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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香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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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末起床后独自坐在镜前,黄灿灿的铜镜里那张脸竟冷漠了起来。这张脸她自己也觉得陌生了很多,为何近来笑容也少了?木绚将打好的水放在凳子上:“姑娘”她把浸湿的毛巾递到末末手里。
“半个时辰后要上集市的,想自己挑些绸缎。”末末边擦脸边对木绚说。木绚答应了一声,准备要给她梳头。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几了,几天后便是春节,百姓们早已开始了采购货品,街上热闹非凡。
娣姬第一个跑进末末屋里来。娣姬是仁戈王爷的外甥女,父母双亡后寄住到舅舅家里来。
“末末,我们去北街对不对?”她从盘子里拿了块儿点心放在嘴里。
“北街?可是白姑娘说好要去南街的。”末末有点为难。
“可南街又远又乱的,出行还得坐好久的马车”娣姬声音放小了一点:“前些天有几个马车夫离开了,带头的是灿儿的哥刘顺儿,有几个被柏哥哥追回来打的半死。”
“啊?”末末心里一惊缓缓坐在凳子上,用手帕抚了抚胸口“这灿儿哥胆子真大。”她轻声的说。
娣姬接着说:“北街‘秋娘’的绸缎样款很多,逛累了可以去它对面的‘清香阁’喝茶。”
“你去过那里?”
“没有,是王保保说的。”
“娣姬姑娘,王保保可是精得很,你怎么和他……”木绚看看末末的眼色没有再说下去。
仁戈王爷平叛还未凯旋,柳管家心里早早盼着他了。已是腊月二十三了,府里上下忙也忙不过来,况且小管家西佳姑娘又要闹着回家乡去,可把大管家忧愁的不得了。腊月初以来,府里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公子姑娘们都期待着明年初的竞选。公子有机会竞选驸马,姑娘选进后宫就可有机会做娘娘。柳管家本不允许姑娘们私自去外面逛,但是娣姬姑娘磨的他推脱不过去,柳管家看在末末姑娘和白姑娘都是安分聪慧的人,也就默许了,否则娣姬今日非要缠着他闹个不休。他又安派了几个得力的随从保护她们,北街虽然不像南街一样乱,但是她们都是王府的贵小姐们,或许日后还有做贵妃皇后的,仔细点准不会错。
马车停在王记点心门口处,末末她们打发了几个随从,三人在青石砌的街道上欢快地跑跳了几下,距离上次出来已经隔了一年了。脱离了王府,她们就像平明百姓家的女子,放肆的、自在的在人群中游玩。
“末末,你说舅舅平叛都一年了也该回来了。你们看这里多热闹,百姓安居乐业,一年风调雨顺。不明白南方人为什么要起义!”娣姬喜欢吃糖葫芦,说完话她跑到糖葫芦摊前问末末和白姑娘吃不吃。她们不吃,娣姬还是买了三串拿在手里乐滋滋的。随后她们进了“秋娘绸缎”。末末拿起一块银白色底有着淡蓝花纹的绸缎给她们看。
“末末,要给明公子绣吗?”娣姬把三根糖葫芦归在一个手里,空出一只手来去摸那绸缎。“哇摸起来好凉快”她说:“白姑娘,你也给玉龙公子买一块吧?”
