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反贼的正确姿势》Anecdotes

8、入梦

　　魏小椿脑筋一转就意识到自己犯傻了。洛阳要真的被攻破，这信还送得出来？但沈大夫说的情况，比洛阳城破也没好到哪去。

　　秋娘他虽因为男女有别，没见过几次，见面的时候也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看。但秋娘生得美，那是左邻右舍都知道的。

　　沈家医馆的女儿，一副花容月貌，比起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来也不遑多让，这是在开封城出了名的。

　　秋娘年方十七，待嫁之年，沈大夫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求亲的人踏破门槛。魏小椿都还记得先前有个谁托人来说媒，看见坐在医馆里的魏小椿，以为他也是来求亲的，差点没跟他打一架。

　　沈大夫将信给了魏小椿看，魏小椿接过来，他这一个多月学开药方，字也认得差不多了。只见信上把沈夫人母女回娘家探亲，在洛阳滞留的原因说了个大概。

　　沈夫人带着秋娘到娘家没几天，秋娘外出时遇上洛阳兵备道之子，强掳去了做妾。

　　沈大夫颓然退坐在椅子里，片刻后道：“小椿，这医馆只怕要托你照看数日了。”

　　魏小椿收起信纸道：“先生要去洛阳？”

　　老大夫握着座椅扶手的手抓得死紧：“秋娘是我唯一的女儿，如今哪怕被人掳去做妾，我也要去见她一面，看她是否安好。”

　　魏小椿知道封建社会尤其看重女子的名节，沈大夫即便一去洛阳，也只能和女儿见上一面，多加抚慰了。女子名节一失，与其带回家来受人指摘，还不如留在……那□□犯的手里。

　　逼良家女子为妾，不是□□犯是什么！

　　魏小椿握了握拳，这或许只是个游戏，而沈大夫一家也只是NPC而已，可两个月来沈家妹子的搭救，沈夫人沈大夫的照顾历历在目。洛阳……

　　沈大夫却已在吩咐医馆伙计准备行李，魏小椿开口道：“先生，难道就任由秋娘落在那人手里？”

　　沈大夫回头看了他一眼，怔愣半晌，忽的落下老泪来。

　　魏小椿错愕道：“先生？”

　　沈大夫爱女被掳，如何不心如刀割？却含泪摇头道：“平头百姓求告无门，如何与坐镇一方的兵备道抗衡……”

　　魏小椿脱口而出道：“那就偷偷带秋娘离开洛阳。反正现在豫西兵荒马乱，不是说高丰年的反军马上要打到洛阳了吗？”

　　沈大夫一愣，道：“这……谢兄一人口说无凭。况秋娘即便回来……”

　　魏小椿道：“名节哪比得上人重要！”

　　沈大夫不想这文弱的年轻人冲动起来如此大胆，不禁看了魏小椿一眼：“小椿，你莫非……”他以为魏小椿也对秋娘有意，才说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话来。

　　魏小椿忙道：“先生一家于晚辈有大恩，秋娘有难，晚辈当然不能束手旁观。”

　　沈大夫长叹一声道：“你还是留在医馆，替我照看病人吧。还有每日定时开的义诊，一定不能间断。”

　　魏小椿知道自己现在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又无权无势，沈大夫当然不相信他能把秋娘平安带回来，刚要再说几句，忽然外边来人道：“沈大夫在家不在？”

　　却是开封城太守家的下人，沈大夫忙迎出去道：“太守大人找我有何事？”

　　“我家夫人患了风寒，请沈大夫过府住几天，替夫人调养调养。”

　　沈大夫道：“这……”

　　“请大夫赶紧随小的过去吧。夫人病得急，正难受呢。”

　　沈大夫只得转过头来吩咐伙计：“我明儿早回来。”

　　魏小椿目送沈大夫上了太守府接人的马车。自回到医馆思索，他想把沈姑娘救回来，但沈夫人信中说，兵备道手握重权，官大势大，连太守都要敬让三分，沈姑娘外祖一家求告无门，已是认命了，连沈大夫虽要去洛阳见女儿，也都是这个态度。

