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39章 相遇即离别 ...
-
“嘉柏莉！嘉柏莉！”
海登焦急地叫着嘉柏莉的名字，可嘉柏莉只是脸色苍白、毫无反应。这不由得令海登在心下埋怨嘉柏莉的母后说话太过伤人，可素来宽厚的本性令他无法当场说出指责的话语。
他将嘉柏莉打横抱起，放置在了房中的长沙发上。直起身来的瞬间，他终于在面前不远处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了此刻的他自己。
镜子中的人十分陌生，有着从没见过的发色和肤色。若不是此刻一旁正躺着的嘉柏莉作为参照，海登怎么也不会相信镜子中的人便是他自己。
见到他失神地看着镜中人的样子，艾莎菲丽向他缓步走来，并感慨又深情地说道：
“孩子，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这些年来，你一直活在当年的巫术为你营造的‘假象’之下。”
不论艾莎菲丽怎么说，不论事实如何摆在眼前，海登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艾莎菲丽便是他的生母、他便是拉弥撒王后的亲生子的事实。
他的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说：这些是不是都是骗他的？可另一个声音却反驳道：别人为什么要骗他呢？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王后陛下，请您帮帮嘉柏莉公主吧！”
犹豫再三，海登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如上这句话。
“我的孩子，你不愿与我相认吗？”
艾莎菲丽的神情显得有些受伤，可旋即，她却又道：
“你这样做是对的，从今往后，你也都不要对别人提起你的身世来历。只有这样，你才能平平安安地好好活下去。”
“王后陛下……”
海登斟酌许久，还是准备趁这个机会将事情说说清楚。
“一直以来，我只不过是生活在圣波克利亚王都之内的一介孤儿。我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在平民区的铁匠铺当帮工。若不是大半年前，我在街上无意中遇见了嘉柏莉公主，我的人生一定会继续平平无奇地进行下去……”
见海登对自己打开了话匣子，艾莎菲丽的脸上显现出惊喜和乐于倾听的表情。也正是她的这种表情，使得海登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因为嘉柏莉公主的原因，阿兰·诺德公爵大人才认识了我。蒙他错爱，我才得以成为骑士团的一名骑士。在奥塞尔偷袭女王陛下之时，我不知怎么获得了异能，这才被女王陛下封为贵族。”
海登说到这里，脸上仍旧有明显的不知所措。
“说实话，这一年来，我的人生变得像做梦一般！而今天，我又遇见了您，听您说了这些我连做梦都不会做到的事情。”
海登稚气未脱的淳朴脸庞上，露出了诚恳的神色。
“虽说如果把您所说的事情补上之后，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就都能够说得通了，可是……”
海登说着，侧过脸去看了看尚自昏迷不醒的嘉柏莉。
“可是，如果这些事实会伤害到嘉柏莉公主……那我真希望这些事实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我宁可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也不想知道这些事！”
“我的孩子，你不明白，对于我来说，你比嘉柏莉重要得多！”
“王后陛下！您也不明白，对于我来说，嘉柏莉比我重要得多！”
海登的情绪看上去有些激动，他很少这样，因此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心慌。
自从认识嘉柏莉至今，他一直将她奉为神明般看待。虽说比起嘉柏莉，他们国家的女王陛下是他更应该尊敬的女性，可是，在他心里，他一向将嘉柏莉放在更为重要的位置上。
因此，当女王陛下封他为贵族，并授命他出征拉弥撒之时，他的心中便很是痛苦。在造访第二府邸，并了解到嘉柏莉对他的失望之后，他更是寝食难安。
他曾经一度以为这是因为他偷偷在心里将嘉柏莉当成了他的初恋，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是因为他原本便与她羁绊深结。更直白地说，应该是他从出娘胎之前就亏欠着嘉柏莉。
然而，即使事实如此，他当时的心情却也无法抹去。只不过，如今的事实已经不容许他再回头去想他当时的心情而已。
见到了海登脸上失落的神情，聪明的艾莎菲丽当下猜到了几分。她直接问道：
“我的孩子，你喜欢嘉柏莉？”
艾莎菲丽的话令海登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惊恐地抬起双眼，赶忙否认道：
“不！我没有！”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否认过于拙劣之后，他转而垂下头道：
“只有像阿兰·诺德公爵大人那样的人物，才有资格对嘉柏莉公主殿下付出感情。公主殿下对于我来说，一直都是只可以仰视的存在，仅此而已。”
“阿兰·诺德？”艾莎菲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哦，就是那个负责软禁嘉柏莉的圣波克利亚公爵吧？”
海登点了点头，脑中又回放起阿兰对他投来的并不友好的眼神，耳中再次传来艾莎菲丽的话音。
“这个男人不是圣波克利亚女王的未婚夫吗？”
