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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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边辞缘从宿醉起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半阖着眼睛，慢腾腾地洗漱。
旁边黄为扯着他的破锣嗓子说：“少爷你可吓死我了，昨天刘二爷自己一个人过来找你，跟我说你得罪了丞相儿子，怕是要被千刀万剐，你这出门不带着我哪行？”
“别听他瞎说。”边辞缘眯着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水珠，始终不肯离开，他接过黄为递来的手巾，埋了进去，别别扭扭地单手擦脸，“不过几句口舌之争，没什么大事。”
黄为忧虑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昨天在医馆大夫那里打听到，要不是萧擎彦，你现在怕是伤得不轻的时候有多自责吗？”
“大夫？难怪你们两个正好出现在醉迟楼的街上。”顿了顿，边辞缘问，“擎彦可还在？”
黄为听到他这么亲近的叫萧擎彦的名字，惊讶极了，嘴上说出的话都变得磕磕绊绊：“他、刚走，说、说是，着急回去见妹妹。”
边辞缘理解地点点头，只是心里有点失落，放下手巾，走到餐桌那边吃饭。
这时，刘二领着还穿着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件衣服的费隐，走进了小院，带来了一个消息，贡院那边召集考生，巳时未到的直接黩落。
刘二惊奇地叫了一声，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跟费隐不熟，在门外碰巧见了他，就带进来了。
边辞缘听了，却是想到昨天萧擎彦讲的事，也是，距离放榜也就两天时间，萧擎彦都敢拿出来说书了。
边辞缘呼吸一窒，然后为昨天胆敢在茶楼里直接说自己用了尹慕类的答案的人，感到幸灾乐祸，俗话说得好，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么多天来那群考官怕是已经整理好了舞弊名册，昨儿趁着萧擎彦说书进行进一步确认，他怕是沾了丞相儿子王敏树的光，得以进茶楼提前得知此事，昨日茶楼里的书生他看他们的反应都跟此事有关，很有可能大部分都用了尹慕类的答案。
理清了事情缘由，边辞缘感叹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刘二和黄为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不明白他突然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那边费隐却是敏锐地抓住其中的关节，问道：“边兄知道发生何事？”
边辞缘点点头，不过没忘之前费隐说的巳时未到的直接黩落，虽然自己不是很在意，但连累费隐可不好，于是说：“先吃饭，吃完路上说。”还特别招呼费隐，“费兄也一起。”然后叫黄为去拿了两副碗筷过来，再让他自己去后厨吃了不用陪着。
今日阳光正好，清风拂面，鸟儿啾啼，贡院门口靠着口口相传聚集了一堆考生，听费隐说先是官员一个个敲上城里客栈的门，让掌柜通知考生，再让考生通知不在客栈的考生，若是没有好友，还不住在客栈的考生，只能遗憾黩落了。
边辞缘哈哈笑道：“那我可得感谢费兄，免去我这平白无故黩落之灾。”
听着边辞缘爽朗的笑声，便是费隐这个脸上常挂着愁苦神色的穷酸书生，也禁不住绽开一个笑容。
“边兄哪里的话，你平日助我良多，我怎能不投桃报李？”
边辞缘哈哈笑着跟他钻进了人群里。
距离巳时还有一点时间，后头又稀稀拉拉地跑来了几个考生，太阳越升越高，便是湿润的春季，阳光直射在人头顶的温度也开始让人感到了一丝热意。
贡院的大门插着点为众考生打开了门，一个与普通衙役一般无二的青年，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虽然这群考生有一部分人，要为这次舞弊付出代价，但还有一部分人，却是考上了贡员要去参加殿试的，他们的官职注定比他这个衙役高。
贡院是个三进院落，之前边辞缘他们考试是在最后头的院子考的，中间的院子存放着大量考卷，考官们就是在那里批改卷子的，前面这个院子自然是用来会客，做一些重要的事。比如先前他们前来赶考的时候，便是先在这里释奠过孔先圣后，才入考场考试的。
正堂里两旁坐满了皇上这次钦点的同考官十八人，主位上坐的是这次的两位主考官，一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典型的老儒生，看着就很有智慧。一位怒目金刚，凶神恶煞，让人心生质疑，怕不是武者错穿了文人衣。
相由心生，武朗一见着考生抵达堂外，就厉声喝道：“站住!”拿过桌上放着的一张厚厚的红册子，往门前一掷，“被念到名字的上前来!”
