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反叛者》余秋晚

14、第十三章

　　许卓凌呷了一口清茶，见宋庭胃口欠佳，一顿饭下来，统共没吃两口。他放下茶杯，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说：“怎么？还在想乔桥的事情？”
　　“没什么可想的。”宋庭微微一笑，温润如玉的面容波澜不惊，声音也是温润清朗，“其实，你说得没错，她现如今就在我眼前，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在呢。从前那一桩事，我绝对不会允许再发生在她身上。”

　　“你能这样想就好！其实，乔桥进来公司锻炼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乔家原本就执股宋氏，现在只是暂时托管在你手里，将来乔桥想要拿回去，你也只能还回去。她先熟悉一下公司的事务还有运作，将来进董事局也好说话，不至于被人三言两语给拿捏过去。”
　　“是不是扯得有些远了？小乔还小，哪里懂得商场上的那些事情。”
　　“对乔桥而言，你的过度保护并非好事。你看，即便没有你，她这些年在国外也过得挺好的。也许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都不爱听，但我还得说。不管什么事情总得提前做好打算。你瞧，昨儿晚上你才刚说完他任期将至呢，今天一大清早就飞过去香港了。他这趟过去见的什么人，你我都心知肚明。他懂得审时势是真，轻易不肯放手也是真的。乔桥虽然爱折腾，却不是任性胡闹的孩子。目前我们手上几个大项目都在同时进行，我们必须保证一切万无一失。再说，他做这么多事情，在给谁铺路，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这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不着急。”
　　“难道你想要等到宋辰回来，你退位让贤的那一天，才肯着急？”

　　宋庭气定神闲地坐着，有些意外许卓凌会如此直白。他余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精致的料理，大部分只动过两筷。见卓凌一副老父亲操碎心的模样，温声说：“不是说饿吗？赶紧把剩下的东西吃完！”
　　许卓凌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听见宋庭突然转移话题，忍不住骂道：“你自己说要下来吃中饭，结果一顿饭下来没动两次筷子。好意思说我！”
　　宋庭清俊儒雅的面容始终噙着微笑，似三月吹拂的春风。他轻轻抚弄着铜绿的茶杯。骨瓷凉凉的，很舒服。好半响，他温润的笑容在眉宇间淡开，才不紧不慢地反驳说：“分明是你喊饿，现在点了一桌子菜又不吃，浪费食物你最不罪恶呀！”

　　“嘿！你这个人……”许卓凌瞪着宋庭，气结而无奈，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乔桥这才刚回来呢，你就学着她牙尖嘴利的那一套了。当真是近墨者黑！”
　　“地方是你选的，东西是你点的，我冤枉你什么啦？”宋庭面色啜了一口茶，继续道：“还有，麻烦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别什么事情都扯上我们家孩子。把东西吃完，不然这单由你来买！”
　　“……”许卓凌盯着桌上剩下的食物，苦恼不已。他思索片刻，腆着脸说：“能不能打包？我瞧着乔桥今天挺辛苦的，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梁唯指派上来给我送文件呢。”
　　宋庭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淡声道：“她不是在你办公室吃过午饭了吗？你要打包可以，不过只能给Jessica。”
　　许卓凌一脸看戏的表情，“孩子那么辛苦，你不心疼呀？”

　　宋庭缓缓地搁下茶杯，“我说过一切公事公办，你也别搞什么特殊关照。她那个性子，指不定将来反咬你一口说你多管闲事呢。”
　　“她要是不反咬我一口，我还怀疑她是不是乔桥本人了呢！”许卓凌脑海里浮现从前乔桥风风火火的样子，和现在相比倒是沉稳了许多。经历那么多事情，她早就不是那个活泼伶俐的小妹妹了。这一切发生的根源，是从她进入宋公馆生活开始……许卓凌微微敛了下眉，忍不住说：“你还是赶紧把她调到上面来吧。她落在梁唯手里，一轮下来，不死也残废！”
　　宋庭听见他把梁唯形容得像一个恶毒的老妖婆，笑着喝完了杯子里的茶。忽然，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放下茶杯，站了起身，系好西服扣子，淡声说：“到点上班了，走吧。”
　　许卓凌虽然有些疑惑他反常的行为，却也没说什么。

