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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番外(陆淮篇) ...

  •   陆淮自小就是一个不大让人省心的主儿。

      在别的孩童还在爹娘怀里软绵绵地牙牙学语时,两岁的陆淮已经学会偷偷躲起来,然后在暗处看着找她的大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洋洋得意。
      谁让她是陆家唯一的嫡女?她的母亲是陆家家主,生父是皇室宗亲,陆淮生来就注定有骄纵的资本。

      在陆淮六岁的时候,大抵是亲生爹娘也受不了她整日不安分的性子,她娘大手一挥,把陆淮送到了临城的姨母家。

      临城并非什么穷乡僻壤,虽然比不上南城的繁华,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但山清水秀,倒也适合修养身心,毕竟陆淮是陆家的独苗苗,她娘也舍不得陆淮真吃苦,但眼看自个再养下去,女儿越长越歪,只好狠下心,连夜将陆淮打包送去临城,指望换个环境,能磨一磨女儿的脾性。

      陆淮一开始自是不肯,她在陆府作威作福惯了,谁知道那从未谋面的姨母是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陆淮再怎么早熟,说穿了,也还是个六岁的孩童,一下子要独自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难免不安。

      于是,陆淮撒泼打滚,企图让平日最宠溺她的爹爹心软,乌黑的杏瞳看人时湿漉漉的,带着撒娇的意味,谁知她娘像是料到了她会这般,压根没让她爹见她。

      直到坐上马车,陆淮才终于明白临城之行是躲不过了,她只好撇撇嘴,麻利的收起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百无聊赖的玩手指头。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很强。陆淮到临城的前两天还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等第三天对环境熟悉得差不多后,又开始活蹦乱跳。

      三个月过去,陆淮终于在府里玩腻了,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

      好不容易甩掉了贴身伺候的小厮,陆淮兴奋地独自在大街上闲逛。
      她生得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又穿了一身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所以即便年纪小,也没人敢上前欺负。
      等到新鲜劲一过,累了想回府时,陆淮才傻了眼!兜兜转转一上午,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已然记不清回家的路,只得胡乱地往回走。

      路过一个小巷子时,陆淮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似的呼喊。

      “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清亮的童声断断续续的从小巷深处传来,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孩童挣扎的身影,随即那人像是被捂住了嘴巴一般,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陆淮停住了脚步,心怦怦直跳,心想这约摸是人贩子。

      看到那幼小的身影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陆淮犹豫片刻,还是转了身,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

      被抓住的男孩手脚不断挥舞挣扎,原本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余光中,男孩看到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童正悄悄地靠近,乌瞳蓦地大睁。

      陆淮见对方注意到了她,便冲小男孩眨了眨眼,口微动,无声地说了几句话。

      小男孩注意到后眸光一动,随即他眼睫微垂,像是放弃抵抗般停下挣扎的动作。人贩子以为男孩这是认命了,心中一喜,不自觉放下警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正好走到人贩身后的陆淮拿出身上带着防身的匕首,使劲全力刺向人贩膝盖后处的软骨。

      “啊!”一声痛呼,人贩猝不及防被刺中,腿弯了下来,抓着男孩的手也卸了力。男孩趁机猛地一推,挣开桎梏。
      陆淮连忙拉着男孩跑,男孩的手很软,此时手心里全是汗,可以想象他有多紧张。

      出了巷子,大街上人来人往,人贩子不敢声张,只追到巷口后,见人抓不回来了,便恨恨地啐了几句。

      两个孩子不停地跑,一路上都没敢回头看,跑了许久,确定人贩没有追上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陆淮吐出一口气,转头就看到身旁男孩雪白的面颊因为奔跑变得红彤彤,就像秋天里熟透了的苹果,惹人采拮,她下意识伸手捏了捏他滑嫩的脸蛋,换来男孩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谢谢你救我!”男孩稳下心神后,郑重地对陆淮道谢。

      从未因为做好事被人感谢的陆淮不自在的偏过头,秀气的小脸上满是别扭。

      男孩却以为陆淮是嫌自己没有诚意,抬手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取下来,递到陆淮面前。

      “这是我爹替我在寺庙求回来开过光的玉佩,你要么?”
      男孩脆声道,清亮的童声里带着一丝紧张,望着她的乌瞳也好似含着羞怯。

      乳白色的玉佩像雪晶般莹润剔透,静静地躺在掌心。

      陆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一眼就看出这块玉的玉质并非上品,但鬼使神差地,对上男孩澄澈透亮的眸光,她下意识接了过来。白玉还带着男孩身上的余温,她的心被蓦地一烫。

      男孩的眼神一直黏在玉佩上,看得出他很舍不得。陆淮有些好笑和不解,不明白男孩既然这么宝贝这块玉,为什么还要送给她?

      于是,她收下玉佩后,想了想,随即在男孩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男孩的手里,口气大方道:“喏,回礼。”

      那是一枚被雕刻成梅花鹿形状的木坠子,虽然样式小巧,但胜在工艺上乘,栩栩如生。
      男孩显然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物什,小心翼翼地捏着把玩,眸中流光溢彩,嘴角不自觉轻轻翘起,脸颊上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啊,已经酉时了,我还没回家,爹娘肯定很着急,我得走了!”听见打更的声音,男孩神色一变,匆忙说完便转身离去。

      “诶——”还没等陆淮叫住他问名字,男孩就急急忙忙消逝在人海中。

      当晚,等陆家的家丁找到陆淮后,就看到向来活泼好动的大小姐正难得安静地把玩一块玉佩。玉佩的中间刻了一个小小的苏字,陆淮若有所思。

      十年后

      已经成为陆家家主的陆淮再次遇见幼时救过的男孩时,着实楞了许久。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当初稚嫩青涩的孩子成长为翩翩少年。
      一袭白衣的少年面若冠玉,眸似点漆,看人时清冷精致的眉眼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小时候绵软的样子差距甚大,但陆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为别的,少年白皙的脖颈上仍挂着她送的木坠子。

      陆淮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当初回去后她还派人找过他,可把临城翻遍了没找到符合她描述的人,后来她被爹娘带回了南城,便以为他们缘尽于此,大概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如今十年后又重逢,她想,他们还是有缘的。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不姓苏,而是名字中间嵌了一个苏,男孩叫姚苏华,人如其名,长大后的少年容色极为出挑,真真揽尽了芳华。

      苏华这两个字组合起来似乎带上了某种魔力,陆淮再次与男孩相见后便时常陷入魔怔,不厌其烦地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苏华,我的苏华。

      男孩早在十年前就在陆淮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十年间,说不清的执念足以让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陆淮心里暗自下决心,这次她不会放手了,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早已心有所属,那时正满心欢喜地等待嫁期。

      陆淮在死前回味着她短暂的一生时,印象最深的还是新婚夜,一身大红嫁衣的清冷少年,一边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边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他怀孕了。少年扭曲的笑容里恶意满满,他说她害死了孩子的母亲,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早晚有一天,他会亲手报仇。

      彼时的陆淮不以为意,还妄想着自己真心待他,早晚能融化少年心中高高竖起的坚冰。

      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陆淮一个耳光。

      婚后,姚苏华自始至终都以一种冷漠的姿态,看着陆淮的种种讨好,即便后来他替她生下女儿,也不曾改变,她注意到姚苏华看他们女儿的眼神跟看陌生人无异,漠然无波得就像在看路边的芥草,既不怨恨也不欢喜。

      男人说到做到,用一生的冷漠狠狠地报复了她。

      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啊。
      临死前,陆淮虚弱的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这句话,她带着无尽的不甘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们之间,是缘,亦是孽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陆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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