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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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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魏二人之子李远臣、魏恒相邀游玩。
说来也怪,李江卿与魏严二人争个鱼死网破乃众人皆知,却从未阻止两个孩子间的亲密来往,甚至任由二人彼此相伴而长。
两人坐于凉亭之中,庭外秋风正吹得欢快,淡雅菊香晕染开。
李远臣见氛围正好,徐徐问道:“阿恒,近来家父常与来客提及皇子登基之事,可是这天下要易主?”
魏恒扭头与李远臣对视,对曰:“我亦知不甚详,只知高帝病危,怕是命不久矣。”其实魏恒是知道的,魏严常与他论此事。
魏严以为,魏恒迟早是要接手这些事,早些知道也无妨。然而于李江卿而言,深谙仕途艰辛,虽承者祖辈之责,仍望李远臣能够远离官场,没有那么些顾虑。说到底,他到底没能放下心中对父亲的怨恨。
“原来如此。”李远臣苦涩笑道,想为父亲分担一二却无能为力。
魏恒见状,曰:“远臣,不说这些了,今日我特意打发了奉逸和小五,带你去一个地方。”
“何地?”
“跟我来便知晓了,给你留了一个惊喜。”谈笑间,魏恒取黑布蒙住李远臣双眼,牵其手前去。
李远臣莞尔,心怀一丝期待,未再多言。
走了大概一炷香多点时辰,魏恒摘下黑布,李远臣睁开眼。甚讶然,盖因所见之处尽是枫林,此时时节正好,枫叶火红似燃起熊熊烈焰,甚是壮观。去年来时,此地尚一片荒凉,而眼下光景却天翻地覆。李远臣为之震撼,竟凝噎无言。
他依稀记起去年秋季时在郭之昂家中偶见几株枫树,如火燃状,彼时觉得心喜,便驻足观望。
魏恒问他:“可是喜欢?若是喜欢,他日我便给你种一片更大的枫林罢,好让你日日瞧着。”
李远臣当时笑着点点头。
……
本以为那时不过随口一提,却是放在了心上,李远臣竟是鼻头泛酸。
“谢谢你,阿恒。”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辰,谢谢你送我如此别致的礼物。
魏恒摇头笑着,“这有什么,本想给你亲手种他个十里枫林,奈何为时不多,只得从他处移种于此…”
正说得起劲,邀功意味也浓,却被李远臣一把抱住,扑倒在地。“小心!”
一支冷箭自两人身侧掠过,钉进后方一枫树上。魏大惊,忙抽出随身佩剑,护在李远臣身前。
“何人!”魏恒大喝一声:“不敢现身吗!”
魏恒步步接近冷箭射来的方向,心中有丝慌乱,李远臣则紧跟其后。气氛静得诡异,两人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衬得格外突兀。
两道冷光自暗处照出,俄而一黑衣人冲出与之过招。
黑衣人挥刀向魏恒头顶砍来,魏恒横举宝刀,用力一推,把黑衣人挡了回去。而后将手腕一转,向黑衣人小腹横刀砍去一个。
怎料此人轻功了得,轻轻一跃,跳到李远臣身后,稳稳落地。就着落地时的缓冲蹲下,挥刀向李远臣的小腿刺去。魏恒一转身,持刀由下往上一挑,挑开黑衣人的刀,刀锋忽地转而向黑衣人脖颈挥去。黑衣人不慌不忙,不断转动手腕,架开魏恒又快又狠的刀,并不断向后迈步。魏恒察觉此人内功深厚,持刀的虎口更是被震的发麻。
一阵风吹过,带起满地落叶。
黑衣人陡然抬手。李魏二人立时全身戒备,屏息地盯着黑衣人。
继而是更强势的进攻,不再是先前试探性的攻击。
魏恒毕竟只是年方十二的少年郎,哪怕平日深加磨炼也是渐难力敌,而对方并未一刀毙命,只是慢慢消磨魏恒气力,再将两人打晕捆绑。前后不过两柱香的功夫。
自始至终李远臣都只是看着,没有丝毫反抗。一是他武功浅显,二来是他看出这些人意图不是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呢,会是父亲吗?近来听得最多的便是李魏之争,莫不是要趁机以阿恒相胁,被打晕前李远臣如是想到。
……
一桶冷水泼去,李魏二人在有些儿刺骨的冷意中转醒,环顾四周后,魏恒首先发话:“抓我们是何用意?”魏恒微颤,已无先前气势,到底还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贵族子弟。
这是一个山洞,黑衣人立于洞口处,而他们被绑在一起。
李远臣与黑衣人对视了片刻,当真没有杀意。当然,也或许他们是极其冷血的惯手,杀意不流于表面。
亦或他们真的并非以杀人为目的呢,他不得不赌一把。此时,脑中响起了父亲曾说过的话:“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不能乱了心神,要镇定、沉着应对,才能挽回一线生机。”
对此,李远臣在魏恒耳边轻声安慰道:“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我保证我们会没事的。”
或许是李远臣的话起了作用,魏恒心中恐慌稍减,应了声好。
黑衣人在火上炙烤匕首,两人动作尽收眼底,竟起了玩味之色,冷笑着问了句:“谁是魏恒?”
