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反叛者》余秋晚

26、第二十五章

　　“不许胡说八道！”
　　不等宋文杰教训乔桥，张晓晴伸手轻轻拍了下乔桥的脑袋，笑着说：“你这话要是叫爷爷听见了，仔细要挨罚！”
　　“才不会。爷爷什么时候罚过我！”乔桥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张晓晴颇为无奈：“你呀。就仗着爷爷偏疼你吧！”
　　“只有爷爷偏疼我？乔桥小脑袋往张晓晴身上蹭了蹭，刻意看了一眼面色微沉的宋文杰，调皮地说：“叔叔婶婶们也疼我呀！”
　　张晓晴点了她一下，“油嘴滑舌！”

　　宋文杰见乔桥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前面书房的那个阵仗，连他也忍不住悬起半颗心。直到宋庭开口，他就知道，真的如二姐所说那样，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
　　宋庭在商场上磨炼多年，对他来说，这种场面根本不足为惧。何况，老爷子不过是找个理由发作一下罢了，根本不会动真格。宋家到了他们这一辈，只有宋庭这一个孩子最为出挑，手腕作风颇有几分老太爷当年的风范。不管老爷子喜不喜欢，他都是宋氏最佳的接班人。
　　“乔桥，你一个小丫头，不要参与大人的事情。”良久，宋文杰说。
　　“谁小丫头啦！”乔桥不悦地反驳。
　　“四叔说得对。万事有你大哥哥在，不要瞎掺和！”张晓晴笑道。
　　乔桥很快咬完一节青瓜，砸了咂嘴，说：“二婶，您刚才没瞧见二姑姑离开时的脸色，臭得呀……还有，她看到我那个眼神，恨不得一刀结果了我。我都差点儿被她的眼神杀死了，还不给问缘由呀？不过四叔真小气，问他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死活不肯告诉我。我说自己上去瞧瞧，他也不让我去。”
　　张晓晴拉住乔桥的手，说：“你跟阿庭素来要好，担心他也属正常。可是，有爷爷在呢，就算有矛盾也闹不起什么波浪来。”
　　“谁说我担心他啦？”乔桥说着，笑了一下，说：“我就是想看热闹！”
　　张晓晴闻言，气得又点了一下她脑袋。
　　乔桥吐了吐舌，没心没肺地笑着……

　　“嫌事儿不够多是吧？都跟你说了只是看字的时候意见不同而已，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在国外这么多年，书都读哪里去了？连字面上的意思都不能理解！”宋文杰白了她一眼。
　　“……”乔桥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委屈：“四叔！”
　　宋文杰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张晓晴忍俊不禁笑了，“二姑姑要是真想一刀结果了你，你现在还能在这里闹腾四叔？”
　　乔桥噘着小嘴，没有说话。
　　宋文杰听到外面的响动，抬眼看了眼乔桥，笑骂着说：“没事赶紧滚出去，在这里吵得我头疼。”
　　乔桥一脸委屈，“谁吵啦！我明明进来吃东西的。”
　　“现在吃这么多，待会儿晚饭还吃得下？”张晓晴打趣她。
　　乔桥捻起一块菠萝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吃得下。四叔亲自下厨，撑破肚皮我也要吃！”
　　“哟！刚才还在骂我们几个是凶恶獠牙的吃人猛兽呢，这会儿叫四叔叫得这么亲做什么！”宋文杰把虾肉处理好，头也不抬地说：“就算我们是吃人的野兽，你大哥那个小崽子也不是吃素的。全部搁在一起，谁欺负了谁，还不一定呢。”

　　乔桥扬起眉，甜甜地笑了。
　　宋文杰这话倒也不假。他们一众人虽然个个面带獠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宋庭确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瞧着前面宋文秀夫妇离开时的样子，想必好处没占到，反而被削得很惨。当着老太爷的面，即便他们再怎么样不满宋庭，也只能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张晓晴拉着乔桥，柔声说：“好啦，别在这里吵你四叔了。你再这样没完没了，今天可就吃不上晚饭啦！”
　　乔桥醇亮的眼眸望着宋文杰，没动。
　　“走吧，你知道四叔脾气，待会儿真要骂人啦！”张晓晴小声说道。
　　乔桥又捻了一块菠萝，一边走一边说：“四叔，我还要吃蒜爆羊肉。”