那个领着考生来到此地的青年，撇撇嘴，跑上前去捡起红册子，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转身打开册子，字正圆腔的念道：“赵肆、李叁、金达孝……”
边辞缘听了他的声音，抬头偷偷瞧了他一眼，却见这本红册子，不大不小正好将他的头遮住，只露出他头上几根乱翘的头发来。见不到面，便是边辞缘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领，也无处可使。
边辞缘便又垂下眼，冷眼旁观了起来。
身旁费隐虽然从他这里听得了消息，但听着这越念越长的名单，还是觉得心惊肉跳，这都念过上百人了，怎么还有？那份用尹公子练习题所做的考题，不是在考前就揭露出真相？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台阶上，萧擎彦嘴皮子半点不停歇，突突突的念完了红册子上四百九十三个人的名字，转身恭恭敬敬地冲堂上两位主考官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一旁。
念的时候只觉得册子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可以念到地老天荒，现在一看时辰，也不过念了几盏茶的时间，走到前面来的考生虽然不到众考生一半的人数，数量却也不是可以轻易忽视的。
堂上武朗大力地拍了桌子一下，桌上的茶杯跟着跳了三跳：“都给我进来!”
先前被萧擎彦念到名字的，听了他的声音动作统一地往后退了一步，缩着肩膀，拉扯着身边人，一步一挪地踏上台阶。
武朗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一步步的挪，觉得不可理喻，莫不是觉得这样做能逃过一劫，他深吸了口气，想要把他们骂的耳不能听，出口的一刹那，他却是面色扭曲的笑了起来：“很好玩是吧!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你们还想拖到明年去不成？!”
“给老子滚过来!”
这时另一位主考官王祥见他实在气的不成样子，慢慢地咽下送到嘴边的一口茶，温吞道：“莫气莫气。”伸手将桌上卷成圆筒的卷子往地上一推，“这是尹慕类的练习题，你们都看过吧。说说，为什么见到与卷上类似的题以后，你们都把自己的思想丢掉了？”
金达孝见他面目和善，擦擦被武朗吓出的一头冷汗，壮着胆答道：“小生不才，提前见了尹公子的文章，如奉仙音，余音缭绕，三日不绝。”他一双眼睛四处张望，见除了武朗不置可否的一扯嘴角，其他人都理解的点点头，特别是身旁的考生两眼放光紧紧盯着他。
他便接着道，“小生自愧不如，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答案，只能将尹公子的答案写下，没能标出是尹公子所写，是小生之错。”金达孝伸出两只手来，向王祥作揖，“还请老师从轻处罚。”
他身旁的考生们像是得到了指令，纷纷学他鞠躬作揖，齐声道：“还请老师从轻处罚!”
武朗直接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在他们面前，脆弱的瓷器磕碰到坚硬的地面立刻七零八落，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来，划破了考生美好的妄想。
没等武朗斥骂出声，王祥捧着茶盏的手也松开来，制造出又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在两位主考官的眼中，这不是珍贵的瓷器，而是两个低劣的泥土胚子。
金达孝揪着一颗被这两声瓷器碎裂吓得跳到嗓子眼的心脏，迟疑不定地缓慢落下，他突然觉得王祥这个主考官不如武朗慈眉善目。很快他又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怎么可能嘛。
王祥动作缓慢地捋了把胡子，温吞道：“各位太为难我们了，我们是考官，又不是判官。我们叫你们来此，也不是要对你们进行什么三堂会审。只是告知你们一声你们被除名了而已，要不是武朗。”忽然一顿，“还请你们等下好好配合院外的官员，去一趟衙门交代你们从哪里获得尹慕类的练习题的。对于幕后黑手提供的消息越多，说不定能从轻发落，甚至功过相抵。”
众考生听了，都精准的抓住他话中幕后黑手四个字，出去后都特别顺从的跟外面的官员走了。
金达孝只恨，他只清楚这份考题是他阿爹从他客栈的一个客人得到的，不能提供太多的信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