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夏》雨知时节

5、留得残荷听雨声

　　桑禾看到桑余的时候还真的一点开心都没有，因为在他看来桑余就只走了一小会儿。反倒是桑余看桑禾和媚一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来，你吃个鸡腿”
　　“我呢大哥？”
　　见桑禾根本不理他，子衿赶紧给桑余夹了一块：“我给你夹”
　　莫非他们真的成了？不是吧……
　　“瞎想什么呢”媚一瞪他一眼，“乖乖吃饭，待会儿同你说正事”
　　桑余简直是食不知味，自己大哥本来就爱收拾自己了，再加上一个不对盘的大嫂，这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整天脑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吃饭”桑禾一个杀刀杀过来
　　“哦”桑余巴拉下一口白饭，欲言又止
　　媚一皱着眉几口吃完他碗里的饭菜，擦嘴的动作比吃饭优雅许多：“这次你找到了那个人，然后就是要等，我想了想，让你在那边待上十年甚至二十年太惨了，所以把你叫回来”
　　子衿也不吃饭，双眼亮晶晶的看他
　　“不能回去了吗？”桑余觉得有些诧异
　　子衿眼睛里面的光亮一下子就灭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吗，我又不是不要你了！！！再说了你现在那么高那么壮露出这样的眼神很奇怪好吗，兄弟！！！
　　“自然是要回去，只不过是让你在这儿住些时日再回去”
　　“可我答应了她要……”
　　“你又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那边”
　　桑余看见骨链里面飘了几个圆点点光团，然后狐狸耳朵啪的变出来：“来来来，你现在就回去”
　　桑余：……
　　子衿嘟嘴：“你不走好吗？”
　　桑禾：“先去把碗洗了再走”
　　桑余：？？？
　　子衿立马就站起来了
　　桑余按住子衿的手：“家里雇的那些人呢”
　　“退了呗”媚一又吃了一块鸡腿，“省钱来给我买鸡腿吃”
　　桑余闷头吃白饭，子衿笑嘻嘻给他夹菜：“多吃点好不好？”
　　“子衿也吃”桑余也给他夹菜，自己这傻乎乎的兄弟哟
　　“谢谢”子衿开心的吃吃吃
　　“你们这……”媚一笑的眼睛都没有了，双手托着脸，“执子之手，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首不相离”
　　“不敢不敢，嫂嫂客气。大哥成婚，小弟才敢后来直上”
　　媚一也没管嫂嫂那个称呼，笑嘻嘻的抱住桑禾蹭，桑禾抬手表情温柔的摸他的耳朵
　　桑余：！！！
　　大哥这列祖列宗可都看着你呢，找个男人没什么找个妖怪你要怎么交差啊喂！
　　“要你多留些时候你就留着，把功课做了明天交给夫子。再说你以为我想日日看见你，我也不很待见你。”
　　你当初跪着求这狐狸别把我带走我可都看见了真的对我没有一点留恋的吗！当初还跪着求如今却敢摸狐狸耳朵了大哥你这么牛爹他老人家知道啊吗！
　　媚一吃掉最后一口鸡腿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就回去”看一眼桑余，“我顺便给你讲讲他的事情”

