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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转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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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冷又饿,又冷又饿……冷……冷……饿……饿……而且头皮好疼。
“饿死我了。”宁静帆极为不愿睁开眼睛。
床边不远的窗户源源不断走进冷风,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扒到缩在墙角的人身上,而且最要紧的就是睡在中间的小娃娃使坏,把俩人的头发给搅在一起了。
宁静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且扯掉自己好多跟头发的情况下才把自己的头发与姬怀清的头发分离。
撇了一眼还在下着毛毛细雨的窗外,十分不愿意起床关窗户。
然后从姬怀清身上扯回一些被子,把自己的头发拨到远离凤无言的一边,懒洋洋闭上眼,接着又重新睡了过去。
睡前还在想着:饿死就饿死吧,先睡饱再说。这几天都睡得不安心,现在终于不用担心嫣儿的预产期准不准,也不用天天五更天的时候就起床到校场上练兵。正好现在都可以补回来了,几好!
只不过现在要带个小娃娃长大成人,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至少怎样都比可以远离是非不分尔虞我诈的官场要好。
可刚闭上眼没多久,凤无言就醒了。眼睛只睁开一条小缝隙,小嘴巴却张得老大,哭声几乎可以响彻云霄了。
就连睡得像只猪一样的姬怀清也不耐烦踹了下被子,头缩进被子里,卷走大部分被子。
“小宝贝啊啊,爹爹的宝贝言儿啊别哭了好么,爹爹都替你嗓子着急。”宁静帆快手快脚抱起凤无言,“来喽,爹爹带言儿找奶奶喝喽啦!”
刚走出房间不久后,房间倏地传出一阵大声响,宁静帆赶紧走回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漂亮的杏眼睁得老大。
宁静帆惊讶得不得言语,两只眼睛盯着他方才睡得地方,现今已然成为一片糜粉,连在窗边的桌子被翻倒在地。
而罪魁祸首仍然躺在床的最里侧安睡,缓缓将床拍成粉末的手收回被窝。含糊不清说了句“怎么会有这么吵的鸟?”
宁静帆哎了一声,心里无比庆幸自己先一步离开。
“啦啦啦,怎了啦?”妙花急急忙忙窜进来,头上的两条麻花辫晃来晃去。看见了房间的惨状,呵呵干笑起来,“我公子这个人他比较怕冷,可能是觉得床小一点会更加暖和吧!”
宁静帆跟着干笑:“可能是吧。”
“……”妙花将宁静帆推出房间,还细心把门带上,“快找筠筠姐姐给他娃娃奶。”
路上,宁静帆小声问道,“不知恩公有没有梦游……?”
“啊?你说什么?”妙花顾着逗着小娃娃没有听清。
“哦,没什么了。”宁静帆一本正经。
“虚伪,骗鬼呢这是?别以为你暗地里说我坏话,我就会当什么都没听见!”妙花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哦,还有我们家公子为什么会跑到你床上去的?”
事实本将军的的确确没有说过姑娘的任何不是,姑娘又何必臆想到如此地步。
“早上我看见恩公在草地上睡着了,又不知道恩公的房间在哪里,所以就带回我房间了。”宁静帆道。
妙花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蹲下来些,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如果你还想活得长久一点的话,那就是在我家公子睡觉的时候尽量别吵醒他。”
宁静帆站直,“这是为何?”
“你是不是傻啊!你之前睡得床都变成这样那样了,你怎么这么蠢啊!”妙花骂骂咧咧走快了好几步。“走快点啦,扭扭捏捏的是要怎样?”
