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婚》澹澹

5、聚会

　　陈鸣灰头土脸地走了，宋川也蔫了。

　　助理被开，客户也丢了，不是说好了让他选一个的吗。

　　看戏的张望北也好奇，他好奇的是淮方休的手——他竟然还拉着人家小姑娘呢！

　　“咳！”张望北友情提示了下。

　　许晚星先反应过来，含笑说了句“谢谢您啊，淮律师。”然后垂眸看了眼他的手。

　　淮方休会意松开，也回之一笑。“不客气。”

　　和解顺利完成，许晚星要走了。几人道别时，冤种宋川还在盯着景姝，眼神怨愤。景姝也不惧，对着他食指和拇指一捏，在嘴边做了个zip，哼了声就走了。

　　宋川气得插兜的手都攥成拳了。

　　“淮律，为什么要和启森解约啊，好歹也算个大客户，这多大的损失啊！”宋川不平问。

　　淮方休淡定地看向他。“你是他们法务，应该了解他们的实际情况。启森名下的新兴产业出现了资金链断裂，他们上市肯定是为融资。而我昨天也跟你说过了，别看他们对外辟谣，实际资金链断裂已经导致亏损度大于营业额，那他上报的利润是哪来的？很可能存在虚假陈述。而且启森上市到底是为融资还是圈钱，这不是很明了吗，所以你还觉得和他解约是损失吗？”

　　宋川恍然。“既然这样，干嘛又非要开了何尧啊。”

　　“一个律师想赢，用尽各种办法我都不反对，但唯独不能触犯法律。”淮方休冷漠解释，“启森涉嫌诽谤，她也有责任。”

　　宋川彻底没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当过检察官的原因，大家都知道淮方休对法律的执着与严苛，基本就属于眼里容不得沙子那种。法律无情，他更冷漠。

　　宋川看看一脸淡漠的淮方休，又看看无可奈何的张望北，只能叹着气自己平复去了。

　　他一走，张望北一把揽住了淮方休的肩膀。“老淮，早上那姑娘谁啊？到底哪路仙女把你这朵高岭之花给摘了？我认识吗？见过吗？”

　　淮方休身板端正得跟他身上的西装一样，一丝不苟。他斜目冷瞥了眼肩上的手，又看了看手臂主人，看得张望北后脖颈凉飕飕的，默默收回了手。

　　“哎，这不是好事吗！”张望北笑着说了句。可淮方休没理他，径直走了。

　　果然是受过情伤的人啊！张望北看着淮方休的身影叹了声，可转瞬又反应出什么，看向了电梯的方向。

　　刚刚离开那姑娘，声音怎么有点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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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淮方休去法院了。许晚星则带景姝去吃日料，一来庆祝维权顺利，二来感谢景姝的帮忙。

　　晚星和景姝是因为一年前的官司认识的，景姝是她哥代理律师的助手，虽然最后官司没打成，脾气相投的两人却成为了好朋友。

　　许家的糟心事景姝知道些，但不多，她很少打听，她们在一起只谈开心的事。

　　不过这次她是真的好奇。

　　“晚星，你认识淮方休？”

　　许晚星筷子一顿，讶异地看向她。

　　“上次你哥的案子，最后不就是他给辩护的吗？”景姝提醒道。

　　“嗯……”许晚星掩饰地点点头，“是他。”

　　景姝更好奇了。“听说他很难约的，你哥那案子很多律师都不敢接，你怎么约上他的？”

　　许晚星盯着筷尖的山葵，细细地涂在生鱼片上。“我就……打了个电话。”

　　景姝难以置信。“就一个电话？”

　　晚星笑笑。“可能因为我哥案子比较有挑战性，大家都接不了，他想试试吧。”

　　“嗯，这倒符合他性格。”景姝点点头，“再悄悄问个问题哈，都说他代理费是律界最高的，他到底跟你要了多少？”

