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柏莉与创世神》林若潇

77、第七十三章 来自女王的谈判

　　返回王都的路途还算顺利，一周的时间内没出任何意外，阿兰一行人于第七天晚些时候回到了阔别多日的王都第二府邸。

　　马车缓缓驶入大开着的宅院大门，管家和一应侍从列队站在大门两侧，向马车内终于归来的主人行礼。

　　末了，巨大的生铁栅栏门重新缓缓闭合，马车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感慨着，终究是回来了。

　　这一路虽说平安无事，可到底是旅途劳顿了这些天，嘉柏莉脸上的疲惫之色显而易见。

　　从下马车到行至宅邸大堂之内，她始终一声不吭，就连阿兰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她都恍恍惚惚地没有听见。

　　这一路上，嘉柏莉始终有些心不在焉。阿兰虽然明白，这多半是由于“返回王都”这件事给她带去了相当大的心理压力，可她几次三番地神思不属，却还是不免让敏感的他怀疑，她是否是有意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阿兰念及此，不禁向嘉柏莉身边走过去几步，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久违的“喵”声。

　　听到这声猫叫，阿兰和嘉柏莉极度默契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他两的视线中，腥红柔软的地毯上，好久不见了的粉团正优雅地朝他们走来，那双如弹珠般大而明亮的眼睛像是在笑，那撒娇般的叫声像是在欢迎他们回家。

　　“粉团？！”

　　嘉柏莉惊喜地唤了一声它的名字，立刻蹲下身去，伸手抚摸它的小脑袋。这几个月不见，这只曾经的小奶猫早已长成大猫的样子了。

　　“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呢！你还好吗？”

　　“喵……”

　　粉团拖着长音叫了一声，似是在回应它的主人，说它很好。

　　嘉柏莉高兴地抱过粉团，将它搂在怀里，随后站起身来，感慨地道：

　　“快要两个月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见这一人一猫甚是亲密无间，完全没有自己插足的份，阿兰作为粉团最早的主人，傻傻站在一旁，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伊利安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里的情形，觉得对兄长大人的恋爱事宜爱莫能助，便继续保持袖手旁观，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我先回房去了，兄长大人。”

　　“哦，好。”阿兰囧囧地应了一声，转而对嘉柏莉道，“嘉柏莉，你也先回房换身衣服吧，待会儿我们一起吃晚饭。”

　　“嗯，好。”

　　嘉柏莉抱着粉团，还算顺从地答应了。阿兰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就把自己的心意和她说清楚，免得再拖下去夜长梦多！

　　阿兰独自回到自己的房中，随手挑了套家居服出来换了，又将侍从运送回房间的行李随意看了看，接着便靠进阳台落地窗旁的太妃椅中，满心满意想着的都是待会儿要如何向嘉柏莉表明他的心迹。

　　过不多时，阿兰便听见背后房门被轻轻开启的声音。

　　在这栋宅邸中，敢不敲门便直接进他房间的，除了伊利安便是嘉柏莉。考虑到他的弟弟从没有自说自话进他房来的习惯，阿兰自然而然地认定是嘉柏莉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今晚想吃什么？”

　　阿兰的口气中饱含着熟稔和亲昵，他边说边回过头来看向身后，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他意料之外的身影。

　　“阿兰，是我。”

　　女王塞西莉娅空灵的嗓音清脆地响起，她的身后还侍立着两名宫中女官。

　　这三人措不及防的出现令阿兰在瞬间心念百转，他蓦地站起身来，整个人像如临大敌般地戒备着，全身肌肉都在刹那间紧绷，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如鹰隼般死死盯住他背后的这三个女人。

　　“女王陛下。”公爵大人有口无心地问候了一声，旋即便道，“嘉柏莉是无辜的，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她！”

　　“阿兰。”女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变化，“拉弥撒质子现在很好，她只是在她房中睡着了。我这样做，只是希望能和你好好聊聊。”

　　听女王这样说，阿兰心下忍不住冷笑。什么叫希望能和他好好聊聊？如果真想好好聊聊，就不要拿嘉柏莉来威胁他！

　　可表面上，阿兰却维持着面无表情，步步为营地回答：

　　“陛下言重了。不知陛下突然驾临寒舍，是想向我吩咐些什么？”

　　“阿兰，我想将拉弥撒质子接入王宫之中。”

　　女王开门见山道。

　　“我不能同意！陛下。”

