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靠近 ...
-
得了邹喻的手机号码,许幼菱却没给他拨过去。她仍然想把这层浅淡的关系维持在静止的水面。
第二天,许幼菱来天桥比较晚,天已经黑了,霓虹灯才亮起来,她拉开吉他包,随意唱了首,反正也没什么人听到。
七点半之前,她的代驾来了,来的是季青。生活又恢复往常。
她是个很热烈的女孩,一上天桥,就吼了声,“美女儿,准备下班。”
许幼菱冲她一笑,把吉他收拾好,她今天装备简单,把吉他背在背上。
不提拾音器的她,有时候真有搞音乐那么回事。
季青开始和她前行到对面大厦,许幼菱和季青的对话,总是会由季青开口,因为她是话痨,受不了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姐姐,昨天我考试去了。”
“嗯。知道,那能过吗?”
“应该能吧。”提着考试,季青心有戚戚,“差点就挂了,再挂?!学校真鸡……系不给我面子。诶,姐姐,昨天那代驾车开车稳吗?”
许幼菱想想,实话实说,“还成吧,有点飘。”
“那我同学,说话没冒犯到你吧。”季青说这话,眼睛不住打量她。
许幼菱扬了下眉毛,不知道季青问的理由。
“没有,很正常。”
“那就好。”季青拍拍胸膛,傻笑了下,“我同学脾气暴躁,之前给我黄了好多生意,只要找他帮我,那评价全是差评。妈……嗯。”
季青想说妈的,但许幼菱太斯文,季青被这种一腔温柔压得不想在她面前说脏话。
“昨天还好。”许幼菱笑了下,她知道他爱打架,又冲动,但对她还算好。毕竟他们不熟。
“要是惹到姐姐,别放在心上。”季青咬咬唇,羞赧地笑了,想着要不要说出下一句话。
“姐姐,还继续找我做代驾?”
许幼菱噗嗤笑了下,忽然把话题引回邹喻,“诶,肯定啊。你那朋友真这么厉害,每次都是差评?”
说起这个,季青就来劲。
她那手掌,锤了下拳头,咬牙切齿,“是啊。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和我很铁,经常挂科那个。但他没补考线代,居然飘过了。他呀,我们学院第一混,平时喜欢跟群傻逼扎堆。上次还跟一醉鬼打起来。硬是给我把评分拉到3.0下,我昨晚真是找不到人了,也才找的他。”
许幼菱好奇,“我看他不像你说的那样。”
“那他对美女比较温柔吧。也还好,面上看着跟阎王爷阴沉。没熟之前,我也挺讨厌他来着,觉得他特装……嗯,特找打。”
“然后呢?”许幼菱笑盈盈,季青又有动力说下去。
“哦,他帮了我个忙。有次我接单晚,一醉鬼缠着我硬说老子勾引他,妈的,就我这长相能勾引他?他在那酒吧做看场子的。最开始老子向他求助,他没搭理我。后面那男对我动了手脚,他就出了手。完了,弄得跟我求他似的。”
“那还是挺好的人啊。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美?”季青讥笑,“我称不上。他也不是什么英雄,人不算差罢了。”
“你们是一个班的?”
“嗯,后面熟了。就是挂科重修的难兄难弟,连选的课都一样。呵。”季青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嘲讽谁。
“那还真惨。”
许幼菱话锋一转,笑着说,“我请你吃顿饭吧,季青,庆祝你考试顺利。”
“啊?”季青有点懵,“不用,不用。你平时照顾我生意,我请姐姐你吧。”
许幼菱是最大方的主顾,她代驾这么久,只遇到过两个人给她小费。其中一个就是许幼菱,还经常给。
许幼菱掏出手机查附近有什么吃的了。
“真的,别。”季青握住她的手。
许幼菱没管她,季青快急死了,她把许幼菱的手机抢下,“我吃了饭,姐姐。你要是请我吃饭,我就不给你代驾!这样,我请你吃串儿,你肯定没吃晚餐。”
许幼菱想了想,“那也成。”
季青高兴,当了快一个月的司机,她也了解许幼菱的脾气,跟许幼菱说什么她都会说好。
她觉得这主顾特别好,有钱又温柔,要不是她很正经,季青都想开玩笑叫她金主爸爸。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很开心。
酒足饭饱,人容易犯困,大脑活动缓慢,小姑娘的话就更好套。
季青瞎聊的时候很少过脑子,胡吹乱侃间,她也不记得跟许幼菱东说西说,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令许幼菱惊奇的是邹喻居然还有位弟弟。
年龄必然是小的,这也意味着邹喻他爸邹鹏光再婚了。
剩下的,许幼菱就不想了解了。
邹喻对她来说就像一块香甜的奶油蛋糕,她就是那偷蛋糕的小老鼠。一口太甜,容易吃腻,许幼菱喜欢一点点偷着吃完。
之后几天,季青开学了。许幼菱跟邹喻再也没有交集,许幼菱继续过着满丽招呼相亲的日子,偶尔见见面。