　　宋庭和许卓凌刚走到庭院，从另一边包厢里面出来一组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穿过庭院往大门走去。
　　许卓凌认出那位身穿黑色定制西装的男人便是复星集团的少东陈展沣，他身边的那位女士是城市银行的副行长吴秀莲，后面随行的人都是生面孔，兴许是两边公司的工作人员。他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宋庭，只见那厮面容含笑，目光大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许卓凌忍不住轻哼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原来，找我出来吃午饭是幌子，偶遇这里面的人，才是正经事。”
　　宋庭皮笑肉不笑，“又不是没给你饭吃，哪那么多废话！”
　　“……”许卓凌清隽的面容上噙着微笑，轻叹了声：“真是一只狡诈的狐狸！”

　　陈展沣发现宋庭他们站在廊桥那边时，俊彦上掠过一丝惊讶。很快，又被他敛下。他先和吴秀莲低语几句道别，随后才独自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宋总、许总，没想到这个钟点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二位大忙人！”
　　宋庭面若春风，和吴秀莲微微颔首算是打过照面，随后看着款步而来的陈展沣，微笑着说：“前阵子听说张园这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酒糟海鳗是招牌菜。今天刚好得空，就和卓凌一起过来试试。陈少也是冲着这一口海鳗来的？”
　　“没有。”陈展沣笑着摇摇头，说：“我对吃的向来没什么研究。原本是我母亲和吴行长约好的，结果航班延误了，吴行长的行程比较难约，不好随便取消，这才通知我代为出席。”

　　“陈夫人和吴行长是老交情，会理解陈夫人的。”宋庭说。
　　“是啊。要不是因为这层老交情，我这个被抓来顶班的人，可没有胆量出现在吴行长面前。”陈展沣笑着感叹。
　　宋庭微笑，“陈少谦虚了！”
　　许卓凌也微笑，说：“陈少加入复星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放眼整个江城，有几个人能像陈少这般年轻作为！”
　　“卓凌总，您这张嘴呀，真能把人夸出花儿来！就我这点小能耐，哪敢在二位面前班门弄斧！”陈展沣腼腆一笑。
　　“我讲的都是大实话。早知道你在这里，就跟你约上一杯了。”许卓凌微笑着说。

　　“只是一杯？”宋庭抚弄着指上的戒子，似笑非笑，“和陈少喝酒，难道不应该把你新收那两瓶Penfolds珍酿拿出来？”
　　许卓凌哭笑不得，“Jessica昨天才把东西送到我家，怎么那么快消息就传到你耳朵里面啦？”
　　“竞拍的人就那么几个，想不知道都难。”宋庭不予置否道。
　　陈展沣闻言，笑着点了下头，说：“这次苏富比酒品专场，我也跟着凑了回热闹。如果二位肯赏脸，改天我做东。海鳗和酒，一定管够！”
　　宋庭深邃的眼睛看着陈展沣，笑容如晦地说：“一言为定！”

　　……
　　乔桥一手打着雨伞，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导航。尖细的高跟鞋踩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这条巷子两旁多数都是古建筑，平常没什么人居住。此时入了夜，周围灯火黯淡，静得让人发慌。
　　她看了眼导航上的路线，已经靠近终点
　　不过，她很清楚，此时自己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
　　她关掉导航，把手机收进外套口袋里。反正都已经迟到，无所谓再差这点时间。
　　陈笑笑那个女人，说风就是雨。

　　彼时她和王是正在加班校对资料，突然收到陈笑笑的电话。她在电话里直接报了一个地址过来，也不管她在做什么，只说了句敢不出现后果自负！然后，便收了线。
　　她有些无语陈笑笑的任性。和王是校对完最后一组资料后，比原定计划提早了一个小时离开公司。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她一整天都埋头在资料堆里面，对变天毫不知情。这条巷子禁车。她只好让司机在附近找了一间便利店停下来，买了一把雨伞。意外的，陈笑笑居然没有催她。
　　她抬眼望向连绵的深巷，有种没有尽头的感觉……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石阶上，溅起的水花扑在她身上。不用停下来查看，她都能感受到裙尾上的湿意。
　　陈笑笑那个折腾人的妖精，到底是怎么找的这个地方？
　　乔桥终于看见按在院子护栏上的店铺招牌。繁茂的藤蔓几乎将它覆盖。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乔桥没有理会，径自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刚进院子，隐约能听见钢琴优美的小调。
　　她走过台阶，又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廊道。她收起雨伞时甩了甩雨水。
　　手机停歇了一会儿，又一次响了起来。
　　乔桥看了一眼，果然是陈笑笑坐不住了。她微微展眉，接起时不等陈笑笑骂人，言简意赅地说：“进来啦！马上到。”

　　陈展沣薄唇轻抿，微凉的眸子一直盯着前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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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