　　阿兰一字一句回道。

　　“放肆！”还没等女王重新开口，立于她身后的女官便率先训斥阿兰道，“在女王陛下面前，哪有您讨价还价的立场？！”

　　那女官话音刚落，阿兰如利箭般严厉的目光便向她横扫而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女官便突然伸手死命扼住了自己的咽喉。接着，女官那方才还义正言辞的脸上，便立刻换上了痛苦挣扎的神色。

　　“在女王陛下和公爵大人的对话中，哪有你这卑下的侍婢说话的份？！”

　　阿兰嗓音阴冷地质问着，加大了对那女官的控制力度。

　　就在那女官以为她即将亲手掐断她自己的脖子时，来自阿兰的“制动术”之力忽然消失了。死里逃生的女官知道是女王陛下以异能打断了阿兰对她的控制，在死命干咳之余，她努力匍匐在地，向女王表达着她的谢意。

　　“谢……谢谢陛下！……”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和公爵大人说说话。”

　　女王注视着自己对面那面不改色的阿兰，微蹙起眉间，无奈地向两名女官下令。

　　待得女官们都退了出去之后，女王自己找了房中的一张椅子坐下，轻声问道：

　　“阿兰，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要怎样？”

　　“是我不明白才对。我真不敢相信，整个圣波克利亚中最早拿嘉柏莉要挟我的人，竟然会是陛下您。”

　　“早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该答应，由你来监护拉弥撒质子。”

　　“女王陛下。”阿兰的语气很是不耐烦，“难道您真想嫁给我吗？即使知道我爱别的女人，也仍然要嫁给我？”

　　“……”

　　阿兰的问法令女王一时语塞，可沉默半晌后，她还是决定面对这个问题。

　　“阿兰，你真的爱她吗？你是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违背与国君之间的婚约的那种人吗？”

　　“哼……”

　　听了女王的问话，阿兰唯有冷笑。

　　“陛下，您并不了解我，我也并不了解您。我们之间，除了肮脏的权利勾结之外，再无其他。您是一国之君，难道您真的愿意沦为您治下几个大贵族手里的一枚棋子吗？”

　　“阿兰，你为何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女王难得固执地坚持在她刚才的提问之上，“你真的爱拉弥撒质子吗？”

　　“那是当然的。如果说以前我还不是太确定，那么在经过了这次的圣城之行以后，我算是确定了。”阿兰目光灼灼地瞪视着女王，“您心里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不然，您又怎会想到用她的安危来威胁我？”

　　阿兰的口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您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么我也不妨与您直说。我日日夜夜地想着她，我不惜用我母亲的遗物来保护她，只要靠近她我就想占有她，我连做春//梦梦到的都是她！”

　　阿兰连珠炮般的回答令女王大感难堪，特别是他最后的话语，令女王禁不住有些脸红。

　　一通发泄之后，阿兰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有些过火。在经历了房中诡异的寂静后，阿兰不怎么情愿地道：

　　“抱歉，女王陛下。可是，我真的不是您理想的结婚对象。”

　　“阿兰，我曾经想过，只要是为了圣波克利亚神国的利益着想，再勉强的事我也愿意去做。所以，我甚至想过，就算你再怎么不情愿，我也会逼你完婚。因为，这是能捍卫我圣波克利亚国事稳固的一件事。”

　　经过了片刻的冷场，女王也已调整了过来。既然她的未婚夫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她又何必还有所保留？

　　“女王陛下，如果你我真的完婚，才是圣波克利亚祸事的开端。”

　　阿兰靠坐在太妃椅的椅背之上，收起了他那过火的情绪，悠悠地道。

　　“我想您也应该清楚，你我的婚事，是帕里斯大人一手促成的。帕里斯大人无非是想借助我与您的这层关系，更进一步地控制王室。”

　　“嗯，这我明白。”

　　对于阿兰所说的，女王点头承认。

　　“可是，按照奥塞尔王所说，帕里斯大人与亲王殿下，很可能与先王陛下的死有所关联。”

　　“阿兰！”

　　见阿兰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提起这件事，女王下意识地就想出言制止他接着说下去。

　　“您不是要跟我好好聊聊吗？女王陛下。”

　　而阿兰那边，却丝毫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如若奥塞尔王所说的都是真的，而您又与我完了婚，您说，这是不是圣波克利亚神国的一处祸根？”

　　“阿兰，兹事体大，你可不能像这样无端端的妄下断言啊。”

　　女王陛下看起来对诺德公爵如此的出言不慎很是不满。

　　“陛下，您若真的无所怀疑，又何必召费奇主教大人来王都呢？”

