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微尘》十七岸

56、Chapter 56

　　意大利，西西里岛，瓦利亚总部。

　　斯库阿罗将之前的事情从头到尾汇报一遍，落下话音：“…就是这样。”

　　然后，他捂着头一脸阴郁。碎裂的花瓶残骸四处飞溅，冰凉的水则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头上有点疼，但已经习惯了…习惯，习惯个鬼！该死的这次又是谁把书架上的花瓶摆在茶几上了！

　　此时Xanxus正舒舒服服地倚在沙发靠背上，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成了半个落汤鸡的斯库阿罗从僵硬到暴怒偏偏又迅速压制下去的样子，那张脸上的表情意外没什么变化，只是眼中多出隐晦的火光。

　　和以前完全不同，当年骄傲得尾巴恨不得翘上天去的嚣张鲨鱼还清晰残留在印象中，不加掩饰的情绪鲜明似海底涌动的火山。

　　八年过去了，对他而言连记忆的断层都不曾存在，熟悉的人却都切实地改变了。

　　当他睁开双眼，除了第一时间看到的以九代目为首的一众皱纹越来越多的老脸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脸冷冰冰却风风火火冲过来的斯库阿罗，削瘦青年满头长发的样子当时看上去真的很陌生，比起当时的桀骜少年形象，现在的他明显沉稳内敛了许多，也变得…漂亮了许多。

　　——嗓门倒是没变化，他被吼得头晕眼花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随后发现那是床头的闹钟，猛然被砸的斯库阿罗捂着额头一脸震惊，这表情能让Xanxus嘲笑上一个月。

　　好在，有变的地方，也有不变的地方。

　　Xanxus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把斯库阿罗支使得团团转，就算耳朵时常得遭点罪。

　　何况现在这家伙吼人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沢田纲吉。”念着这个对于意大利人而言发音十分怪异的名字，Xanxus的神色其实不太在乎。他懒散地打着呵欠，一双长腿搭在茶几上，样子怎么看怎么悠闲得过头，“不用太在意，老头子亲自选的继承人，不至于是蠢货，但是个狠角色的概率不大。”

　　斯库阿罗默然，忽然问道：“要不要提前做掉他？”

　　Xanxus戏谑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做不掉。”

　　很多人以为这条鲨鱼的性格光明正大，喜好正面争斗，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不过实际上，真要在瓦利亚里选一个心性最阴狠最符合杀手之名的人，那一定是斯库阿罗。这个大垃圾的脑子里藏着成堆的垃圾思想，武器是剑还偏偏往剑上安炸弹，枪用得不错可惜见过他用枪的人现在根本不存在，以至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值得尊敬的二代剑帝。

　　听了回答，斯库阿罗不满地咂舌。

　　Xanxus不着急也不担心，他冲着斯库阿罗勾手指，看着对方疑惑走过来的样子，示意他越过茶几到自己身边来。

　　斯库阿罗觉得Xanxus简直莫名其妙，但是仍然走过去了。

　　Xanxus撤回搭在茶几上的腿，一把将削瘦青年拉下来，手下握住的肌理在瞬间紧绷，而后缓缓放松的触感着实美妙，有种驯服了猛兽的成就感。他莫名笑起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斯库阿罗坐在沙发上——Xanxus的旁边，神情十分微妙，他很少有这种能和Xanxus平视的时候，Xanxus没有一定要俯视人的恶劣爱好，相反他更愿意坐着，然而气势摆在那，哪怕仰视他人时也绝不会有丝毫的弱势感。因此，很多时候Xanxus对尊卑等级上下关系之类的事显得不拘小节。

　　一直以来更在乎这点的反而是斯库阿罗，在Xanxus在场时，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很少坐在哪里，而是习惯性地站在Xanxus对面或是身后。

　　不得不说，现在的感觉有点新鲜。

　　他没有和Xanxus对视上多久，盖因红瞳的男人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动作绝对称不上轻。

　　斯库阿罗暗自叹了口气，顺着力道转过身，想不出Xanxus这回到底突发奇要怎么折腾他，却没想到随后头顶一沉眼前一暗，洗涤剂的干净香气霎时占据所有感官。

　　“……？”这人脑袋搭错线了？还是闲出毛病来了？

　　男人的手不轻不重且十分耐心地用毛巾擦着他发上和皮肤上残留的水渍，动作平稳气息安定，一时之间竟让斯库阿罗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这种事不该发生，他想，但是没有拒绝。Xanxus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他的作风纯粹，有时会显得专制，但那只会让他的领袖魅力更加突出。斯库阿罗喜欢Xanxus充满野心又绝对自负的神情，同时，对Xanxus的了解让他很少在小事上选择拒绝或是违抗Xanxus。