　　那他哪怕跑去洛阳把沈秋娘救回来，人家不领情，他好心办坏事。

　　那就这样，打落牙齿和血吞？天色已晚，他摇摇头，让伙计拉上医馆的门，回屋休息了。

　　晚上合眼之后，却做了梦。

　　梦里是一道城墙，城上士兵举火铳御敌，城下两队人马，一方骑兵成阵，正在向城门冲锋。两边形势胶着。

　　这时忽然城墙上举火铳的士兵身后蹿出黑影，手起刀落，眨眼间上百人成了亡魂。与此同时，原本紧闭的城门被人向内打开。

　　城墙陷落了。

　　守城的将领带领亲兵在偷袭的队伍中砍杀，忽然一人从正面向他冲来，长剑一抖，剑刃在月光下荡起优美的弧，尚未交锋，便割下了他的头。

　　鲜血喷洒，魏小椿看着那队偷袭的人马在守城军中左突右闯，为首异常悍勇的蓝衣将领，将守城官的头颅随手挂在鞍上，与他撞上的敌军看到长官头颅已是魂飞魄散，下一秒就成了他剑下亡人。

　　魏小椿不禁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这场面是血腥而残酷的，他目不转睛盯着那个蓝衣人，要看清楚他的样貌，而那人在拼杀之际，忽然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魏小椿猛地睁开眼，满头冷汗。他坐起来，屋子里一片黑暗，他喊道：“天字柒叁？”

　　无人回答。

　　魏小椿从床上下来，踩着冰凉的地面，倒了碗冷茶下肚。

　　在屋中呆坐良久，他心里一动，面前光子屏展开。

　　他看着那四行小楷，低头把脸埋进张开的双手里。额头是冰凉的汗。

　　这是系统提示他的梦境。

　　洛阳会陷落，他必须去洛阳。既是救沈夫人母女，也是为他彻底接受这个世界做准备。

　　第二天沈大夫回到医馆，见魏小椿已经收拾了包袱在大堂里，不由道：“小椿，你……”

　　魏小椿笑道：“先生。太守夫人的病还得赖托先生照顾，这几日您恐怕是抽不开身了。就由我代您到洛阳走一趟吧，多少把夫人接回来。”

　　沈大夫叹了口气道：“你果真对秋娘……唉。”

　　魏小椿：“……”误会就误会，也没啥好解释的了。

　　沈大夫又道：“如今外头太乱，我昨日让人联络了一支商队，你就跟着他们走吧。”

　　于是魏小椿辞别沈大夫，照地址到城西和商队汇合。出了城，车队走上了通往洛阳的官道。

　　开封府到洛阳也就三天脚程。他一个理科宅男，四体不勤的，三天车马就把他颠得死去活来，还被商队里的人嘲笑。进了城分道扬镳，魏小椿背着包袱循着地址找到了沈夫人的娘家。

　　敲了半天院门，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道：“你是谁？”

　　魏小椿道：“你只和里面沈夫人说，沈大夫托魏小椿来接她母女回去，就是。”

　　小丫头便闪进去，过了一会儿来开门道：“你进来吧。”

　　魏小椿进门，见这小院也还宽敞齐整，沈夫人从屋内迎出来道：“魏公子，怎么是你来了？”

　　魏小椿道：“先生被太守家拉去治病，走不开，让我来接您母女回去。”

　　沈夫人听他说“母女”，便落泪道：“秋娘的事情，魏公子可知晓了？”

　　魏小椿点点头道：“知晓了。”

　　“只怕回去的人只剩我一个了。”

　　魏小椿道：“夫人莫伤心。”沈夫人将他带入客堂，等小丫头上过茶，魏小椿道：“秋娘现就在那道员的家中？”

　　沈夫人道：“是。秋娘给他们掳去，说是当晚就给摆了酒，纳了第五房妾。”

　　第五房妾？魏小椿嘴角一抽，想他二十八岁马上就要晋级大魔法师，这人怎么没肾亏亏死？

　　沈夫人愁眉不展，但魏小椿还是客，便振作精神道：“魏公子路途辛苦，要不让人打扫了房间先歇息？”

　　魏小椿忙道：“不用。”洛阳城指不定哪天就给围城了，隔天就给破了，他得抓紧时间。

　　他把行李放下，问沈夫人道：“当日秋娘究竟是怎样被掳的？”

　　沈夫人道：“这还得问家下人。”说着朝屋外唤了一声，方才给魏小椿开门那小丫头跑进来。

　　魏小椿便问她道：“沈姑娘是怎样碰上那兵备道之子的？”

　　小丫头道：“就是四日前，我陪小姐上街买胭脂，隔壁的许姑娘说两条街外有家脂粉铺的胭脂好，咱们便多走了些路。谁知道路上碰到一位醉醺醺的大爷，拦住小姐要对她动手，小姐一时生气扇了他一耳光，他就让人把小姐抓走了！”

　　“醉醺醺的？”魏小椿想了想，问她道，“他还对沈姑娘说了什么不曾？”

　　“他说小姐生得俊俏，比揽翠阁的红牌还好看。问小姐愿不愿跟了他。”

　　“揽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