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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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有那么呼吸间的寂静，而后信王道：“你说他是孟师傅之子？”
林思衍道：“是，殿下，孟老将军当年入狱以前，曾将他的独子送往玉门关内，交由族人抚养。”
信王看着林思衍道：“何凭何据？”
“无凭无据。”林思衍道，“只不过学生可以当堂立誓，从未曾在殿下面前说过半句假话。之所以告诉殿下，是因为殿下是学生所知最敬重孟老将军之人。”
信王看着他，把目光转向孟渡道：“那么你呢？孟将军，我倒没想到我要杀的反贼居然会是我恩师的儿子。”
孟渡神色不变道：“若殿下问的是孟某的身世，家父的确曾入宫教授过众位皇子，包括殿下的武艺。我至今仍记得，当初陈妃娘娘将殿下托付给家父，直到入狱前，我父亲心心念念的仍然是殿下在宫中的安危。”
信王的生母陈妃，身份低微得连宫女都不如，“陈妃”这个名号，也是死之后加上的。至于她当年向孟老将军托孤一事，如今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信王微微眯了眼：“你竟然真是……”
他的手指又敲上座椅的扶手，在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的解决办法，大堂里安静了一会儿，很快，信王重新开口道：“孟将军，你的身世，的确是出乎本王的预料。”
“你是我恩师之子，若是动手杀你，我便是不义。可你又是个反贼，我不杀你，就是不忠。”
“况且你还废了我一名心腹的手臂。”信王站起身来，在座椅前走了两步，审视着孟渡，“他跟了我多少年，你废了他使剑的右手，他如今只能回老家当个普通人了。”
孟渡淡淡笑道：“难不成对付偷袭之人，我还得手下留情了？”
信王和他对视，笑了一声道：“孟将军光明磊落，我很佩服，你这样的人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可惜了。”
孟渡道：“朝廷若多几个殿下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叫我们义军一路打到洛阳来。”
魏小椿在旁默默听着，一阵无语：这互吹的功夫，我相信你俩是一个老师傅带出来的了。
信王沉吟片刻，仿佛主意已定，笑道：“我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了！”他勾手命近侍过来，吩咐了几句，那近侍出去，很快端了一个样式精美的搪瓷酒壶，加两只酒杯来。
信王指着那酒壶道：“此壶暗藏机括，藏了两种药粉在里面，转一下机关，就有一种药粉洒进酒水里，如今里面的两种药粉，一样是毒药一样是解药。孟将军就转一转那机关，若你转对了，洒进去的是解药，那么你安然无事，若转错喝下毒药，那么你身上的毒就会加剧。”
魏小椿听得心惊肉跳。信王笑道：“忠义两难全。我做不到杀恩人之子，也不想对陛下不忠。那么只好孟将军自己来决定自己的生死了。”
孟渡静静听着，点头道：“殿下此举的确公平。”
这叫公平？！魏小椿内心咆哮道，还决定自己的生死？我看你是觉得这种投硬币定生死的游戏很好玩吧？
近侍将酒壶酒杯端来，孟渡上前一步，伸手去拿酒壶。
魏小椿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感觉孟渡要动手了，很有可能眼前这个近侍就会突然被一刀捅死，血溅他一脑门。
魏小椿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于是他听见自己一声大喊：“慢着！”
登时堂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魏小椿咽了咽口水。信王笑道：“魏先生……有何事？”
魏小椿定了定神，指那酒壶酒杯道：“信王殿下，这酒是给孟将军喝的，为何盘中有两只酒杯？”
信王道：“这个么……”
魏小椿不等他答便道：“另一只酒杯，是替小人准备的吧？”
信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笑道：“怎么会？我答应了孟将军，会放你回开封。”
魏小椿才不信他的鬼话，接着道：“既然剩下这只是替小人准备的，那么小人提前把它喝了，也算不辜负王爷要的‘公平’吧？”
信王盯了他片刻，冲孟渡笑道：“孟将军，你的大夫竟然愿意替你一死，本王倒有些羡慕你了。”