艾莎菲丽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利用职权之便对嘉柏莉下手吗？还真是个仗势欺人的轻薄之徒啊。”
“不是的！并不是这样的！”
海登与其说是急着为阿兰辩解，倒不如说是急着为嘉柏莉美言。
“阿兰大人他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嘉柏莉公主对他是自然倾心的。”
“哼，嘉柏莉她懂什么？还不是男人稍微说两句甜言蜜语，就能骗得她团团转？”
艾莎菲丽说着，瞥了瞥躺在沙发上的女儿，随即便对不肯与她相认的儿子道：
“这样也好，这样一来，嘉柏莉也许还能为奥塞尔和拉弥撒做一些贡献。”
见海登神色迷茫，艾莎菲丽便为他解释道：
“你替我告诉她，让她好好利用她与那个男人的关系，想办法挑起他们圣波克利亚阵营内部的斗争。不论是贵族与王室反目，还是贵族与贵族之间的斗争，都可以为奥塞尔和拉弥撒两国带来好处。”
听了艾莎菲丽的“计划”，海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了！他大声质问道：
“王后陛下！嘉柏莉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她一个人小小年纪便在敌人的阵营中做质子，您不体谅她的难处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让她去做这样危险又没有尊严的事情呢？！”
“尊严？出生在王室的女子古往今来都是拿来交易的工具！要么用来联姻，要么用来义和。她本不该被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既然已经被生了下来，那么就该为她的国家做些事！
“她的身上混合着奥塞尔与拉弥撒的血脉，便也混合着两国与圣波克利亚之间的仇恨。我不叫她利用那个圣波克利亚男人，难道还叫她真心爱他吗？”
兴许是因为提到了两国之间与圣波克利亚的仇恨，艾莎菲丽突然便觉得有些胸闷。她板着脸坐进了身后的一只单人沙发中，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
“说到底，我为什么会一生都被困在拉弥撒的王宫之中？还不是因为奥塞尔与圣波克利亚之间的仇恨？奥塞尔无力单独对抗圣波克利亚，所以才需要牺牲我来联合拉弥撒。”
“可是，您不是非常反感这样的宿命吗？那您又为什么要这样要求嘉柏莉呢？”
海登还是觉得意难平，他不能理解，天下怎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
“那是因为，我并没有把嘉柏莉当成是我的孩子看待。早在她在我腹中之时起，我便只将她看成是你的养料。”
艾莎菲丽说着，抬起头看向海登。
“孩子，你才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
海登哑口无言地与艾莎菲丽对视着，实在无法理解和认同艾莎菲丽这种怪异又执拗的想法。
“时间差不多了，药效快起来了……”艾莎菲丽自顾自说着，对海登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让我最后看看你……”
海登不明白她说的“最后”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之后，他才缓慢走到了艾莎菲丽的身边。
“哦，我的孩子，我纯洁无瑕的孩子。你不用担心，当年施用巫术时使用的樨木法杖碎块，刚才已与你融为一体，为你解除了遭遇术法主人时的头痛之苦。”
“等我死后，你的样貌会变回圣波克利亚人的样子，再也不会显露出奥塞尔人的痕迹。从今以后，就算有人怀疑你是奥塞尔人，他们也不会有证据。”
“我的孩子，请你忘记你的身份，也忘记我，像从前那样在圣波克利亚平静生活！只要知道你过得安康，我在地狱之下也会感到欣慰。”
“虽然这样说很无奈，可如今的这个世界上，真的能让你好好生活的地方，也就只有圣波克利亚而已了。”
艾莎菲丽看着海登的眼睛，一句句地将她最后的话语表达出来。
“对了，你还有一个弟弟，两个月前刚刚出生。他现在在那个老头的寝宫之中，由乳母照顾着。可是，他并不是那个老头的孩子。”
艾莎菲丽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嘲讽的笑意。
“可是，为了拉弥撒的需要，那个老头一定会把他当成他的亲生儿子来养。如果有可能，还请你将他带走，不要将他留在那个老头的身边。”
听艾莎菲丽说了这么多，海登终于忍不住问道：
“王后陛下，您到底怎么了？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从形式上看，艾莎菲丽显然是在交代遗言，可海登却并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的孩子，我并不知道今天可以遇见你。在你来之前，我已喝下了自杀用的毒酒。可我并不后悔，我的巫力本已耗尽，为了减轻死亡时的痛苦，唯有依靠毒/药而已。”
艾莎菲丽说着说着，声音已渐渐轻了下去。在海登看来，她就像是快要入睡一般。
“一生就这样走完了，真快啊……希望在地狱中，我能获得在人世间从未得到过的自由……”
海登看着艾莎菲丽的嘴唇慢慢合上，一条血流从她的嘴角边快速流了下来。海登吃了一惊，赶紧叫了几声“王后陛下”，可艾莎菲丽却没有了回应。
海登将手指探到艾莎菲丽的鼻子底下，那里已经没有了呼吸。海登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如沉沉睡去般的女子，世界仿佛就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第148章 第139章 相遇即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