　　晚星笑意凝固。

　　她说一分没要，会有人信吗？

　　但他确实没要，他要的不是钱。

　　她又想起半年前那通电话了……

　　“我可以帮许晨阳，那你拿什么回报我？”

　　好几年没联系他了，晚兮握电话的手都是抖的。“我暂时可能付不起代理费……”

　　“许晚星！”他喊了声，嗓音低沉嘶哑，许晚星听得心一颤，下意识闭上了眼。他从来没这么怒过，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火气。

　　“我会努力赚钱还你的。”她慌张保证。

　　他顷刻间又恢复了淡漠的冷静。“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钱。”

　　“那你要什么？”

　　对面很久都没说话，只听到克制的呼吸声。后来他挂了电话，给了她一个地址。

　　酒店的地址……

　　“……我什么时候能像他那么厉害就好了！”

　　景姝喃喃自语声，把晚星飘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想什么”，晚星笑笑，慢条斯理把刚刚的鱼片卷起，蘸了蘸，放在景姝那被搅得一塌糊涂的碟子里，“不用急，你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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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过饭后去商场逛了会儿，许晚星手机响了，是淮方休。

　　“我庭审结束了，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晚兮回道。

　　淮方休静默了会，刚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就听他那边“嘭”的一声巨响。

　　晚星吓得手一抖：“怎么了？”

　　“没什么。”淮方休深吸了口气，语调依旧淡定。“后车追尾了。”

　　“那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受伤没？”晚星焦急问。

　　对面传来浅笑声。“我有事还能跟你通电话吗。”说着，电话里声音越来越乱，他匆忙说了句“你先回去吧”就挂了电话。

　　晚星不放心，和景姝解释家里人出了交通事故，自己要去看看。

　　景姝见她一脸焦灼，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晚星摇摇头，谢过她就匆匆走了。

　　看着离开的她景姝心里有点嘀咕。刚刚她接电话时，两人挽着胳膊，对面的声音景姝都听到了，有点耳熟。她说是家人，她哥吗？她哥可没这么关心她……

　　晚星赶到法院时，淮方休还在，他越野的保险杠都被撞碎了，而且是三辆连撞，他是最前面那辆，可想而知最后那辆车冲过来时劲得有多大。据说是把油门当刹车了。

　　不过还好淮方休人没事，晚星一颗心算放下了。

　　见她来了，淮方休报了理赔后，把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了4S店，然后就跟晚星走了。

　　本来他想接她的，结果成了她接他。

　　两人上车，晚星从没觉得自己的Cooper有多小，直到她看到淮方休那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担心他施展不开，许晚星伸手去帮他拉安全带。也不知这安全带卡在哪了，她半个身子都探过去了也没摸到，淮方休只得配合地抬起右臂，手自然而然地虚环在她背后。

　　“哪去了呢……”晚星嘀咕着，眼看整个身子都歪过去了，淮方休顺势扶住了她的腰。

　　突然的触碰让晚星一惊，下意识挺直腰身，头一扬，唇瓣正触到他修直冷白的颈脖上。

　　淮方休呼吸顿时一滞，像轻柔的羽毛划过，他嗓子痒得发干。也就是那一刹，晚星只觉得唇下有东西划过，是他滚动的喉结……

　　晚星心倏然一颤，慌乱地撑开了他。

　　“找到了，你来吧。”

　　她窘得不敢看他，把安全带塞给他就坐了回去。

　　淮方休看看手里的卡扣，又看看她，视线落在她娇润的红唇上，那根羽毛又了撩了下，他眼底一柔，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抹笑……

　　两人刚到家就发现院里多了几辆车，应该是淮方休的二叔和姑姑来了。

　　淮家一直有个习惯，每周六晚上全家老小都要聚在一起吃个饭，哪怕再忙也要打个照面，问候老太太一声，这是规矩。只不过今天才周五，想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来的。