不少对象对许幼菱的工作好奇,奇怪许家小姐到底在做什么生意。大多数富二代也不是像新闻传媒说的那样,就知道喝酒泡妞浪会所。
更多的人站的高也看得远,他们以为许幼菱也和他们一样看得很远。但其实不是,许幼菱游走在圈子的边缘。
这次相亲对象比许幼菱还要边缘,二十四五拒绝他父亲安排的政路。
创业做了个公司,矮小,其貌不扬,黑得跟刚从山西窑洞挖煤出来似的。第一次见面许幼菱真没看出这人是隔壁□□的公子,张越。
和张越的相亲,许幼菱倒像是陪酒女。
书记的公子见面二话不说,带着她去吃了家街边烧烤,一路吹啤酒瓶,吹到饱。
末了,夜空一阵闷雷,下起瓢泼阵雨。烧烤老板慌忙道歉,支个根户外伞,许幼菱仍被淋湿半截臂膀。
裙角也被溅落的雨水打湿。
张越倒显得没多在意这雨,还许幼菱聊情场失意,他女人卷了五十万钱跑了。
五十万算什么?相亲对象指了指腕上的一块表,惨淡一笑。
许幼菱表情淡然地坐在摊子上,她背脊挺得笔直,右手持筷,极具用餐礼仪的雅致。一个烧烤摊子被她弯不下去的脊骨吃成了西餐厅。
张越对她无动于衷报以嗤笑,“跟你说,有卵用。你这种人懂个屁啊。”
许幼菱只是抬头看他一眼。
张越醉酒,许幼菱替他叫了代驾送回家。她人有点不爽。张越开了车来,她却没有,她还在雨棚子内想着怎么回家。
许幼菱直觉这是倒霉的一天,等她侧头,这个想法又在刹那改变。
马路对面,淅淅沥沥,朦胧雨幕如画,她看到邹喻在和人打架。
一把火把她的心烧了起来。
这两年,许幼菱见邹喻次数不多,但也不少。香檀不大不小,在一个城市里总能遇到,可三分之二的次数里,邹喻都在跟人打架。
许幼菱看他,有时觉得邹喻比小时候混得还差。
这群人在对街推攘,她举着手臂抵挡阵雨,走近人行道旁,红灯亮起。周围停下的车辆只认为她在等绿灯通行。
有野车司机问:“小姐,走吗?”
许幼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摇摇头。她在等人呐。
对街有四个人纠缠着,邹喻打趴三个。
他看上去劲瘦,其实很结实。
他开车的时候,许幼菱故意看过,铁骨上覆盖着肌肉,爆发起来青筋虬结,力量感十足,一拳下去也有近50公斤。
最后一脚踹在那矮个子肚子上,直接把人踹趴下。下了狠手,终结斗殴。
他不屑地嘲笑,又骂了句什么。大概是垃圾,滚的字眼。
绿灯刚亮,他歪歪倒倒地颠簸过来,一看就是喝醉酒的模样。他根本不在意身上的雨水,赤|裸裸站在这天幕下,任凭洗刷。
许幼菱退了几步,等他过来,然后装作前行似的,和他又一次擦肩而过。
这一次邹喻没认出她来。
许幼菱握紧手里的包带,她倒转头,小跑回去,像是撞见熟人。
她扶了下湿漉漉的头发,撂在耳朵后,喊道:“邹喻。”
邹喻回了头,脸上酒没醒,但有一丝惊慌。
他没花多少时间对焦,“许幼菱?”
“嗯。”
邹喻的脸上还带伤,嘴角,额头破了皮,手臂还被人用刀子划了一口子,流淌着血液。
许幼菱看着那血液,鲜红刺眼,滴落在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
“你这是怎么了?”雨滴坠落,许幼菱分贝提高。
“没怎么,你管不着。”邹喻反射性辩解,略带慌张。
可伤口就像被抓包的小学生撒谎在父母眼下藏匿无形。
“诶,打架了啊,怎么回事?还流血了,先跟我去躲下雨。”
许幼菱拉着邹喻,把男人攘过街道,在一处超市门口歇下躲雨。
她拿着纸巾,擦擦头发上的雨,“等会我送你医院看看。”
邹喻笑了,有点讥讽的意味。
“小伤,去什么医院。闲操心是吧。”
“可流血了。”
“没你的事,你走吧。” 邹喻拿手抹了一把手臂,雨水和血混合在一起,粘稠得恶心。
“不行的,你、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有你同学号码没,我找他们送你回学校。”
邹喻撒开手,“没有,不用管我。我会走,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说完,他推开许幼菱,径直要踏入雨幕中去。许幼菱敢保证他不会回学校,这伤口也不会得到处理。
“不行。”
许幼菱拦住邹喻,这时候难得的强势,没别的理由,她只是不喜欢邹喻拒绝她。
她抓住他的手臂,刚才还能一脚踹翻一个男人的邹喻,这时候,却挣脱不开纤细的许幼菱。
其实,只要他用一点力,说不定,许幼菱能被他推坐在地上。
可他没有动。
邹喻不动,许幼菱也拖不动他。许幼菱低下头看了看伤口,发丝垂在那肌肤上,邹喻泛起痒。
她忽然用一种略带恳求的语气,柔柔和和,像一滴雨泛在人心上,“别这样,好不好?至少把手臂上的伤口清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