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风流》那只杨

13、御园私斗

　　“昨日偶遇姑娘晕厥长亭，衣衫均湿，气息微弱，于是将你带回浆洗宫，衣服均是宫女所换，姑娘不必担忧，乃是希望你眼观四周，小心堤防着，别再令人怜惜，你走路是尽量绕着皇上，时间久了，他也就忘记后宫还有一个异国女眷”。

　　李姝坐在床沿一边读着信，一边抚摸自己的衣衫，江左与蜀国不同，讲究穿着，里边着了白衫外边还得加一层细小碎花襦，青色的下裙从腰间束起，长长地盖过娇小绣花鞋，外加一件白色的长袍，衣服质地是差了点儿，念在与之前所着装大体无颜色差异，李姝也就不在意此事。

　　只是这衣服一换，她更是觉得世道变迁，苍凉空洞。唯有手中纸信，虽不知是何人所写，内心总算有一丝温暖流过。

　　在这宫中，有人要杀她，有人要救她，要如何识别他人身份，她这一念，想到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被司马公主挡了去，怪自己多念，便摇了摇头。

　　随着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面色和善的宫女走了进来，圆圆的眼睛上下盯着李姝，身上穿的衣服与她相同，身材却相差甚远，李姝身子娇小，眼前的女子身材与她圆脸一般，说起话来也是圆滑：“你醒了”。

　　李姝尚且有些不适，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这儿有姜汤”，说着便端上一碗姜水过来，递于她手上，一边目光闪烁地盯着她看，满含笑意。

　　见李姝一口一口弱弱地喝着姜水，她便说开了：“我看你，眼睛睁开的时候比闭上还要美，快说说，你是哪儿的人，怎么能生的如此好看”？

　　李姝稍稍发愣，原是这宫中女眷所见她的人并不多，连身份都未知，她浅浅的双眸回看那女子，眼中的目光柔和了些：“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那宫女兴奋地点点头，有些害羞地低着身子，“姑娘，姑娘身体冰的跟一块儿玉一般，颜色也是，我都不敢直看，都是在被子里帮姑娘换好的衣服”。

　　李姝轻声回答：“谢谢”。

　　“我见你不戴发饰，这个给你”。

　　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木质钗子，木头粗糙，雕刻倒是精巧别致，李姝接过发簪，沉默地看着它，昔日金银玉石她都不曾想要穿戴，如今异国的木簪，倒是有一份亲切之意。

　　“我来给姑娘带上”。

　　说着，那宫女便跑去了她身后正要捋她的长发，李姝突然站起身来，头稍稍别开，闪开了些，留下那宫女热情的手空荡荡地悬着，她不解地望着李姝，稍显尴尬。

　　李姝望着她落寞的神色立即迎了过去接过发簪：“还是我来吧”。

　　她不喜被人碰着她的头发，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像是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垂至手腕，从来没有任何装饰，今日倒是主动盘起了发髻插上了木簪，待她梳洗完毕之后转身问看向了宫女，女孩儿双眼直直地瞪着她，眼神大放流溢之彩。

　　“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

　　“采花啊，今日你要侍奉皇上洗浴”。

　　说着便拉着她朝花园走去，采花的宫女颇多，大多是为皇后妃嫔采集的，众宫女见了人群之中迎来一身子娇弱，样貌脱俗之人纷纷侧目而视，手下虽然干着自己的事，心中的嫉妒早已燃上了心头，几只火眼金睛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条儿缝儿。

　　李姝从未采过花，自然以为是见着漂亮的花朵连根摘下，见着眼前一朵开的正艳的红色玫瑰，她便伸了手过去，这一下，便将手刺出了血，她皱着眉头嗯声一下，细嫩的手指渗出一滴黑红的血。

　　众宫女远远笑着：“连个花都不会采，也不知道是怎么选上浆洗宫女的”。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唯有同行的宫女拉着她：“别理她们，她们都是在嫉妒你”。

　　李姝丝毫未理会众人，只是轻轻吮吸干了手上的血，将有些发白的嘴唇染了一丝血色，像是涂抹了朱唇一般，太阳底下的她更显明艳动人。

　　见她越是不动声色，众宫女更是来气，不就借着自己美丽的面容如此冷漠，她便手持一把带刺的玫瑰，慢慢朝她身后走去。

　　“我要毁你容颜，看你怎么嚣张”。

　　“喂”！她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李姝身感不对劲，只觉侧面而来几朵红色的玫瑰正砸向她的脸，她蹑着身子向后躲开，闪到了圆圆身后。

