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抹茶杏仁

12、十一、

　　下课后李易峰先回了趟寝室，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骑车去学校旁边的商业区。

　　七点半，锁车，进了百货大楼，电梯直达9楼。

　　穿梭于狭窄且布局不规则的KTV走廊，他默念着C17房间号却发现自己老是在E区兜圈子，撸着头发暗想自己平时不是路盲，在这样的封闭空间倒连连出错。走廊两侧都是擦得明亮的小格镜子，他对照门牌的时候不经意地总是看到灯光下自己有点迷茫的表情。

　　E08，还是E区，F**K。

　　他忍不住小声咒骂，目光下移，不想在镜子里看到另一张脸，冲他笑着，只是安静展开笑容。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但是无比吸引人的笑容。

　　乔任梁刚从KTV门口的超市点了零食，是在回去的路上遇见四下摸索的某人。

　　他慢慢地朝远离目的地的方向踱过去。

　　他回头，让不同于镜子里虚幻人影的真实映入眼眸。

　　目光交错，相视而笑。

　　平时特别爱面子的李易峰，难得老实地开口：“我找不到房间了。”

　　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王睿王传君张殿菲他们都在，王传君微笑着向他点点头。还有不少篮球队的队友，经过几天共同奋斗的比赛早就和李易峰混熟了，在他进屋时握住他的脖子假装狠命地摇。

　　“你小子，迟到这么长时间！就差你了！”李易峰挣扎得手舞足蹈。

　　“摇什么摇摇什么摇，你小子琼瑶啊？”乔任梁跟着笑，手上却是麻利地扒拉开两只爪子。

　　服务生送吃的过来时，大家已经闹成一团到了极high的时候了。

　　满满的都是笑声和歌声，彩色灯光与荧幕上的亮光，在这个房间好像快要溢出来。

　　直到12点他们才散了，乔任梁一个人没骑车。李易峰便主动陪他走回去。

　　夜里的风有一点凉意，他们沿着高架桥往学校方向走。李易峰推着自行车，乔任梁在一旁走。午夜时分，商务楼和商店的闪烁霓虹都已消失，高架下面的路尤其暗，高架上的橙色灯光，因为太高，照下来时已经成为模糊的光斑。天空倒并没有全黑，而是深深的灰色，发着混浊的光。在这个不夜的城市，永远不会有能看见璀璨星空的时刻。

　　偶尔有车飞驰而过，轧过路面的时候，发出又尖又响的声音。车子开过以后，又是长长的静默。

　　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场景。

　　他们却越走越慢，没找出什么话题，但是就这么走着，多走一点时间，晚一点回去也是好的。

　　走到新闻学院那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李易峰才想起礼物的事。

　　他把单车的撑架踢下，摸索出那张Green Day的专辑。同时也摸到了那张考卷。

　　“喂我说，翻译倒做得确实不错。不过你看，主张hypotaxis的是许渊冲，你搞错写个杨宪易也就算了，许智伟又是谁？”

　　“哦哦哦，想起来了，我就记得是姓许嘛。啧啧，要不是怕你被老师骂，本来我还想写乔任梁的。”乔任梁拿到心仪的礼物，心情大好，连反过来嘲笑李易峰的念头也没了。

　　“那我还要恭喜自己了咯。”

　　“谢谢。请自由地。”

　　李易峰抡起书包作势要砸过去，乔任梁笑嘻嘻地躲闪。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他们嘴上争了几句，便又吵吵闹闹继续向前。

　　这不是李易峰参加的第一次生日聚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却是每年和每年的以后，当经历生命中最难熬的那些日子时，都会悄悄闯进他脑海的记忆。

　　不是那种铺天盖地的弥漫，而是慢慢的渗入，像浸在水杯中的细线，水分子顺着纤维缓缓爬上，越过杯沿，滴滴答答地落在桌上。

　　在时间的长河里，乔任梁就在走廊的另一端，明朗笑容，发散柔和的光芒。

　　黯淡的黑夜。

　　永不熄灭的灯火。

　　在塔的顶端。

　　抬头。

　　入眼。

　　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