　　阿兰那头却不吃女王这套，他只相信他看到的事实。

　　“……”

　　面对阿兰的反问，女王再次哑口无言。最终，还是阿兰代她把话接了下去。

　　“您令费奇大人进驻王都，无非就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压制住亲王殿下。可是，您别忘了，亲王殿下身边，还有帕里斯大人这个好帮手呢。”

　　“只怕，叔父与帕里斯大人之间，并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呢。”女王喃喃地道。

　　“关于这一点，我也这么认为。如果我所料没错，帕里斯大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与亲王殿下撕破脸，才那样处心积虑地希望我能与您完婚。”

　　阿兰说话间，毫不掩饰对父亲所作所为的厌弃之情。

　　“如有必要，我愿意成为您制衡帕里斯大人的手柄，女王陛下。”

　　顿了顿，阿兰忽然像女王欠了欠身，提出了这个提议。

　　“你真的愿意吗？阿兰。”

　　女王抬起脸，微微仰视着离自己远远的这个“未婚夫”。

　　“乐意之极，女王陛下。只要您把嘉柏莉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阿兰则沉了沉下巴，定定地与自己的“未婚妻”对视着，抛出了他这边的条件。

　　“阿兰，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我也同意放弃与你之间的婚约，可我们之间的婚约，仍旧是无法解除的存在？”

　　见阿兰如此胸有陈竹地答应了自己，女王不禁谈及了她的担忧。

　　“陛下，这就是需要您与我共同努力去完成的一件事了。”阿兰似乎对此早有思量，“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您愿不愿意沦为您治下几个大贵族手中的一枚棋子的问题。”

　　“好吧，阿兰。”女王用妥协了似的语气道，“那么，我期待着你能兑现方才的承诺。”

　　“一言为定，陛下。”阿兰简短地立下了誓言。

　　交易即已谈妥，女王便重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转身之前，她忽然停了下来，用好奇的眼光看向阿兰。

　　“阿兰，你有没有想过，你与拉弥撒质子间的未来？”

　　“我会想方设法娶她的，女王陛下。”

　　阿兰毫不犹豫地回道，仿佛他早已将这件事深思熟虑多时了。

　　“只是因为爱吗？”女王尖锐地问。

　　“不，也因为她的身份，还有她身上的力量。”

　　阿兰的诚实令女王略显惊讶，可随即，她便换上了一副落寞的神色。

　　“阿兰，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了。”

　　像他这样的男人，本就不会有平白无故的爱。当有朝一日，他能坦诚说出他爱的理由时，当他能在他的未来计划中加入他爱的那个人时，便说明他动了真心。

　　“你去看看她吧，我先走了。”女王转过身去走到房门口，亲自打开了闭着的房门，“再见了，阿兰。”

　　“晚安，女王陛下。”

　　阿兰跟随在女王身后，音色低沉地恭送道。

　　随着女王现身走廊，一众女官、近卫队员纷纷在走廊中躬身行礼。女王一言不发地往楼梯口走去，一名女官低着头小声问道：

　　“陛下，那拉弥撒质子……？”

　　“质子仍旧交由公爵大人监护。”

　　女王边下楼边吩咐，音调中听不出一丝喜怒。

　　“是。”

　　那名女官恭敬地应了一声，向着仍站在嘉柏莉房门口的那几名宫中侍女使了个眼色。那几名侍女随即会意，默不作声地跟着女王随行的队伍离开了。

　　待女王和她带来的人尽数离去，伊利安默默走到阿兰的身边，沉声问：

　　“兄长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女王陛下想要自保而已，你不用担心。”阿兰扶着走廊边的扶手，将他与女王之间的谈判一语带过，“我去看看嘉柏莉。”

　　说完，他便回身走进嘉柏莉的房间，将房中几名噤若寒蝉的侍女打发了出去，只余下他与嘉柏莉两人。

　　掀开嘉柏莉床畔垂下的帷幔，便可清晰看见床上那张平静的睡颜。阿兰在床边轻轻坐下，直到这时，他尚可闻到一些梦涎花花粉的气味。

　　想必，方才女王的手下，便是用这种催眠花的花粉，令嘉柏莉沉入梦乡的。

　　阿兰伸出右手，轻柔地抚摸着嘉柏莉的左侧脸颊，末了，他俯下身去，在她微张的唇瓣上轻轻一吻。

　　“晚安，我的公主。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离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