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逆[重生]》殷寒山

19、【靠脸吃饭】

　　辰愣住了。

　　尚书大人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她是宫里的仙奴，尚书大人要责罚纪北征，却不敢得罪她背后的那位主子，所以请她回避。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帮纪北征求情，突然想起来纪北征方才说过白疯就在附近，于是低头说道：“回大人的话，当时奴和纪北征一起伺候的殿下，如果要说照顾不周的话，奴也有责任。”

　　纪南星握着笛子的手于是僵住了。

　　便在这个时候，他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纪南星明知道这位是谁，还是装作十分意外地回过头去，正看到从回廊那一头走来的白疯，有些僵硬地道：“殿下……”

　　白疯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对辰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准备一下。”

　　辰应了一声是。

　　纪南星摆出这个阵仗，本来是在知道纪北征把白疯一个人扔在屋顶之后，想拿来讨好白疯的。然而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殿下明显不吃他这一套，这让尚书大人的额角忍不住淌下了一滴冷汗。

　　他正惶惶然，却看到一直无视他的白疯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完全不像少年人的眼神，仿佛挟着整座皇城之重，一种久远的、受尽天下万民供奉的威严从那个眼神里毫无保留地倾泄在他身上，逼的他险些后退一步。

　　尚书大人狠狠咬住了牙，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却见白疯指着地上的纪北征说道：

　　“这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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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燕都的西南是贵人们住的地方，府邸布置得也都十分精致，看上去很是清幽。

　　贵人们多半比较忙，晚间若是无事，多半不是在书房里批阅公文就是在书房里读书。读书人都喜静，所以西南一角是整个燕都最安静的地方，烛光星星点点，温暖静谧，偶尔有大人的轿子路过，随行的仙奴提着引路的宫灯，在路边的朱红色院墙上晕出一小片暖色。

　　——照明符阵虽然好用，维持阵法运转的灵材却很贵，王朝官员之中也有很多人是用不起的。

　　这种奢华的玩意儿，倒是很受不需要为银子烦恼的贵族们追捧。

　　因为仙奴们修行的方法各有各的不同，为了使符阵中的天地元气能稳定流转，不在哪一天突然崩溃，一个完整的符阵，最好用同一个仙奴身上取的血。有些时候，一个仙奴的血不够画完符阵，便会将那仙奴养着，慢慢地取血。

　　如此，符阵的光线才能稳定宜人，合适吟诗作赋、红|袖添香。

　　——大衍王朝的盛世繁华歌舞升平，揭开来底下都是累累的血骨。

　　.

　　纪北征和白疯离开尚书府的时候，夕阳方沉下不久，天色尚未完全黑下去。然而燕都西南一角实在是太过清贵，看起来倒像是天提前黑了一样。

　　白疯换了身衣服，问尚书府借了两匹普通的马与纪北征骑上。

　　他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衣，少了那些繁复的纹饰，却反而衬得容颜更盛，多年帝王盛宠养成的尊贵从骨子里渗了出来，让人看上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纪北征为了不被住在这里的贵人们撞上，特地挑了一条僻静的小道。他带着白疯七弯八拐地绕了几圈，终于走出了这一带清贵之地，来到人来人往的顺天大道上。

　　顺天大道是燕都的中轴线，由南而北纵贯了整个燕都，将燕都分成整整齐齐的两半。

　　也是燕都最繁华的地带。

　　燕都毕竟是黎渊大陆军权和政权的中心，大约是受坐镇皇城正中、集天下的威严与敬仰于一身的那位皇帝陛下影响，燕都白日里虽然也很繁华，但怎么看都有一种整肃的味道在里面。

　　夜晚则是这个城市放纵的时候。

　　顺天大道上行人如织，街边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巡城的守军们早有默契，对这些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摊贩们全当没看到。

　　街边有许多酒肆戏楼一类的地方，白日里多半严谨风雅，到了夜里，喝酒寻欢的人立刻多了起来，有人醉了酒之后就开始撒酒疯，喧闹声传得满街都是。

　　白疯提着马缰的手笼在袖子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纪北征丝毫没有要伺候他的意思，策马上前与白疯并骑，从衣襟里取出一支笛子插在腰间，随口问道：“殿下想去哪里呢？”

