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微尘》十七岸

60、Chapter 60

　　杀人不是件难事，尤其对于熟练的杀手而言。

　　Reborn看过几份资料，将一个单片镜别在了耳朵上，幽绿的地图呈现在眼前，光点分布，完全就是监控室地图的缩小版。

　　“可以调整了。”他说。

　　于是地图上的大量光点迅速消失，只剩下几个，缓慢地朝着中心汇聚着。

　　Reborn看了几秒，迅速确定了狙击地点。

　　今晚的天色对于狙击不算太好，月光明亮，虽然视野清晰，却不适于隐藏。其实还有其余方式可以选择，不过几个目标到达的时间不一，目前的所在地也相距较远，比起单独追杀，不如以静守动来得省事。

　　他赶到选定的地点，开始检查武器。事实上列恩变化而成的狙/击枪自然不存在状态上的风险，这不过是个从前延续下来的习惯。

　　“我可不管善后。”检查结束，有一个光点已经接近了，Reborn校正好准镜，开启保险时，出口的声音已经添了三分漠然。

　　远距离的狙击，没有必要安装消声器。因为人口不多，夜晚的并盛是座非常宁静的小镇，开枪时的声音想必会十分鲜明。不过Reborn不管这个，视野中已经有人影闯入，几乎在同时，他扣下了扳机。

　　子弹穿透眉心，血花无声无息迸溅而出，迟滞片刻，才有了一声分贝不低的持续枪鸣。

　　待命的幻术师及时撑起幻象，夜色下平静一如往常。

　　今晚的手感不错，他想。

　　有时间差，还有幻术师的遮掩，无需更换位置，Reborn等待着下一个目标的接近，潜藏无声无息。

　　监控画面中没有杀手先生的身影，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瞬有点可惜地专门调出一个屏幕，锁定了杀手先生的几个目标。

　　就如他之前所说，权当做打发时间，这些目标没什么特色也没多么重要，仅仅是位置恰好，被瞬选中了倒霉而已。而当其中一个仰倒时，瞬感到着迷。

　　他没有说谎，两个理由都很重要，杀戮令人上瘾，杀手先生的杀戮更是如此，那源自精密计算的精准与优美本身，已经堪称一场无双的艺术了。

　　世界第一杀手Reborn精通百般武器，最擅长的，却始终是枪。

　　代表目标的光点一个个熄灭，到完全消失时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变色龙吞下几颗弹壳，卷卷尾巴，被送上了一直呆着的老位置。Reborn摘下单片镜，揉了揉太阳穴。

　　——恭喜。

　　耳机中传来轻柔的语声，不加掩饰的沉迷近乎靡丽。

　　Reborn没回应，往回走去，速度不算慢，十分钟后已经回到了监控室。

　　光点汇聚的地图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只剩下仍在延伸的光线占据中央。白衣金瞳的少年跪在机械屏幕无机质的荧光中，神色依恋驯服到病态的程度。

　　“满足了？”Reborn问。

　　瞬却微微摇头，一双金眸流光潋滟，无端浮现出过分艳丽的魅色。

　　Reborn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接了列恩下来，下一刻，长鞭骤然而出，风压凛凛，撕裂空间。瞬没有躲，伸手握住鞭身的中段轻轻一扯，覆盖五指的锋利指套与鞭身摩擦出刺耳的金属音，掌心被一根倒刺划过，蜿蜒血色间，瞬反手吻了吻伤口，每一次动作中丝线的陷阱都在无端延展。

　　眼前流动着若有若无的寒光，逐渐展现出封锁的雏形，长鞭转化成小巧的匕首，火炎的冲击力踏入虚空，Reborn避开交错的线，直接突入瞬的身前。

　　指套上方的环扣内，不同种类的丝线交/缠而过，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正在离开陷阱的身影，抬手在眉心抵住了击来的刀尖，然而，相接的力道比想象中要轻得多。

　　假动作——瞬的手指收紧，顺应丝线的牵扯力向侧方退去，倏然转换方向的匕首偏离咽喉，在左肩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还没有结束，重新化作长鞭的武器顺应力道一挥而下，瞬不顾形象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避开，姿势却已在闪避的途中调整至正确。

　　消失了…Reborn从原地跳起，火炎的能量稳定输出抵消着引力和重力的影响，使他此刻停留于虚空。人影消失了，武器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已经结好的网骤然缩紧。

　　不错的想法，只是有些慢了。Reborn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半空，随着空中丝线的凝聚，他已经将刀刃切入咽喉，伤痕不深，全无性命忧虑，但是刀刃停留在皮肤间，而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稳定到残忍。

　　他在瞬的耳边宣告道：“你输了。”

　　瞬放下手，覆盖十指的指套无声拆解折叠，变成了戴在双手中指处的指环。而十指律/动间，丝线悄然撤回，在手腕的储藏器中重新缠绕。

　　屋子的景象仍然同交手前一致，没有仪器被损坏，也没有事物因为这场交手而移位。瞬坐在靠椅上，不管颈间的匕首，伸手将肩上的杀手先生抱到怀中。

　　“满足了？”Reborn又一次问。

　　“满足了。”瞬回答，气息逐渐趋于平稳。他抱着杀手先生走出监控室，暖色灯光倾泻的客厅看上去温暖又安宁。

　　Reborn跳到沙发上，说道：“去煮点咖啡。”

　　瞬笑起来，伤口处的血色洇染着周围的白衣，带出某种对比鲜明的妖异。

　　“太晚了，我去泡些红茶给您。”他这么说。

　　出来时果然端着红茶，连个咖啡的影子都没见。

　　Reborn的指尖点了点，想说什么，又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无言地接过红茶杯。

　　瞬侧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处理伤口，除了手心外的两道伤口都不算深，洒了药粉随意缠上绷带就是，不过左肩伤口的位置有些不便，他拿着绷带思考了一会儿。

　　解开的领口处隐约露出一侧肩头，骨型纤细，衬得锁骨的形状也更为突出。Reborn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他留下的伤口就斜划在那根锁骨上，处理过后也只剩下一条鲜红的细线，半截隐没在衣衫的阴影中。

　　瞬像是决定好了，不再理会这处伤痕，转而处理起掌心被倒刺刮过的伤口，看着有些麻烦，但这种早就不算什么了。

　　等到瞬将所有伤口处理好，Reborn也放下了茶杯，他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前往并盛的电车将要到站，序幕即将拉开，正剧却要留在明天。

　　他道：“注意监视，明早把预估路线给我。”

　　瞬应了一声，目送他走进密道，才若有所思地将自己藏在了一片黑暗中。关了灯的客厅和明亮时完全不同，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了屋子里，比起暖黄色的灯光，这样的色调要冷寂得多也黯淡得多。

　　他打开一个小型的便携电脑放置在茶几，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之前的光线地图，代表着巴吉尔与斯库阿罗的光点随着电车移动而在地图上划出明亮的线，距离并盛已经越来越近。

　　瞬静静看着，心思却全然没放在地图上。

　　良久，他才喃喃着自语了一句：“……我又怎么会满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