白姑娘伸手碰了那绸缎一下,怀疑得看了娣姬一眼说:“玉龙才不会喜欢这样的料,这样的白光亮太寒太刺眼了。”于是她走开去看那些暖色的绸缎。
娣姬凑近末末的耳朵:“本来想买块绸缎给他绣个香囊的,可他要送给别的女子,我就回绝了他。”
“他是谁?”末末当然知道她在说湘公子。娣姬没说话,放下绸缎。末末的眼神却久久没有离开那块布。
出了店门很远后,末末还是想要那银白色绸缎。于是让她们俩在附近转转,她说看中一块布料拿了就走。也巧,末末刚拿好绸缎从店里出来就遇到王保保。
“走吧,喝李绮的茶去。”王保保拉末末进了“清香阁”。末末不是第一次见李绮了,可她差一点没认出他。哪里还像一个修行的人简直是一个纨绔子弟。王保保给末末搬了凳子自己才坐。
“保保公子和李公子走的很近啊。”末末见王保保一脸得意。
“世家,交好!”他把茶杯放到嘴边吹边眼瞅着末末黠笑。
这时李绮开口了:“姑娘不知,保保已经是我干哥哥了。”末末见他一脸得意,嘴边残留着一圈腌豆沫。王保保咳了一声,把自己的一盘腌豆推给他。
“姑娘知道西佳姑娘可好?”王保保问末末。
“这几天要回云南去,大管家不放。”末末答着只听王保保若有所思的恩了两声。
“保保哥,依我说早娶回来早省心。”李绮说着把一颗腌豆抛高用嘴接了住。王保保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末末知道他请喝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就说着要离开。
末末回到娣姬们等的地方,说了刚才的事情。
“哎!”末末叹了一声:“想不到李绮竟变成那个样子。”
“是啊,公主不知了解不了解。那几年他一心研究佛学看破了红尘,公主差一点跟着他出了家。后来他被李世卿关了几个月,他的著作也被烧毁了,等放他出来时整个人就变了。李世卿又结交了王家,想合两家之力扶李绮做上皇上合意的驸马,现在李世卿估计乐得嘴都合不上。”原来白姑娘竟知道这么多。
末末不知明公子的绝情是不是也因为家里的阻挠,不久他与玉金姑娘就成婚了。玉金姑娘是玉龙公子的妹妹,所以末末每次见到白姑娘不免有点伤感。
仁戈终于在腊月二十八“凯旋”,觐见完睿德皇帝后回府。当晚,全府上下齐聚一堂,好生热闹。仁戈眼光扫视了一圈,发现席间又多了几位俊生生公子少爷。
这时席间的一位公子站起来大声贺道:“恭喜王爷凯旋,王爷这次又了立下齐功!”仁戈打量着他,见他相貌酷似王录释且一脸精明就立刻断定他是王录释之子。
“哈哈哈!”仁戈朗笑了几声:“原来是王公子,令尊可好?”
“承蒙王爷关心,家父尚好,只是万分惦念王爷,说是不日定亲自拜访。”王保保向来会说话,仁戈不禁一脸喜色。
王保保旁边的水斤公子也顺势站了起来:“是啊,王爷身经百战,百战百胜,可喜可贺啊!”仁戈毕竟不是相面的,这次猜不出他是哪家公子。
王保保见王爷迟疑了半刻,忙说:“这位是林鲁林老爷之子水斤公子。”水斤点了一下头,不满的瞟了王保保一眼。
仁戈早闻林鲁大名,今天见了水斤更是高兴“久闻令尊大名没机会一见。今日见得公子风流倜傥真是人中翘楚!”
“风流倜傥?”娣姬低声嘀咕:“鼠目鸟嘴还差不多。”末末轻轻碰了她一下,娣姬捂着嘴笑个不停。
宴毕,王爷带领众公子,王妃带领众女眷来到大庭院里。大庭院里放着几十箱烟火蹲,在看不见月亮的夜晚这些东西散放在地下却有点恐怖和诡异,像是里边埋伏了什么。然而,管家一声令下,几个下人就从黑暗中速速地穿来一个接一个地点燃烟火。那烟火箱的一处哧的射开点火星子,瞬间刷的一下飞到天空啪的一声炸开了漫天火花。此时夜如白昼,可以看到公子们互□□笑,姑娘们心事重重。再抬头看时天空中已有数不清烟花相继射开,喧哗一片,给整座王府盖上一方华丽的天顶。
湘公子不知何时已靠近了末末,用手玩耍她的袖子。
“烟花美吗?”末末问他。
“美!”他答道。
“可惜了……”末末叹了一声,眼光转向湘公子:“你真的要竞选驸马?”
