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抹茶杏仁

13、十二、

　　这个秋天还发生了其他让人很有爱的事情，比方说LINKIN PARK的铁杆歌迷乔任梁见证了他们的上海演唱会。

　　那天晚上，乔任梁新更的日志，题目叫作“Sleepless in Shanghai”。

　　日历翻到11月18日，李易峰第一次见识到乔任梁郑重其事的样子。一到下午浴室开门时间，他就赶忙冲去洗澡，回来后在宿舍里对着镜子反复试衣服，连发型也摆弄出好几种，不厌其烦。

　　“我说，你听演唱会怎么准备得像是第一次跟女朋友约会一样？”李易峰实在忍不住要出声调侃。

　　“你不知道吧？LP可是我心中的大神。他们这次来上海开演唱会，我斋戒七天焚香沐浴更衣以示郑重实在不为过……”他絮絮叨叨地教育起新近才拜倒在LP的音乐中的李易峰。后者尚未能领会其中的精神，一脸苦笑不住摇头，只能无语地转身回到自己的魔兽世界。

　　梳妆整理完毕，他们意气风发地从学校前往虹口体育场。

　　进场前的一个问题是先得解决晚饭。乔任梁原想从M记随便买几样东西就算了，不想刚下公车踏上地面，却被李易峰强行拖进虹口体育场附近某不知名小店吃麻辣烫。

　　“服了你了。平时号称上海什么路都不认识，麻辣烫倒熟得很。”

　　“你不知道吧？LP也是我心中的大神。我表达敬意的方法就是吃香喝辣大快朵颐积蓄体力……”乔任梁刚想开口争辩，李易峰随手夹起一筷牛百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塞进乔任梁的嘴。吸饱了汤汁的牛百叶，不仅烫而且辣，直把某人呛得泪水连连滚落。两颊绯红的乔任梁又好气又好笑，放下筷子边咳嗽边作势要揍对面那人。始作俑者坏笑着只顾往桌子后面躲，还不忘端走自己的碗。

　　那天李易峰穿着白色底色的长袖衬衫。那是乔任梁认为最衬他的颜色。他一边要教训他，一边要示意李易峰别在退让中把汤汁洒在身上。然而越是想法多，越是咳得厉害难以表明，这阵势着实辛苦。一顿饭吃完时，李易峰精神抖擞，乔任梁可就只剩下精疲力尽的份了。

　　当然这是在突入虹口体育场之前。

　　LP像是在这里用魔咒布下了结界，一进场乔任梁已经high到不行。没开场时的内场相对于看台明显处于劣势。只听得时不时有喊声一浪一浪传来，李易峰莫名地环顾四周，尚摸不着头脑。某次冷不防看见原来是某上海知名足球队员出现，顿时满头黑线。

　　“靠，今天这么多人又不是来看他的。这种人电视里三天两头出现，有什么好大牌，这不位子还没我们靠前，对吧？”

　　回应他的是一声尖叫，乔任梁早就手舞足蹈进入忘我境界。李易峰没缓过神来，天突然暗下，One Step Closer响起。

　　来不及考虑能做什么，该做什么，所有的矜持都已经被抛之脑后，大声跟唱，全场沸腾，成全了最原始的本能。

　　进行到某个瞬间，李易峰侧身往左，正看到椅子上的乔任梁向右微倾。他大惊失色以为乔任梁忘我到失去平衡，赶紧伸手抓住他。灯光诡异，乔任梁回眸一笑，反过来握紧他的手，李易峰能感受到身边人灼热的体温和眼神，只觉得有电流挟重金属乐刺穿他的身体，他不住地由轻微的战栗转为剧烈的抖动，心脏也不由自主在随着台上的节奏跳动。

　　那个时刻，歌者，音乐，人群，什么都没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有了。

　　Encore，请再来一次。

　　不要谢幕。

　　却终须谢幕。

　　演唱会时尽兴狂野的后果就是散场后的持续耳鸣。他俩走在一起，明明相隔十几厘米，对话都基本靠喊。

　　离开体育场几百米才拦到一辆taxi，他们坐进后排。夜有些寒意，没有LP支持的乔任梁又回复到离开麻辣烫小店时的状态，虚脱地靠在李易峰胳膊上。嘴里还固执地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虽然想吼几句歌词，无奈刚才把嗓子给喊哑了。

　　“喂，起来一点，你太沉了！”

　　“嗯？你说什么？”

　　“太沉了！”

　　“什么？听不见！”

　　前排的司机从反光镜里扫了一眼这两个大嗓门的演唱会症候群，只能无奈地猛踩油门。

　　乔任梁满意地往李易峰那边挪了挪，过了会儿索性躺倒在他大腿上。他紧紧闭上双眼又睁开，朝正上方的李易峰调皮地眨眼，眼神流转引人无尽遐想。在司机再次从反光镜中确认前倏地坐起身，转而靠向自己那一边的车门，久久地没有出声。

　　莫不是睡着了？

　　大腿上的温度渐渐退去，心跳也正在恢复常速，只有脸上的热度隐隐约约，幸而天色已暗，任谁也看不出。李易峰略感焦躁，无聊中从背包里抽出乔任梁前几天送给他的Chester亲笔签名的CD。他轻轻抚摸上面荧光的金色笔迹。想了想，从包里又翻了一张N次贴出来，在晃动的汽车里，在乔任梁的背影中，歪歪扭扭地写下：

　　“Tonight, Sleepless in Shang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