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成风》如果我是你的肉

2、相依

　　昨晚早早休息，天还没亮黄明轩已经醒了，他昨夜没怎么闭眼，家里遭受了那么大的变故，他根本睡不着，又考虑到以后的生活，更是一筹莫展。躺在床上发着呆，不觉间天空已泛起鱼肚白，范霖轻敲房门，黄明轩起身打开房门，见范霖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准备伺候他梳洗。
　　“少爷，我帮您更衣。”说着范霖走到黄明轩面前，拿起外衫给黄明轩套上，轻轻的把扣子一粒粒盘上后，又领着黄明轩在镜子前坐下为他束发。收拾完毕，两人踱步前往前厅，桌上摆放着范霖已做好简单的早点，黄明轩没有说一句话，静静吃完早点就在前厅坐着，等着朝廷派的人到来，他的心情不太好，想着马上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说不伤感是骗人的，而且家人又蒙受不白之冤，此去塞外，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天大亮，宫里来了人，是一个五品的刑判跟他们一起去，那人严肃话少，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他们两个，也对，现在他黄明轩的身份和阶下囚无异，旁人怎会像以往那般看待他。那个刑判催促他们抓紧时间赶路，说是走的快些半个月有余就能到达目的地，他有些怨恨这份差事，皇上竟然要他这个五品朝廷命官护送这个罪臣之子前往塞外，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多此一举，虽然这孩子是皇帝的侄子，可是他的父亲通敌卖国想要取而代之，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于他人只是会叫几个粗野士兵押送，皇上可能念及这孩子还小，还准备了马车，已然太过仁慈。
　　王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有些简陋，黄明轩和范霖上了马车，刑判和几个士兵则骑着大马走在马车的四周。
　　范霖有些害怕，抓着黄明轩的衣角，他虽然比黄明轩大两岁，可是自幼都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看到刑判还有那些士兵讽刺的眼神还有嘲笑的表情，他还是胆怯了。
　　“别怕。”黄明轩把手放在抓着他衣角的范霖手上，看着这个少年，但说出来的抚慰的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就因为这两个字，范霖安心了不少，也松开了黄明轩的衣角，静静坐在角落看着公子。公子生的真好看，墨黑如瀑的发，剑眉桃花眼，鼻梁挺立嘴唇棱角俊逸，这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只是公子现在眉头紧锁，似在压抑什么。
　　看着马车外变换的风景，一路往北，绿植渐少，入眼越来越多的黄色，起风时黄沙漫天，看不见前行的路，刑判告诉他俩已经入了岭北的地界，大概明日就能到达目的地。
　　看着就要到了，刑判也放慢了脚步，吩咐众人找到水源支帐休息，明天天亮再赶路。随行的几个士兵也高兴，很快拾来干木头生火。范霖拿了块干净的布帕，走到小河旁弄湿还装了半皮囊的水回到马车上，把帕子递给黄明轩。黄明轩接过了帕子擦脸，舟车劳顿加上近几日的坏天气让他本来白皙的皮肤有些粗糙。范霖把装水的皮囊交给，下了马车准备做晚饭。天一黑，气温下降的厉害，岭北塞外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很大，明明白天还只要穿一件单衣，晚上却巴不得套上棉袄御寒。黄明轩和范霖不知这边气候如此反常，带来的衣裳全部都是偏薄的外衫，驻扎在外的士兵他们是准备了厚棉袄的，几人中就他们两个现在穿着单衣在瑟瑟发抖。“公子，回马车上吧”范霖冷的嘴皮都在打颤，黄明轩也是这般，两人回来马车上翻出所有带来的衣衫套在身上，可还是抵御不了这刺骨的寒冷。范霖靠近黄明轩，轻轻的拥着他，“公子，我抱着你就不会那么冷了”，他把黄明轩冻得僵硬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弄暖它。“阿霖，我好冷，我好想我母妃。”黄明轩抱紧了贴着他的范霖，他的手穿过范霖宽大的领口伸了进去，手放在范霖赤裸的胸口上才感觉好一些。范霖被冷的一哆嗦，却不忍把黄明轩的手抽出来，反而把衣领拉的更开，贴的更近，他家公子哪能受得了这种苦，千万别让他生病了。
　　就这么熬了到清晨，他们两个挨着互相取暖，范霖搂着黄明轩坐在马车的角落，黄明轩的半个身子都陷在范霖的衣袍下，脸色有些苍白。“少爷，天亮了，等会到镇上我去买两匹布给您做厚棉袄，不会让您再受这种苦了。”黄明轩没答话，他觉得很累，有那么一瞬很想哭，如果范霖没跟着来，他该怎么办。
　　天亮了，休息好的士兵收拾好帐篷稍微吃了点东西就出发前往最终的目的地。
　　罗湖镇是岭北最靠近沙漠的一个城镇，人口不多，因为环境太恶劣，能坚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都是被流放的重罪之臣。黄明轩就是被安排到这个镇上，这里的居民身份最是低微，不过如果勤快些，活下去倒不是难题。
　　刑判把他们送到镇上吩咐了这个镇的管事，交代了事项后就走了，这种鬼地方，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待。
　　管事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老人说他以前是在朝廷当官，被人陷害举家迁移至此。“待得久了才发现这里也变成了家，没有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一家人能活着在一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管事一边走一边说，带他们走进了结尾的一幢小土房里，跟他们简单交代了下注意事项就走了。
　　“公子，我这去打扫房间，您坐着休息，您要是饿了知会我一声我就去给您做饭。”范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整理打扫，打水擦桌一刻都不停歇。
　　黄明轩走到后院，这个院子不大，还不如以前王府的洗澡间大，满眼的荒凉，他很嫌弃这个住处，可是又没办法挑拣。他觉得很丧气，刚才管事说的那一番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家人，如果他们活着，就是要他们待着这种地方一辈子他都甘愿，可是………“父王，母妃，哥哥们，我定会为你们找回清白，我一定会做到的”黄明轩心里暗道告诉自己，他不会在这种地方待一辈子的。
　　土房不大，一间卧室，一个小厅，一个洗澡间，一个厨房就是全部。卧室里零星几件破旧家，房间两边靠墙各摆了一架木板铺的简易床，被范霖收拾的挺干净。范霖抱来干草铺在床架子上，从柜子里抱出两床薄薄的棉被盖在干草堆上，又找出稍厚的被子拍打干净铺在上面，他尽力让床能够暖和柔软些，他怕公子睡不习惯。今日是没空浆洗被子了，等明天才有空弄这些。好不容易收拾好这些，他又忙着张罗晚饭。从京城到罗湖镇的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吃的都很简便，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一路上黄明轩的脸色都不好看，吃的也少，范霖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晚他熬了点稀粥，抄了两盘素菜，这是他能做到最好的了，可还是怕公子不适应。
　　范霖张罗好晚饭想去叫黄明轩吃饭，发现房里没人，绕到院子里才发现黄明轩靠着院脚的歪脖树在发呆。
　　“公子，吃饭了。”范霖看着黄明轩没应他，就走到跟前轻轻拽他的衣袖。
　　黄明轩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眼睛很大且弯弯的，看过去人畜无害，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阿霖，谢谢你。”
　　“公子，别说这些，您这是折煞了奴才，我只是在做我的本分，我…..”还没等他说完，黄明轩起身抱住了范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阿霖，我就只有你，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别丢下我，好吗？”语气里带着哀求，这时的黄明轩才体现出他孩子的脆弱，可是他没有哭。
　　“只要公子不嫌弃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一辈子。”范霖被黄明轩抱着，没有动，就静静的站着，天黑了，起风了，他也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