　　宋文杰双手叉着腰，看着张晓晴拽着乔桥离开，重重地叹了声气。
　　离开了六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
　　不知道宋庭六年前那一番心血，到底值不值得……不过，仅凭他今晚三言两语就堵掉了在场所有人，连老爷子也挑不出他的错处，他便再也不是六年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宋庭了。
　　二姐和二姐夫原本还指望老太爷帮忙主持公道，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这不，夫妻两从书房出来，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掉晚饭，连道别都没有直接离开了。其他旁支的几个人，稀里糊涂被人拉过来当枪使，直到被宋庭当头棒喝，这才幡然悔悟。人走光了也好，闹哄哄的，烦得很……如果不是被乔桥这个鬼丫头抓住，他也早就趁机溜掉了，何至于现在还在厨房里面担当掌勺师傅。
　　乔桥这丫头，只管给他灌迷汤……一大堆甜言蜜语哄得他心花怒放，下一秒就把他拉到厨房，说在国外什么都不想，就想念四叔烧的一手好菜。
　　宋文杰突然低声笑起来……

　　乔桥刚从厨房出来，看见宋文启和宋文丽夫妇从楼上下来。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没等他们下楼，就冲着他们甜甜地喊道：“二叔，小姑姑，小姑父！”
　　宋文启看了她一眼，故意沉下脸，“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叔啊！”
　　乔桥眨巴着眼睛，被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微微低下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张晓晴，小声求救：“二婶…”
　　“二叔吓唬你呢。”张晓晴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们，转身去准备茶水。
　　乔桥默默地站直了身体，双手交握在身后。
　　不多一会儿，宋文启他们来到客厅。宋文启依旧沉着脸，经过时故意瞪了她一眼，然后才和温以良一起坐在沙发上。
　　乔桥一脸茫然，一动也不敢动。

　　“阿庭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快给姑姑瞧瞧！”宋文丽随后，拉着乔桥打量了一会儿，转过头对丈夫说：“好像比去年在米兰见的时候要瘦了许多。”
　　“我刚才看见就觉得了。”温以良说。
　　“哪有！”乔桥搂住宋文丽的手臂，“明明是胖了。”
　　宋文丽笑着瞥了她一眼，说：“尖嘴猴腮的，哪里胖啦？”
　　宋文启看了乔桥一眼，轻哼了声，说：“整天到处乱跑，能不见瘦嘛！”
　　“呀！”乔桥连忙松开宋文丽的手，兴奋地坐到宋文启身旁，“二叔，你不是不理我呀！”
　　“谁说我理你啦！”宋文启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指了下乔桥身后的单人沙发，说：“坐那儿去。”
　　“不要，我就要坐在您边上。”乔桥打定主意耍赖到底。
　　宋文启轻哼了声，“皮猴子，不要脸。”
　　乔桥：“脸是什么？又不能吃。”
　　张晓红分别给宋文丽夫妇递了热茶，听见乔桥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给我老实点儿，我还没盘问你话呢。”宋文启说。
　　乔桥一脸疑惑：“盘问我什么话？”
　　宋文启没有说话，只示意乔桥往后坐。
　　乔桥不情不愿地挪了一下位置。

　　宋文丽笑了下，捧着热茶，小啜了一口，“乔桥，你身上的中药味儿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没有呀。”乔桥大喇喇的说。
　　“那你倒是说说，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宋文启突然发话。
　　乔桥扶着茶杯喝茶，心虚地低下头。
　　温以良笑微微的，听见宋文启的话，愣了一下，“乔桥，你受伤啦？严不严重？”
　　宋文丽放下茶杯，人已经绕过来乔桥身旁，紧张地问：“哪里受伤啦？怎么弄的？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能安生一些呢？”
　　乔桥连忙抓住宋文丽的手，尴尬地说：“我没事儿。姑姑，就一点点小伤，都快好啦！”
　　“一点点小伤？”宋文启微微挑眉。
　　“二叔。”乔桥急了。

　　宋文丽脸上的笑容悉数敛去，“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别呀！”乔桥赶忙拉住宋文丽，“姑姑，钟医生给我瞧过了。真的已经快好啦！”
　　宋文丽见乔桥一脸实诚，这才缓和了些脸色。不过，她还是念了句：“待会儿阿庭下来，我是要骂他了。整天只顾着忙工作，也不知道管着你点儿。这个大哥当的，鬼用都没有！”
　　“跟大哥没关系。”乔桥小声道。
　　“行啦，人没事儿就好啦。”张晓晴说。
　　“是呀，乔桥没事儿就好。”温以良也跟着说。
　　“人没事，但是记性得长。”宋文启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轻咳了两声，声音温淡，语气却非常严厉：“乔桥，前几年你受了委屈。二叔知道。所以你再怎么样胡闹，二叔都不会说你什么。但是这次，你真的不应该。宋家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这样子糟践自己的。”
　　乔桥鼓着眼睛望着宋文启，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宋文丽听见宋文启这般严厉的话，眉头拧在一起，“二哥，乔桥做什么了？”
　　宋文启顿了一下，深长的目光扫了一眼妹妹……良久，他叹了一声，看乔桥，冷声问道：“那样子死在异国他乡，你就畅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