　　桑余有些紧张，他走的时候滕婉才六岁多，如今该是九岁了。回到荷塘还能找到她吗？她……会不会生气？
　　他听到媚一的嗤笑声，他看他的眼里似乎带着重翻岁月的仇恨和轻蔑：“你要是当年像现在这样有情，他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如今杳杳无音”
　　桑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在媚一述说的故事里扮演着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忘恩负义四字不为过
　　“你记住，不要对滕婉太过关怀，她只是你要走过的一段必经之路”
　　桑余十四岁，桑禾很多时候都把他当做孩子，媚一是第一个人，同他说话从不考虑他的年龄，他对桑余和对故事里面的桑葚是一个语调，桑余甚至觉得，媚一是在通过他的手重新制造出一个桑葚，一个去对故事里的人赎罪的桑葚
　　他曾经反驳说几百年过去了，投胎转世已经好几番，难道每一个转世都要如此来做一次？虽然是前世今生，但是实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何必再执着
　　媚一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他一眼：“那如果是只有你忘了呢？”
　　“那有什么投胎转世，他抽了你的记忆罢了，只有你忘了，别人都还记得。凭什么这个痛要留给我们，而你就可以逍遥自在！？”
　　那一双桃花眼里面是铺天盖地的仇恨：“他叫我过些年再帮你重塑身躯，生怕我还在生气就出手伤了你。他叫我在你重生之后不要去寻你，可是我懂的，我懂他其实很想听你没有说完的话，他还想让你找他，可他最想的，不过是你好好的安度百年，所以他只好不做纠缠。”
　　“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只有他一个人。我就是要你去陪他，他活着你就活着，他死了你跟着去死也是还他的恩他的情”
　　这时候他又问了媚一一次：“你今日还是那样想吗？就是非要让我去找他那样……”
　　媚一正色：“这是你欠他的”
　　“如今滕婉九岁，我要等到何时方可？”
　　“命数未定，可若是你运气好，六年”
　　那就是要等到滕婉长大成人，莫不是与……
　　“快走吧”
　　媚一不欲多说，打开时空之门将他推进去，桑余快要消失之时，他伸手快速夺了他腕上那条骨链，桑余看见他纤长的手指抚摸它，目中全是眷恋
　　“你知道了对吗？”
　　桑余消失，大忙人桑禾走出来：“你言不由衷”
　　媚一也不看他，依旧把玩骨链：“言不由衷？呵，若是依我，我必定不会为他重塑身躯。只是那日这链子刚好有了反应，我又救了你爹，心想莫不是一个好机会才把小鱼儿交给了他。”
　　“我是说你嘴中一点没有关心他是言不由衷”桑禾将手中的衣裳给他披上，“故事讲到哪里了，咱们今天继续？”
　　媚一其实很寂寞，因为几乎所有在故事里面的人的故事都已经结束，就剩了他一个人茕茕孑立没有结局，所以他强势介入要一个真正的结局，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你弟弟是那样的人你就不觉得心寒？他日后若是那样对你……”
　　“桑余不会”桑禾很有底气，“会那样做的是故事里的桑葚。你要相信桑余。再说……”话风一转，“你不能说当年桑葚就是全部错了，是他……”
　　媚一打断他：“这可能就是你们人同我们这些怪物最大的区别罢。你们总是有情有义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不知道喜欢我的人有很多，有情有义的也不少，最后都……”手指灵活的爬上他的面庞，“希望你不是里面的一个。”
　　桑禾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还有六个月你就要走了也不让我安心吗？”
　　“你们人很奇怪，有的几十年也我心不动，有的却只要一眼”
　　“春节要来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制备年货？”
　　媚一推开他贴过来的脸：“这才十一月。再说你莫不是破产了，大掌柜要自己亲力亲为？”
　　“我这不是想到你没有在人间过过春节嘛”
　　“春节是驱散年岁的你忘了，难道是想害我？”
　　“你这小怪物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活了一千年的小怪物：……
　　媚一衣衫依旧单薄，桑禾差人给他拿来了几件厚的，说是你在人间过，自然要学着像一个人
　　“那脱衣服的时候多麻烦呐”
　　桑禾不经意间就红了耳朵：“你……”
　　“做了不敢认吗？”媚一抛一个带笑的眼神，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所以说狐狸这种动物呀……
　　“走吧，想什么呢，你说买年货啊”
　　桑禾牵起他的手，又吻了吻他的额头：“还会难受吗？”
　　“维持人形还是没有问题，别瞎担心”
　　“那今晚……”
　　“不用你日日上供，我又不是真的狐狸精。”舌头舔了舔嘴唇，“再说了你这小身板经得起我几次啊”
　　桑禾有些难堪，掩饰的扭头：“供到你回去也是没问题的”
　　“你从其他方面伺候我也行呐，还是说……你脑子里面就只有红被翻滚夜夜chun宵？”
　　“说不过你”
　　桑家大哥啊，除妖远远不如桑父，但做生意一把好手，训桑余的时候威严无比字字珠玑，但是对着媚一不过是一个强词夺理的妻管严罢了
　　“好啦，不逗你了。咱们出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没吃过的。你放心”他抚摸桑禾的手背，“我还没走的这几月都是你的，不急在一时”
　　桑禾想问他那以后呢，但是他不敢，因为媚一没有和他说过以后。六个月以后，桑余那边就大概会结束，媚一会带着他去他该去的地方，他每天给桑禾讲他的筹谋，那里面没有一个字提到过桑禾
　　桑禾在这个小城里面二十多年，终于遇上了一个非我族类的人动了心。
　　“石家的酒，李家的茶，老婶子熬的粥，你想去哪里？”
　　媚一眉眼耷拉：“想吃肉”
　　“哪家的肉你没吃过？”
　　“那我陪你出去买年货，你回来给我做鸡腿”眉心的小黑痣映着闪闪发光的眼，桑禾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还会觉得微凉，他们两个人已经走远了，从桑家的大宅看过去已经成了一抹剪影。子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能理解全部，但是听到了六个月就已经很开心。只要六个月，桑余就会回来
　　一件事的结束，新的故事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