　　“你想干嘛”，圆圆直蹬那宫女。

　　李姝隔着圆圆的身后嘲望她一眼，眼神迅速闪开。

　　“你想干嘛，众姑娘们都给我过来”。

　　宫女号召了自己的姐妹们，一人手上拽了一把带刺的玫瑰，一个个气势汹汹，毫无女子的柔弱之气。

　　“今日我们不收拾了这个小骚货，还不知她那天就爬上我们的头上，听我的，把这些刺都往她脸上砸”。

　　众宫女熙攘声吵动了正归寝圣帐，“过去看看”。

　　“皇上驾到”！

　　李姝这才松下已准备的手势，跟着众宫女一同下跪，低头称：“皇上吉祥”。

　　皇帝见了残花七倒八歪的竖着，宫女个个手上捧着一束花掖在身后，每个人神色慌张，目光闪烁，“说，是谁带的头”？

　　朝野之事本就令人头疼不已，今日一论太子之事又是白费功夫一场，一道后宫还如此不省事，皇帝自然没了好脸色，家国前前后后乱作一团，抓着这几个宫女刚好泄恨。

　　“皇......皇上，是她”。

　　一宫女神情慌张地指着李姝，皇帝这才看过去，这一眼，楞住了，这几日竟然忘记了蜀国李氏，见了她美貌娴静，目不改色，心中顿时阴影散去了一大片。

　　“李氏，你作何解释”，语气稍微柔和地盯向了她。

　　李姝丝毫不受惊异，轻轻地摇了摇头。

　　皇帝看向众宫女：“你们手上都拿着什么东西”。

　　“皇.......”。

　　“皇上，我与姑娘在此为皇上采摘沐浴花瓣，谁知姐姐们嫉妒姑娘的容貌，想要那玫瑰花刺害我姑娘，还好皇上您来得及时，不然我与姑娘......”。

　　“皇上，她信口雌黄”！

　　“还在狡辩，此等滋事一眼就明白了”！

　　皇帝轻轻看过李姝，面松和悦，好在自己是个男子，若是一个平凡的女人，难免不会妒忌，“今日你们此后沐浴”？

　　圆圆因应声回答：“诺”，一手拉着李姝跟着低头称诺。

　　“伺候沐浴就不必了，你将李氏洗浴服侍好，今晚自有人来接应”。

　　圆圆喜笑颜开，“诺，诺”。

　　常年不开口的李姝低头声称：“诺”。

　　“皇上，她可是亡国之徒，皇上，她不干净啊”！

　　这心情还没有好上一会儿又被这个女人搅浑，皇帝一声叱令：“将滋事者送去西营慰问”。

　　“西营，不就是常年征战的士兵吗？他们百年难得女人，皇上，皇上饶命啊”！众女惊叫连连，纷纷磕头求饶。

　　老皇帝看向李姝，见她脸色丝毫没有一丝惊异，便多问了一句：“李氏，是她们想害你，你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李姝回想起少城殿中横尸遍野的女眷，昔日种种历历在目，眼前即使无辜之人，内心始终犹豫。

　　左右均不是，便应了一句：“全凭皇上处置”。

　　皇帝望着绝望晕厥的宫女，爽心快意：“带下去”！

　　侍监前行了一步，“诺”。

　　“皇上，皇上此女不能留啊，皇上......”！

　　圆圆紧闭眼睛，松了口气，一手扶着李姝。

　　宫内城墙均长耳，这话传至南宫司马衍卧处，他气的直摔面前的食具：“滚，都给我滚，太子之位不定，又要夺去我美人，我战胜了蜀国，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衍儿”，声音从后方赶来，一个雍容华服的女人从后方赶来，眼泪婆娑：“衍儿，别怪你父皇，要怪就怪王谢士族，他们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王谢觊觎司马家的权位，可他们难平民心，当今，当今我司马衍立下的战功最多，江山美人应当都是我的”！

　　“啪”！

　　皇后狠狠摔了他一巴掌，“住嘴”！

　　司马衍惊异的目光盯着她：“母后.....”。

　　“江山美人你只能选其一，不为别的，就因为李姝是前蜀公主”。

　　司马衍应声跪倒在地，两只眼睛打着转，“我什么也得不到，为何父皇能够拥有她”。

　　“你父皇也不能拥有”。

　　司马衍疑惑地看着她：“为何”？

　　“就算是拥有，也只是暂时的，一句话，前蜀公主不能留在我江左，否则，国破家亡啊”。

　　“母后，你未曾见过此人，为何就这般断定”？

　　“死了那么多人，就她没有死，宫中发生了那么多事，就她没什么事，衍儿，答应母后，日后你若是当上了太子，可千万不要留她在身边，我怕......我怕她吸干你的血”。

　　“母后”！

　　司马衍抱着她痛苦，宛若一个孩子，失去心爱之人是何等滋味，今夜定是令人难以忘怀，不只是他，感觉整个皇宫都因此而沸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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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非宫斗文，此文为东晋时期的现象书写文，此文应该比较长，清水。因为个人喜欢玄学道家医家，纵然写的东西有点这些感觉。谢谢大家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