　　虽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减少麻烦……

　　斯库阿罗换了个更自然的坐姿，Xanxus没有阻止，动作仍然维持着一定的频率，这让他感到了一种舒适的倦怠感。

　　而后发间传来梳子梳过的感触，斯库阿罗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Xanxus什么时候能玩得满意。出乎意料，脾气从来偏向暴躁的男人在此刻耐心到近乎娴熟。

　　直到满头长发被擦干被梳顺，后颈处突兀多了温热皮肤间特有的摩挲感之时，斯库阿罗本也不多的警戒心已经被彻底耗了个干净。他打起精神向后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那双红瞳间压抑的暗沉。

　　“怎么了？”他冷静地问，警戒心不受控制地再度上升。

　　距离太近了，近到只要男人稍有意愿，他的颈骨就会被轻松拧断。

　　“没什么。”男人回答，语气一如既往听上去稍显冷淡，但是他的动作太过亲密，一只手仍然捞着一缕银色的长发，另一只手的指腹在却手下人的后颈与左近肌肤描摹而过，似乎觉得有趣，继而沿着锁骨的形状直抵喉结。

　　——近似拥抱的姿势，以至于本该危险的动作无端多出狎昵意味来。

　　斯库阿罗难以抑制地皱紧了眉，感觉太过怪异，他开始觉得不自在。如果对方不是Xanxus，这种举动的暗示性实在太强了些。

　　不过很快的，Xanxus没耐心的本性让他似乎玩腻了，直接放开了快要僵成木桩的斯库阿罗。

　　斯库阿罗松了口气，与对方相触的皮肤上还残留着近乎麻痹的灼热感，这让他感到不受控制。他并不喜欢与人贴近，因此也总是穿着全套的作战服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可是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两件事的发展要与人的意愿相背，Xanxus之于他而言，无疑是人生最大的意外。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认出这是平时搭在架子上给Xanxus擦手的那个，虽然很干净…他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人很有默契，全然当之前的事很正常，一个重新一副大爷样地将脚搭上了茶几，一个认命把毛巾扔进水盆然后打电话叫了负责清扫的人过来——碎了一地的花瓶和水还在那里躺着。

　　自从斯库阿罗发现Xanxus多了爱砸东西的爱好后，整个瓦利亚基地中已经彻底更换了一次摆设，用于装饰的东西都是看上去似乎不错实则质量很一般的东西，批量生产，碎一个换一个，方便砸也不心疼，就算被砸的很可能是他。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些东西都放在Xanxus没法随手够到的位置…可不知道为什么，每过一段时间，就总会有奇怪的东西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Xanxus这时懒懒开口，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你当老头子为什么要雇Reborn去那边，之前那几个蠢货也不是白死的。”

　　斯库阿罗无声地注视着Xanxus，眸光微闪。

　　Xanxus没想吊他胃口，问道：“听说过指环争夺战吗。”

　　斯库阿罗沉默点头。

　　Xanxus扯着嘴角露出冷笑神色：“按你说的反应，既然对方公事公办，就说明Reborn中立的立场不会改变。而九代目那边有切尔贝洛好搞定，门外顾问那边可是被沢田家光防得滴水不漏，不出意外，那家伙近期会将一半的彭格列指环送去日本，到时候你去给我把那一半抢回来。”

　　“我明白了。”斯库阿罗应下来，只是略微疑惑“你能搞定九代目那边的一半指环，加上这一半不就已经完整了吗，那还和指环争夺战有什么关系？”

　　Xanxus这次斜睨了他一眼，目光讥讽：“因为你这个大垃圾未必能抢得回来。”

　　Xanxus其实在很多时候都很气人，斯库阿罗早就知道这一点，可是知道不代表他能每一次都保持心平气和。

　　烦躁，因为这个男人的举动，也因为他的计划。

　　斯库阿罗深吸了口气，不再多想，直接吼了回去：“喂，别小看我！”

　　“和你没多大关系。”Xanxus面无表情地揉揉耳朵，直接抓起手边的梳子扔了出去，“闭嘴，垃圾，制定计划总要准备后手，老头子这次对我的行动毫无反应，怎么想也有蹊跷，事情可未必有计划中那么顺利。”

　　斯库阿罗接住梳子，力道不算大，他却没打算连着被砸两次，听到Xanxus的话，他反而笑了，笑容间肆无忌惮展露出某种危险的野性：“你害怕了？要放弃吗？”

　　Xanxus没搭理他，冷漠地说一句“滚吧”，就自顾自开始闭目养神。

　　斯库阿罗对此倒也算习惯，收敛笑容板着脸坐到一旁处理文书去了。

　　一时之间，房间内徒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