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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预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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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机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好男儿比赛的时候。
我们在一个很长很长的练功房里,一面是落地的大镜子,一面是窗户。阳光很好,照进来的时候,把窗户拖成平行四边形,有两个很锐的角和两个很钝的角。
练功房里杂乱无章,几十个男孩子都身穿清爽的白色T-shirt,强烈的阳光反射让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男孩子们大声嚷嚷着,但是气氛并不紧张。
光这么看着,我根本无法判断出比赛到了什么阶段。不过应该是全国总决赛了吧,不然我怎么会看到井柏然正在认真地对梁言说什么。在梦里下意识地我还是叫他井柏然。大概是因为相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可还是奇怪啊,我似乎也看到了当初在上海海选时的几个男孩儿,有点胖胖的可爱的二胡男,自称没什么才艺,就走一段台步的全场最坦白的男孩。他们似乎挺早被淘汰的,我叫不上名字,只看到远处几张熟悉的脸孔。
听说做梦的人都会知道自己在做梦,我倒是天赋禀异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每一个梦,无论如何荒诞无稽,我都以为是真的。所以我摇摇头,不再追究其中的逻辑。
倒是听到有个兴奋的声音传来。
导演说了,下场比赛纯粹表演,不淘汰人的。
心情顿时像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无边。
往前走了几步,我看见小龙和吕杨蹲在地上,埋头翻着背包找零食。戴阳天站在他们身边,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一脸宠溺的笑容。吕杨时不时抬起头,把找到的薯片或者巧克力棒递到戴阳天嘴边,后者先是摇摇头表示不要,吕杨坚持了一下,他就张开嘴含了进去。
我在找那个人,很快发现离我五米开外,kimi坐在练功房的角落里,背靠着镜子,一条腿伸直了摆在地上,另一条腿弯曲着,驾着他的乐谱。他不时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因为低着头的关系,前额上的碎发有些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心,还有一贯戴着的那副黑框眼镜。没有摄像机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安静的温柔小小溢出的男孩子。
我开始时想走过去跟他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好看,有点不忍心打扰。就这么犹豫了几秒钟,我看到李易峰走到kimi身边坐下,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kimi,听说下一场安排了我们的对唱,你看我们唱什么好?他问道。
我想做梦就是好,明明离得这么远,那些字却听得如此清晰。
kimi转过头看着李易峰说,这样啊,灵的灵的,你等我想想看哦。
他脸上的笑容是极为真挚的,我知道他是真心觉得这是一件很灵的事。
仔细想想,我和kimi虽然也算是好朋友,却从来没有那么亲密地对唱的机会。
舞台上的我们总是在经历着对决,杭州和上海之间的,小龙和王睿之间的,我和他之间的。
这样不好,我下意识地想着,看到李易峰起身离开,打算上前。
一条胳膊横地伸出拦住我的去路,随即井柏然的脑袋探了过来。
他眼皮肿肿的,怀里抱着一只趴趴熊。我抿了抿嘴,示意他让开。
包子包子,上面安排了我们的对唱……
我回头,他固执地没有松开手臂,紧盯着我,神情复杂。我想我是不是该安慰他几句,恍惚间又觉得需要被安慰的应该是我。
付辛博,你要去哪里?
我推开他的手臂。
这么一耽搁,kimi已经不在原来的位子上了。我四处张望,练功房里还是那么多人,但是kimi不见了。
阳光照在他坐过的那个角落里,被旁边的人打断,不再是一个好看的平行四边形。
我想,等练完舞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去问kimi,我们是不是也能对唱一次。
不知道我们站在舞台上对唱的,那会是怎样的一首歌。
醒来的时候飞机正在经历颠簸,我脑袋晕晕乎乎的,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震醒了,还是因为本来就快醒了所以对环境格外敏感。
正好那位空姐把我邻座的外套送了回来,连同他的登机牌一起递还给他。
先生,请您拿好,我们的飞机马上要降落了。
然后那个睡得神清气爽的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外套,开始检查口袋。
我用手指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梦醒时分,我还依稀记得梦里的那些场景,那个没有问出的问题。但是也许很快就会忘记。
记得还在比赛的时候,某个早晨在洗脸刷牙的时候遇上kimi,我告诉他前晚梦见他了。
他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嘴里叽里呱啦分不清是普通话还是上海话说了一堆。无奈牙刷牙膏还在嘴里,我什么也听不清。他急忙要漱口,我肩上搭着毛巾笑嘻嘻的转身。
吃早饭时在餐桌上再见面,他凑过来问我梦见他什么了。靠得很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搞得我说话都不敢出大气。
忘了。我说。隔了那么久谁还记得。
他假装气恼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结果未遂,被李易峰一把抱住拖回座位,即使这样仍然嘴里咕哝着什么。我暗笑。
虽然忘记是真的。
那天晚上临睡前,他走到我床边,用手肘戳了戳我的腰,递过来一本便笺本。
喏,给你。下次做梦醒来就记下来,省得忘记。
我翻了翻那本便笺本,上面印满了各种卡通形象的包子图案。
你干嘛买这种本子,暗恋我啊?我故意揶揄他。
哈港有撒港头啦?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这是我的粉丝塞给我的礼物哦。便宜你了,好好拿着。
他瞪我一眼,便离开回自己的床位。走了没几步路就放松表情,露出一个坏笑。
我把手伸进包侧边的口袋,掏出那本便笺本,果然还在。撕下第一页,只看见满眼的包子,粉红的包子,粉蓝的包子,长翅膀的包子,做鬼脸的包子,我突然不知道该提笔写下什么。
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如此似曾相识,我却无法捉摸。
看窗外,无边夜色中也是相似的橙色的灯火。但是这一刻我知道,那已经不是上海了。
从上海到北京,1000多公里的航程。我用500公里做了一个不可能再实现的梦。而现在,已然回到现实的站点。
终于我轻轻地把那张空白的便笺纸塞进前排座椅后面的口袋,所有那些年少轻狂,和那即将被遗忘的时光,便一同塞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