蠢?!扭扭捏捏的?你确定是你在说本将军!呵呵呵呵了……
于是宁静帆继续拖着两条半残废的腿缓慢前行,气死你,小丫头,居然说本将军蠢、扭扭捏捏,简直不可理喻。
妙花:“……”
半个时辰后,宁静帆把吃饱喝足的凤无言抱回房间,后头尾随拿着热饭菜的周芯萍,见到一地的粉末有点不忍直视。
“啊呵呵,那个啊……公子啊真是抱歉了,这床放太久了可能就不太结实了。”周芯萍干干笑道。
“的确有此可能。”宁静帆点头赞同,顺便用脚把歪倒在地上的桌子摆正。
周芯萍连忙把饭菜放到桌子上。
“劳烦大娘了。”宁静帆道。
“不劳烦,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周芯萍道,“我给公子收拾了别院,待公子吃过饭后,过去看看吧。”
“劳烦大娘了。”
“公子不必客气,难得家里有客人老婆子挺开心的。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公子了。”周芯萍道,走之前还瞄了一眼只剩下一半的烂床上熟睡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宁静帆尝试了好几回把姬怀清喊醒吃饭,发现一点效果都没有。
吃到半分饱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一个翻身跌倒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怎么……回事?”姬怀清依旧缩回被窝中,像条蜷缩的大虫子。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慵懒搭上那只手任由那只手的主人把自己拉起来。
“啊,是你啊。”姬怀清晃了晃沉重的脑袋,眨了眨眼睛。
宁静帆松开姬怀清的手。
姬怀清看了一眼一地的狼藉,有些头疼,面上遗留着些许尴尬,“让你见笑了。”
宁静帆笑笑“无事,我感觉还挺有趣的,恩公可要午膳?”
“不用了,我先去沐浴。”姬怀清环顾凌乱的房间,轻轻拍打衣服,点点灰尘跑了出来。“你去南苑的竹楼住下吧。”
姬怀清走之前有意无意瞥了眼地上的酒壶,最后还是走过去把酒壶捡起来。
“好的。”宁静帆应声,内心却是十分心虚,用十分虔诚的眼神恭送姬怀清离开。
周芯萍把宁静帆领到竹楼,安排他在那儿住下。
竹楼离之前住的房间有点远,宁静帆抱着娃娃仔仔细细逛了下竹楼。
竹楼有两间居室,宁静帆选了一间无人居住的房间住下。附近种满竹子富有生机勃发,门旁边种了棵桃花。偶尔还能听见竹林传来鸟儿的轻吟,总的来说这竹楼散落着宁静祥和的气息。
“哎,这地方真够静的,真好。终于不用顶着张虚伪的面具跟朝堂的人虚与委蛇了。既然决定脱离朝堂,平平淡淡的也不错。”宁静帆对着熟睡的凤无言道。
宁静帆十五岁时随父从军,戎马到现在,若不是其妹宁嫣儿即将诞下双生儿,他也不会回到朝堂中来,相对于纸上谈兵他更喜欢在战场上厮杀四方。
住进竹楼已经大半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姬怀清的半个鬼影都没见着。连他的‘跟屁虫’妙花也不知其踪影,真是怪哉。
“大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恩公在何方。言儿,爹爹带你去泡温泉好不好,不说话,爹爹当你答应了啊。”宁静帆用背带把凤无言背到背后,往竹楼的后山走去。
那里有一处温泉,不怎么大,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寂静且无一丝光亮。宁静帆最近睡觉之前都去那里泡泡脚再去睡觉,会倍儿香。
四周安静无风,如往常一般哼着歌、数着天上的黯淡星星,正打算把鞋子给脱了……
宁静帆漂亮的杏眼几乎直了。
平日里躲藏在云层里月儿忽然冒出头来,给寂静的黑夜点缀了星星点点的亮光,竹影斑驳,诡谲而阴森。
缓慢地,温泉中央冒出点点泡泡,很快地碎掉,持续着。
宁静帆吓得赶紧把鞋子穿好,腰间的剑瞬间出鞘,杀气四溢,剑锋直指温泉中心。
温泉中央渐渐冒出一团黑色的东西,随着水纹浮动。倏地温泉中央冒出个人头出来,凌乱的发丝把整张脸都挡住了看不清是何样。头颅隐隐有转向宁静帆的趋向。
别转过头来,别,千万别!
宁静帆吓得连剑掉在地上都不管,直接撒腿就跑。
温泉中央的人头很快扎回水里去,接着猛得从水里跃出来,一个翻身到宁静帆面前。
“别慌,睁开眼睛看一下,是我。”
“啊,救命啊啊,有水鬼啊!!”宁静帆使劲闭着眼睛,不小心碰到那不知名的东西,富有弹性却十分滑,惊慌失措把眼前的东西推回水里,然后没了方向乱跑。
“我的天哪,怎么又回到这里了?难不成是鬼打墙?”宁静帆捡起之前掉落的剑,死死拿在手上,“妖魔鬼怪快快现身,老子灭过的鬼比你泡过的黄泉水要多!”
