气鼎为他分去了三分之二的威压，气息牵引之下他还是受了伤。这难道就是圣人的力量？

　　鳄祖被释迦摩尼镇压是已成妖圣，几千年过去，实力虽削减了大半，但也不是叶凡可以匹敌的。

　　鳄祖看着万物母气鼎，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没想到你小子如此好运，这无上仙料终究为我所得。”说着便化出一只大手直接夺鼎。

　　叶凡踩着行字诀极速避开，怒道，“鳄祖！你为何伤我同学，夺人性命！”

　　“哼，蝼蚁罢了，若不是我要留在荧惑等待千年开启的仙藏，你以为你们还有命在吗。”鳄祖见一击不成，又幻化出一只巨足，想把叶凡活活踩成肉泥。

　　叶凡心中悲痛，凡人之于圣人的确是蝼蚁一般，但这并不能让他们因此退缩。叶凡战意更盛，毫无畏惧，气息锁定之下他无法逃离，他将鼎中所有法宝倾泻而出，五色火焰铺天盖地。

　　鳄祖没料到叶凡还有此等烈火，无意间被烧伤，怒气冲天，威压更重，又一脚踩来。

　　这时一张仙珍古图散发出幽幽仙光，叶凡用力一抖，里面掉出一块神源，正是叶凡在万龙巢得到的封存着古之圣人的源石。

　　鳄祖那脚没能踩下，神源碎开，里面赤.裸上身，手持骨棒，身缠神链的源石老人赫然睁开了双眼。

　　远古圣人觉醒了！

　　那恐怖的波动比之鳄祖还要强大，一双眼如神灯璀璨，令人不敢直视。

　　鳄祖更是心惊，怎会有如此强大的人，与释迦摩尼也不遑相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圣人死死盯着他就像盯着一头猎物，鳄祖甚至有种自己是食物的错觉。他心中惶恐，先发制人，神兵出鞘。

　　古之圣人直接凭肉身相抗，毫发无伤！

　　他挣脱了身上的神链，解开束缚后，他一抬手将虚空封锁，鳄祖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挥起白骨棒直直砸下，“轰——”的一声血光溅起，鳄祖半身被打断，又几棒子下去，不可一世的鳄祖便直接归西了。

　　叶凡惊诧万分，那般强大的鳄祖就这样简单的死了，尸体都化作了别人的盘中餐。

　　圣人已生起火堆，将其开膛破肚了。还伸手示意，向叶凡借鼎煮汤。

　　叶凡默默将鼎送过去，却见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鼎沉思起来。然后起身将鳄祖的精血炼化，最后得到六枚赤丹，他将其中四枚拍碎融入鼎中化为极其浓郁的灵气，又拿出一株银光灿灿的神草提炼精华散入鼎中。

　　“前辈这是……”叶凡不解，难不成煮汤的锅子也要调味不成？

　　出乎叶凡意料，圣人没把他的鼎当成汤锅子，反而将鼎递还给他，直接把鳄祖烤了吃。

　　或许是圣人看不上他的鼎吧，叶凡这般想着。他吃肉吃的精血沸腾，鼻血直流，绕着魔海眼开始跑圈。

　　就在他跑圈的时候，万物母气鼎中的灵气神液相互融合，玄黄母气不断流淌，气息流转渐渐汇成一个人影。

　　长发飘飘，紫衣猎猎，脸若冰霜，眸似寒星，一轮明月在他身后升起，不是姬皓月又是谁？

　　“多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