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lity … 500 kilometers》抹茶杏仁

3、域间

　　转眼间，邻座的中年男人又回来了，刚坐到座位上就一把拉开前座的后袋翻找杂志，发出很大的声响。半响，放弃，终于拿出耳机套上，找了个惬意的角度睡觉。

　　我看着他随意伸到我座位旁的那条腿，叹口气，然后往窗边挪了挪。不管怎么样，我的世界好歹安静了。

　　以前一起坐大巴上通告，kimi坐车的时候总是很体贴坐在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不侵占别人的空间，会问旁边的人介不介意他听歌，得到no的回答后，他的耳机音量也不会打扰到别人。即使在每天日程表排得满满，一上车就要倒头大睡的情况下，他也能保持良好的习惯，总是默默地靠向没有人的那一侧。

　　有一次坐大巴回来的路上，我坐在他身旁，他靠窗我靠走廊。途中他一直头靠着玻璃窗睡着，车子颠簸或者转弯的时候，脑袋就砰地撞上玻璃，声音又重又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他居然撞不醒，依旧睡得香甜。

　　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就把他的头扳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巴士车转弯的时候没有玻璃撞他，他倒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用无辜的眼神看我一眼，又安心地低下头枕着我的肩膀继续睡了。

　　我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越过他起伏有致的胸口看窗外的景色。隔着那一层玻璃飞速闪过林立的楼房，缤纷的广告牌，还有来去匆匆的行人汽车。这一切如此斑斓，却都像是冰冷的宣传画。

　　只有他的呼吸，温暖而柔软，均匀而绵长，听得原本总是烦躁的我平静下来。这才知道，这个并不是故乡的城市，除却表面的繁华景象，也有潜藏的温情。

　　总有人联系舞台上的那个kimi，给他贴上狂妄叛逆的标签。其实不然，他在舞台上的张扬，只是因为他天生适合表演。作为上海本土的选手，他总是不意外的能获得好的站位，好的回答问题的机会。摄像机镜头总会扫到他，他化了浓妆因此魅惑的眼神，露出一点牙肉不是很完美但是异常自然的笑容，他不经意的和身旁的李易峰或者其他选手的亲密小动作，总是能成功引起台下女孩子们的尖叫。我也有过好几次站在他旁边的机会，也有些亲密的互动。后来反复看网友侧拍的视频，我虽然有时候也会做些被称为是调戏的动作，看起来感觉总是怪怪的。

　　kimi的这些细节，其他人就算是刻意学习，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他生来就是属于舞台的人，他离开后的舞台会悄悄蒙上苍白。

　　而私底下里的kimi，超乎寻常的安静而且心思细密。就像他不屑别人谩骂他的张狂一样，他从来不愿展露他的温柔和耐心。仿佛永远只有在不经意间，才能看见他的另一个侧面，比如秦炎仕被淘汰的那个夜晚，比如他在巴士上温柔的侧头。

　　他好像是离海岸线几千公里外的一片深海。无论海面上如何风起浪涌，在海平面以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深蓝色的海水缓慢地抚过海底平原。那些温柔从海底火山喷溢出来，不曾到达海面便徐徐落下，沉积成为坚硬的岩石，在海底的最深处，轮廓模糊，却始终安静地堆砌在那里，日积月累。

　　可惜温情不是比赛的主题，后来就是赛区对抗了。

　　那一天，吕杨离场的时候我在想，2比2肯定是最惨烈的结局了，对于上海和杭州算得上是两败俱伤。索性像沈阳对武汉的3比1，或者干脆就是成都4比0全歼重庆，都不用像我们和我们的粉丝，需要直面如此的鲜血淋漓。

　　后来才知道自己的考量实在是片面的。

　　因为我们永远只看到舞台上留下的光鲜身影，只回顾他们的征战历程，只在意他们经历的痛苦与创伤而已。

　　这是一个失败者没有话语权的世界，而成功与失败的定义权，不在我们手中。

　　为什么呢？明明在参加这个比赛的最初，我自认为对胜负输赢内定空降的琐碎都是能看透的。为什么反而越是走到后面，越是不懂了呢？

　　10进8，王睿离开的那天，kimi的情绪终于爆发。谈不上失控，因为他一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在干什么。如果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一定也是分毫不差的重演。

　　第二个星期就连李易峰也走了，kimi体贴地陪着他和他的父母整理行李的时候，我其实有些担心地一直在偷看。像是能感应我的视线，他也会回看我一眼，然后露出一个让人宽心的笑容。我想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是想多了，虽然我知道自己其实是没有立场去多想这些的。kimi和王睿，和李易峰，从来就是和我不同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让我产生一种隔了很远的距离眺望的感觉。我不知道他们看待我和其他杭州的选手或者和井宝在一起时，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如果当初我成功留在了上海赛区的话，如果节目组没有安排我和井宝在一起的话……我时常会忍不住去想些有的没的。我知道这些念头实在是很傻气。这么多年以来，只有我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那些过去，而时间是从来不会逆流的。

　　不管我如何大声宣称我不走可爱路线，我是男人不是男孩，摆在面前的残酷现实不断地提醒我。

　　我们终究还是孩子，在大人的世界里面不懂得伪装，没有学会迎合，终究还是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