“你转身……”
宁静帆浑身僵硬,哆嗦了一下然后直直地倒下去了。
姬怀清眼疾手快把人捞起来,把他的背带解开,把娃娃背在自己前面,后面背着宁静帆这个大活人。
“啧啧啧。这小娃娃也是个会睡的。”姬怀清摇摇头,脸上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狭长的眼睛里的笑意更甚,“我有那么可怕吗?”
第二天宁静帆醒来神情有些恍惚,手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惊得连忙坐起来。
“言儿呢?我的言儿呢?”宁静帆把床找的干干净净,连床底都没放过,猛地想起昨天的事,顿时是觉得昨天的‘水鬼’搞事,于是拿起床边的剑气势汹汹走到后山的温泉处。
烟雾缭绕,有一团黑色的东西背对着他。
宁静帆想都没想就拔剑指着那团黑色的东西。
“你醒……”
“说,你把我的孩子藏哪里去了?”
温泉那团黑色的东西缓缓转过身来,把胸前的头发甩到背后,一张明艳妖孽的脸露出来,藏在朦胧里宛若一只魅惑人心的妖精。
“恩公?”宁静帆错手把手中的剑插进身旁的大石里,大石顷刻间碎裂,隐约听见布帛碎裂的声音,一些小石滚进温泉中。“真的是你?”
姬怀清闻言轻笑,反问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恩公,你快些上来,这里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宁静帆说着就想把姬怀清从水里拉上来。
看着对方紧张兮兮的表情,姬怀清玩闹之心大起,于是朝宁静帆伸手,妖艳的脸略显慌张,“水里有东西扯住我的脚,我上不来,你快帮我一下。”
“啊!”宁静帆心惊胆战,连忙拉住姬怀清的手,却被其一手拉到水里边去,一到水里,拍打水不停。
“冷静一下,没事了。”姬怀清按住宁静帆的肩膀,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安慰,“抱歉,玩笑开大了。你的孩儿给花花抱走了,找吃的。”
“哈?”宁静帆依旧是迷迷糊糊,这是何意思?
姬怀清揽住宁静帆的肩膀,带着他一起靠在石壁,认真道:“其实你昨日看见的人是我,抱歉我吓到你了。”
说到这份上了,宁静帆又不是傻子,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勃然大怒,一拳捶到姬怀清胸口,“你……你混蛋、不可理喻。”
姬怀清结结实实受了宁静帆一拳,并有还手的打算,毕竟是他不对在先。笑了起来,“是我不对,我请你喝酒如何?”
“好。”宁静帆率先爬了上去。
“拉我上去如何?”还在水里的姬怀清向宁静帆伸手,笑得十分灿烂,明艳。
宁静帆呼吸微微一滞,很快调整过来,把姬怀清从水里拉上来,接着猛地转身,呼吸急促,“你怎么什么都没有穿?”
“不穿感觉会更好。”姬怀清走到宁静帆前面的一块石头坐下。“你看啊,我的衣服都被你给弄坏了,我想穿衣服都不成。”
“我哪有?”
姬怀清指了指刚刚被宁静帆用剑扎碎的石头,石头地下藏着衣服,不过看样子也是不能穿的了。
宁静帆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在他身上,看见他腰侧有一处剑伤,给人捅了个对穿,伤口被水浸得发白。“恩公,哪个狗娘养的竟然伤了你……”
宁静帆话还没说完,姬怀清就在他脑袋拍了一下。
“这是何故?”宁静帆不明所以,怎地无端端就被打了?