　　白疯：“……”

　　纪北征当着他的面公然做出假装凡人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道：“……沿着顺天路走回去吧。”

　　纪北征淡淡应了一声。

　　白疯顺着街边的摊贩一路看了过去，偶尔遇到感兴趣的还会下马仔细查看，纪北征却只是淡淡地跟在他身边，既不阻止也不凑上前来。

　　白疯沿街看了半晌，突然觉得带着纪北征逛街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纪北征这人，他身体做出来的动作和心里想的事情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就好比纪北征可以应他的要求替他梳妆陪他逛街，但是心里谋算的却是怎么彻底掌控住他这个皇子，然后借他的势用相忘诀把大衍王朝撬出一条缝来，让那些埋在繁华之下的白骨重见天日。

　　他这么想着，便有些悻悻然，连着看顺天大道上繁华的夜市光景都没了兴致。

　　顺天大道。

　　白疯在心里默念这个词，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顺天大道的尽头。

　　沿着顺天大道往北，最终将走到皇城门下，再过金水桥，入奉天门，踏遍九十九级汉白玉石阶，金銮殿正中的那个位置，便是——

　　九五之尊。

　　.

　　“二位公子。”

　　白疯正琢磨着那条由午门至金銮殿、代表了王朝无上权势的路线，突然被人喊了一声，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定了定神，看向那个喊他的人。

　　——是路边上一个替人画像的小摊子，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铺着几章墨迹未干的画纸，用镇纸压着。纸上着墨不多，工笔画着过往行人的像，人像背后的景色就随意多了，各式各样，大约是摊主即兴发挥的。

　　摊主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头发和胡子目测至少半个月没打理过了。他似乎也不太喜欢正常的衣饰，衣襟胡乱拉着，两只袖子一长一短，衣着风格和那位名满燕都的裴探花十分相似。

　　白疯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失神的时候，马儿竟然不知不觉地停在了这摊前。

　　他正想离去，摊主看到他拉起缰绳，忙道：“公子！要画张像吗？”

　　白疯回头看了纪北征一眼，知道今天晚上大概是不可能等到他主动说话了，于是说道：“……我们没钱。”

　　——他从来没有带钱的习惯。

　　白疯说着就要走，那摊主慌忙之下，抓住了他的马缰，仰着脸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近乎献谄：“公子如果愿意的话，给公子画像不要钱。”

　　白疯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会不会是父皇雇来逗自己开心的，随后立即否认了这个可能。

　　因为那摊主又转向他身后的纪北征，笑得献媚，“还有这位公子。”

　　白疯莫名其妙，却听纪北征淡淡道：“老板如果愿意，自然再好不过。只不过我们身上确实没有银子。”

　　那摊子旁边原有一对情侣正等着画像的墨迹风干，听到这话，其中的青年有些不悦地回过头来，正想质问摊主为什么不给他们收钱，目光不不经意间瞥到了白疯和纪北征的容颜，愣在当场。

　　然后他将墨迹未干的画轴一卷，带着他家姑娘便走了。

　　白疯反应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过来——这位摊主大概是看他们两个长得好看，这才主动替他们画像。

　　他抬头看着远去的那对小情侣的亲昵姿态，知道那青年是不想心尖儿上的姑娘看到他和纪北征的容貌，以免移情别恋，不由有些好笑。

　　白疯本觉得画像事件很无聊的事情，见纪北征不反对，也就留了下来。

　　摊主虽然衣着打扮十分的不羁，笔下倒是颇有水平，很快便替他二人画好了。白疯将两张纸拿来一看，画中人一个俊美尊贵，一个清锐劲瘦，着墨虽然不多，倒是颇得神|韵。

　　只不过那摊主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给白疯的背景是插着锄头的干裂麦田，给纪北征的却是大朵大朵浓稠艳丽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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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神|韵居然口口老天_(:з」∠)_
顺便皇城构架我是对着故宫地图瞎扯的
不考据，懒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