　　淮方休结婚大家都知道，但晚星进门那刻，他们还是下意识愣了下。

　　“对不起奶奶，我们回来晚了。”晚星进来后对老太太抱歉道。

　　淮老夫人摆摆手。她今年78了，眼亮有神，那精神头真是连几个儿女都比不了。

　　“没关系，知道你们忙。”老太太笑道，可除了弯起的唇她脸上笑意寡淡。

　　这就不错了，别人还没这待遇呢。

　　沙发那头的二儿媳金兰心里拧巴。就刚刚，老太太还对自己一顿嫌弃，就因为自己从国外给她带的颈椎保健枕不是她想要的牌子。对自己这么苛刻，对许晚星却是那副宽容的模样，可偏心呢！

　　可偏心又能怎样，谁叫人家是淮方休的老婆呢！

　　大伙和两人招呼后，就开始询问起淮方休的那场跨过官司。他们对晚星关注并不多，都心照不宣似的忽略了她空白的这几年。

　　晚星倒是轻松了，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忽然发现角落里有双亮晶晶地眼睛正好奇地盯着她。她也看过去，一眼就对上了那奶团子似的小娃娃。

　　“淮诺？”她试着唤了声。

　　小团子瞪起大眼睛，好像很惊讶她认得自己。

　　晚星虽然没见过他，但也猜出来了，他是淮方休姐姐淮欧苏的孩子。

　　四年前淮欧苏因为一场经济案被牵连入狱，当时怀孕的她被暂予监外执行，生完孩子后要继续服刑，她把孩子留在了淮家。至于孩子爸爸，早在欧苏被判刑前就消失了。

　　因为欧苏入狱，淮家一度跌入谷底，淮方休从检察院辞职就是因为这个。

　　他二十几岁就成为了高级检察官，领导本来想重点培养他的，结果出了这事，领导保得了他保不了他未来。

　　他那个时候一定很难吧。晚星有点心疼，再看看眼前的孩子，觉得他更可怜。

　　“诺诺，过来呀。”晚星朝他招手，小团子却怯怯地看了眼身边的太姥姥。

　　老太太点点头。“去吧，那是你舅妈。”

　　淮诺很懂事，音奶声奶气地喊了声“舅妈”。

　　那声音好好听呀，衬着他圆嘟嘟的小脸，把人心都萌化了。晚星很笑着“哎”了一声，蹲下身去抱他，他一点也不抗拒，乖巧地搂住了晚星的脖子。

　　“诺诺啊，舅妈有个礼物要给你。”晚星摸着他小脸，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奥特曼玩具来，这是她和景姝逛商场时买的。

　　淮诺眼睛登时亮了，想要去拿，却又回头看了眼看太姥姥，得到允许后这才高兴接了过去。“谢谢舅妈。”

　　晚兮笑了。“诺诺，舅妈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淮诺打开了盒子，他没有把玩具全都拿出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

　　对于四岁的小男孩来说，他有点太懂事了。

　　晚兮摸摸他头，问道：“这是迪迦吧。”

　　淮诺很惊讶。“舅妈你认识？”

　　晚兮笑了，看着那一排奥特曼，又点了其中一个。“这是罗索？”

　　“嗯嗯，那这个呢？”淮诺也指了一个。

　　“嗯，这个舅妈就不知道了，是银河吗？”

　　“这是梦比优斯！”小淮诺兴奋道，干脆把手办都抽了出来，开始给她讲他们之间的区别。

　　晚星耐心听着，偶尔附和着小家伙，俩人窝在沙发一角玩了起来。

　　其实有个小朋友也挺好，起码有他陪也不至于太孤单。

　　晚星想着，抬头扫了眼对面正在聊着的淮家人，视线穿过几人，正好触上了淮方休的目光。

　　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朗隽的脸不带任何烟火气，清冷得像落在人群中的谪仙，可偏他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刹，清冷如雪消融，那双深邃的眼中似有温柔的微光漫出，漫浸了沙发上的姑娘。

　　这一幕被一旁的金兰瞧见了，她又看看正拉着晚星的淮诺，噗地一笑。

　　“侄媳妇这么喜欢孩子，赶紧和方休生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