“说话文雅点,”姬怀清淡定收回手,“抱歉了,平日里教训花花多了,一时间顺手了。”
那你也不用这么顺手吧!恩公,先看清楚人好不好。
“好了,总归是我的不对,走吧,我们喝酒去。”姬怀清站起来拉着宁静帆回竹楼。
宁静帆在后头看着若隐若现的人体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去换下衣服,湿哒哒的怪不舒服的。”姬怀清道,“我去穿件衣服,顺带去挖下酒。”
等宁静帆换完衣服时,姬怀清虽然已经穿上衣服但是胸膛大露,手里提着两壶没有开封的酒坛子。
“去哪儿喝?”宁静帆瞥了一眼他还未痊愈的伤口,欲言又止。
“随我来。”
姬怀清把宁静帆带出了竹楼,沿着条小道通到河边,那里有座亭子,“到了。”
酒坛子被开封,瞬间浓郁的酒香四溢。
“好香。”宁静帆由衷赞叹,急不可耐的尝了口,大呼爽,“这酒又香又烈又醇。”
“那是自然,我可是埋了好久。”姬怀清拉着宁静帆坐下,伸手去拿另外一瓶的酒。
然而被宁静帆给阻止了。
“恩公,你的伤还没有,不适合饮酒。”宁静帆把两瓶酒都拖到自己身边。
“你不会以为……”姬怀清夺了一瓶酒回来喝了一大口,丁点酒液从嘴角溢出来掉到地上,“我请你喝酒,就是我干看着你喝酒吧?”
“不然呢。”宁静帆回得理直气壮,“难道不是。”
姬怀清都被气笑了,又喝下一大口酒。
宁静帆无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之前姬怀清给他的药瓶,“恩公,不如先包扎你的伤口。”
“不用,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而且这药真是太疼了。”姬怀清坚决推拒,之前他从教里带出来的药只剩下宁静帆手中的一瓶,既然自己又不是经常受伤,还是留给别人较好。
宁静帆把药瓶放到姬怀清手里,然后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生气了?”姬怀清无奈扯开自己衣服,把药瓶交到宁静帆手里,“能请这位英雄帮下忙吗?”
“能啊!”宁静帆开怀笑起来,把药粉洒在姬怀清的伤口处,不久之后伤口就慢慢地愈合,“这伤药挺神奇的,就是疼了点。”
姬怀清点头赞同,手举起其中一个酒坛子,问,“我可以喝酒了吗?”
“可以,不过莫要贪杯。”宁静帆拿起另外一坛酒与之对饮,“恩公,你给我的印象跟初时相遇时有些不太一样。”
“不是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有什么不一样?”姬怀清闻言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静帆解释道,“这么说吧,初见时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冷,沉默寡言、难以接近。现在感觉就是你挺好相处的。”
“我是挺怕冷的。”姬怀清道,“我觉得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透彻,不如我们交个朋友,重新认识、了解对方如何?”
“好。”
“那我先来,我叫姬怀清,喜欢休闲舒适的生活,不过更喜欢到处藏酒,高兴时就挖出来品尝。到你了。”
“在下凤静宁,不善言辞请望见谅,现在只是想带着幼子过着平淡的生活,希望有一天能够与孩子他娘共度天伦。”
“既然我们都成朋友了,不如将称呼顺带也改了吧。”姬怀清用酒坛子重重撞了下宁静帆,“你唤我为怀清,我唤你静静如何?”
“……”不如何!宁静帆咬牙切齿道,“不好,恩公可唤在下为静宁。”别叫成静静这样娘唧唧……的名字。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你不改口,我也不改口。”姬怀清拍了拍宁静帆的肩膀,“很高兴与你相遇,静静。”
“……”无赖!
“其实昨晚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只能怪昨日的夜光太过惨淡,让我看起来太吓人了,而且静静你都不睁眼看下我!”姬怀清道。
“呵呵……”本将军就是因为睁开眼看了才会被吓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水里,而且还会动!
姬怀清摊手,“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静静如此害怕这类……”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宁静帆捂住耳朵,朝他大喊。
“我是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什么都没说,”姬怀清无奈扯下他捂住耳朵的双手,“我不说了,喝酒。”
……
黄昏时刻,妙花抱着哭闹的凤无言寻到姬怀清喝酒的亭子,扫了一眼,地上有七八个空酒坛,醉倒在地上有两货,不甘心踢了下宁静帆的大腿。
“快醒醒,凤静宁。你家的小家伙嗯嗯了。”妙花掐了一下宁静帆。
醉生梦死的宁静帆不耐烦拨开妙花的手,翻身一手搭在姬怀清敞开的胸膛上,还挠了几下。
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