魏恒心中一抖,随即听到李远臣答到:“我就是魏恒,家父乃身居内阁,最好快点放了我,若伤了我,尔等也休想苟活。”
魏恒心中一震,但他没有勇气反驳。
“有人要你一双眼。”黑衣人笑意尽去,愣了稍许才开口说道,冰冷的音质没有丝毫感情,他手中的匕首在声音结束后迅速划过李远臣双眼,伴随着李远臣痛极的一声大叫。
许是这声突如其来的痛叫影响到了黑衣人,致使他拿刀的手一抖,锋利的匕首在李远臣左脸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自双眼和脸颊流出,布满了李远臣整张脸,后自边缘滑落。最终疼得不省人事。
黑衣人看了眼,便飞身离去。
魏恒吓坏了,不断地惊呼李远臣名字,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他看不到李远臣的脸,却可以想象得到,甚至能闻到弥漫于空气中的血腥味。
最后他哭得歇斯底里,死命挣扎,试图挣脱束缚。
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此时魏恒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都是他的错!
魏恒也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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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李江卿和魏严才发觉事出不妙,各自派人四处搜寻,两人因此得救。
经过一番救治,李远臣暂无生命危险,只是双目失明,脸上的伤便是好了也要留道疤,自颧骨向下三指宽。
算是破相了。
李江卿见到李远臣这般,气得立马令人彻查此事。
对方做得并不干净,甚至有些明目张胆,他却是狠不下心来朝那人报复,唯有轻声叹道,“孩子,是为父对不起你啊。”
李江卿眉头紧皱着坐在床头,看着李远臣,突感心窝一阵疼痛,好似烈火燃烧一般,最后喷出口鲜血来,也昏迷了过去。
王管家急忙去请府上郎中,留下李远臣的贴身侍从奉逸照料李远臣。
请来的郎中也是有几分医术的,为李江卿扎了几针,人便转醒。
李江卿坐起,问道:“我这可无大碍?”
郎中伏地对曰:“实不相瞒,大人乃是中了一种名为银丹散的毒,此毒无色无味亦无法查出,毒性慢慢渗透全身,直至入骨方才被我查出。大人若是觉得小的诊断失误,也可找其他大夫诊上一番。”
李江卿脸色由青到白,却也还能冷静地思考。想着会是何人给自己下的毒。高帝?还是魏蓁?又或是其他何人。
“那我……尚有多长时间?”
“若断了此毒,加之好生调养,可再活一两年。”郎中声露哭腔,惶恐得知此惊天秘闻,被李江卿杀人灭口。
王管家强忍着震惊与担忧,与李江卿对视一眼后,曰:“大夫,跟我去领诊钱吧。今日之事切不可透露与外人,否则……”王管家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郎中连忙磕头,“请大人放心,小的誓死不会泄露半句,若有违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江卿点点头,令王管家送人离开。
李江卿抽空了气力,再无法维持从容姿态,瘫靠在床头,沉思良久起身前往按桌。执笔时咳嗽了几声,竟又咳出血来,一时望着血迹发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