魏小椿的手已经搭在酒壶上，孟渡抓住他的小臂道：“你没必要如此。”
魏小椿对他道：“将军，你相信你死之后，我可以一个人走出这里吗？”
孟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里掺了点讶异。
魏小椿道：“我不相信，所以不妨我替将军试试这壶酒吧。”
他在那一瞬间的工夫想明白了，无论信王打算怎么处置他，他长了一张肖似皇帝的脸，落到这些人手里，无非是被人利用。孟渡虽然是他的敌人，但他的军营此刻对于魏小椿来说，反倒是个栖身之所。
孟渡会在喝这酒之前动手，动手如果成功，他或许可以跟着孟渡逃出去，但更可能的是他身无武功，变成对方的累赘，如果失败……
他有三次原地复活的机会，在这里花掉一次，看上去很浪费。但他必须掌握主动权。
再来就是……魏小椿看向孟渡，他也正看着他，魏小椿有种被人刮目相看的感觉，说实话感觉不赖。
他这些小心思在心中有如电转，而手上不停，当着侍者的面，一只手在瓷壶的旋钮上随手转了几下，然后提壶倒酒。
孟渡知道他主意已定，没有再阻止他，只是紧紧盯着魏小椿，和他手里的酒杯。
魏小椿握着那个冰凉凉的瓷杯，心里也有点打鼓，但主意已定，他这个时候再露怯色才真是丢脸。
于是魏小椿没有再管周围人的眼光，闭眼一仰脖子，用力吞咽几下，烈酒在喉咙烧开，睁开眼，对上孟渡的眼神。
一秒钟，两秒钟。
魏小椿用力咳嗽几下，拿袖子抹了抹唇边酒液。
没有血迹，从内脏到喉咙口，除了酒的灼烧感，没有其他不适。
大堂里安静了半晌，魏小椿用力呼吸了几下，慢慢从酒盘上又倒了一杯酒，递给孟渡，两人四目相对。
“好！”信王鼓掌大声道，“看来是老天不让本王阻了两位的去路。”
孟渡接过那杯酒，抬头看向信王，上前两步，低头道：“多谢殿下恩准。”
信王微微笑道：“好说。”
孟渡抬手把酒送到唇边，正要仰头饮下，却忽然手腕一翻，掷杯朝最近的侍卫打去！
那侍卫猝不及防，被他用瓷杯击中持刀的手背，手一松刀落地。
局势变换在魏小椿看来只是眼前一花，等他再看清楚，孟渡已经刀刃在手，把离他们最近的林思衍挟持在手中，刀锋对准他的喉管。
信王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道：“孟渡，你什么意思？”
周身侍卫待要抓住魏小椿，幸好这时候他总算反应，及时闪到孟渡身边，孟渡此刻把刀刃往上一翻，锋刃和林思衍的脖颈皮肤微微相碰，划出一道血线，道：“孟某是个亡命之徒，殿下虽然千金一诺，但也比不上实实在在的人质好。”
信王冷笑道：“你以为你抓了一个人质，本王就会投鼠忌器么？”
孟渡挑眉道：“不然呢？”
“……”
魏小椿差点没笑出声来。
信王道：“你中了毒，现在也不过强撑而已。”
孟渡道：“所以殿下更要抓紧了，否则孟某撑不下去时，定会拿这位公子垫背。”
信王面无表情，魏小椿捉摸着他心里快气死了。
孟渡方才表现得如同壮士断腕一般，信王与手下人都怀疑他有刺杀信王之心，谁知道他会突然对林思衍下手。
但是林思衍，偏偏又是当堂中除了信王之外最不能有恙的一个人。
孟渡又轻轻转了转刀柄道：“请殿下早做决断。”
信王沉默片刻，挥手道：“放他们走。”
侍卫只得散开，放任魏小椿三人走出大堂，孟渡又笑道：“请那边的兄弟让两匹马出来。”
信王示意之下，两个官军放了两匹马的缰绳，两匹高头大马小跑过来，孟渡一掌劈晕林思衍，一只手牵过马的缰绳，一只手仍按在他喉管处，朝某个方向扬声笑道：“那边搭弓的朋友，放箭可要小心了，看是我的手快，还是你们的箭快。”
真是艺高人胆大。魏小椿暗自咋舌，一边骑上另外一匹马。
孟渡把林思衍跟个破布袋一样往马上一搭，上了马道：“等进山之后，孟某自然会放了林公子。”
随后同魏小椿一起，如出入无人之境一般，离开了信王的兵营。
信王看着那两骑飞驰而去，对身旁属下道：“叫□□手都停手。”
属下不甘道：“殿下，就这么叫他们走了？”
信王道：“若不是他要拿思衍做人质，只怕没命的就是本王了。”他在心里测算着他当时离孟渡的距离和对方的身手。若当时孟渡的目标是他，恐怕他此时不死也重伤了。
当然，孟渡若杀了他，自己也没办法从军营里全身而退，倘或孟渡真是抱了死志来刺杀他……
信王看着远处渐渐缩成点的两个身影，道：“今日未能除去这人，将来怕是要成为咱们陛下的大患。”
属下小心道：“那现下怎么办？”
信王哼笑一声道：“你速速带人跟去，确保林公子无虞，其余便随他去。”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逃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