“末末!”他捏住了她的腰不要她再睡说下去。
“湘哥哥!”娣姬走过来,她明知湘公子抛弃了她,但她这个人没心没肺对他总是恨不起来。湘公子急忙放开末末的腰。
“她呢?”
“谁?”湘公子一脸假笑,他知道娣姬指的是西佳,但看见王保保在他就避开话题。 他指着水斤公子向娣姬说:“姬妹,那位可是林家公子,家底比咱王府都厚实,要是嫁给他这辈子的荣华可是享受不尽的。”
娣姬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他正和白姑娘谈话,王保保也凑了过去看。
“不理你!”娣姬推了湘公子一把,随着王保保去了。
此时烟火已放尽,夜空中只剩乌蓝乌蓝的烟雾。然后管家下令掌灯。
水可姑娘远远地望着末末和湘公子安心地笑了。她和末末一样也是王爷打仗收下的义女。这时柏公子从她身后过来:“那条腰带合身吗?”水可恩了一声转身离开,柏公子的笑停在半空。
夜深了,公子姑娘们散了,天上的烟也散了。
其实王爷心里早定下人选,可惜了公子姑娘们争得两败俱伤。
初一早上,湘公子就敲末末的房门。末末睡意朦胧的没有起身,木绚去给开了房门。
湘公子跳上床拉末末起来:“末末!末末!有事。”
“哦!”末末忽然想起来了,忙下床去翻柜子。
湘公子坐在床边问:“好了?”
末末将香囊塞到他手里。湘公子伸手揽了她的腰在她脸上亲吻。
末末推开他说:“你已经负了娣姬,可千万不要说我给你绣的。”
“好的,我永远也不提它。”湘公子一笑,满眼柔情。
“非要选驸马吗?”末末的手臂攀着他的脖子,宽宽的寝衣袖顺着胳膊滑到肩头。
湘公子沉默了一会儿,紧紧搂住她的腰贴着他耳边说了一句,末末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点点头。临走,末末把一个枕头塞到他怀里,湘公子笑着离开。
午宴间,仁戈召集公子姑娘们于一堂。管家从王爷手里接过秘函当众拆开,嘴里说出一个名字。总算是尘埃落定,湘公子打了一个冷颤,悬着的心终是落下来了。此时的柏公子心灰意冷,刚才还正襟危坐,现在脊梁却似受压的弓大弧度地弯下来了。只有大公子明晋格外平静,他好像并没有兴趣作世子,再儿去候选驸马。湘公子扭头和末末笑时,见西佳懒洋洋地离开了。
晚上的宴会也是不欢而散,柏公子和另扬公子心下忿忿不平。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是庶出吗,湘公子虽是嫡出但他母亲已亡故。哪知湘公子私下讨好了别人都惧怕的王妃。
大家没心思看宴后的烟火都借故回房了。王府的烟花种类繁多色彩美丽,与皇宫的可有一比。每当王府放烟火时,周围的黎民百姓聚集观望。这简直仿佛真是个太平盛世,但王府里上下几百人却透出一种冷淡,与外面的群众的热闹真是强烈的对比。
湘公子和末末并肩走过一条灯火璀璨的长廊,一路默默无语。末末算是彻底地失望了,男人一个都靠不住。曾经要想寄托一生的明公子移情别恋,这让她初次深刻地体会到恋情的凄楚;花心多情的湘公子贪求富贵使她痛感遇人不淑。她苦苦追求的幸福往往是昙花一现。
突然,她停住步子闭上了眼,那个念头像幽灵一样浮出黑暗。
湘公子喊了她一声,“末末,我能帮你”这么突兀的一句话似乎在湘公子心里徘徊了许久。
“我帮你却不是为了换取这个”末末的话微微带有悲愤:“女人很多,公主只有一个。”
湘公子愕然地立在那里看着末末的身影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