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Chapter 1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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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回到家就被沙发上的杀手先生吓了一跳，照理来说杀手先生现在不该在他这里，而该在纲吉那边才对。想归这么想，他的表面毫无异状，而是一如既往十分温驯地靠了过去半趴在沙发上。
等了一会儿杀手先生没有反应，他便偷偷将手指搭在了杀手先生的手上。
这回，Reborn随手将帽子摘了下来，很疲倦似地揉揉眉心，才平淡地看向了瞬：“你喜欢水吗？”
他一开口就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瞬的笑容有些发僵。
Reborn了然，不过这本也是理所当然，他继续道：“走吧，跟我再去一趟并盛中学，我已经让切尔贝罗在幻术之外将善后处理留到明日。”
瞬不出声，只是微笑着，很标准的笑容模板。
Reborn权当自己看不出这小孩的不情愿，他怎么也不可能会因此而心软。
从家到并盛中学，瞬用了两分钟，不是他不想慢慢磨蹭着走过来，只不过已经被杀手先生警告了一遍，也只能用全速赶过来。时间已过午夜，学校彻底没了人，更没了光线，，只有角落能感受到几个待命幻术师的气息而已。
雨之战的场地是南栋教学楼，楼顶的水箱已经撤除，然而从封在窗口外的玻璃能看出来，水位至少已经到达三楼的一多半，几个窗户间偶尔掠过庞大的影子，是不知为何在争夺战结束后仍被放出来的凶猛海洋生物…一只巨大的鲨鱼。
瞬的双臂无意识地收紧了，注意到这点的Reborn微微勾起嘴角。
“上楼，跳下去，把那个解决掉。”Reborn温和地说，命令的语法，因语气上的温和而更显强硬。
瞬还是微笑着，他低声应了“是”，踩着外墙凸出的窗户跳上楼顶，残缺的顶楼间，月光照亮了下方满楼的水色，波光粼粼宛如梦境，内里却已然被深不见底的黑暗所覆盖。
Reborn站在一旁，将瞬一闪而过的犹豫与退却看得清清楚楚，他补充了一句：“在我说可以上来之前，乖乖在水里呆着。”
瞬沉默地将身上几样不防水的电子设备放下来，纵身跳入了水中。入水前，他的笑容消失了。
Reborn在夜晚的视力不差，不过在这种有障碍物的环境下，他将列恩变成的夜视仪戴在了眼睛上，能够看到红外线更方便掌握水下的情况。
海水冰冷，盐分刺激着双眼，漆黑，浑浊，沉重的水压严密地包裹了全身，不留一丝空隙。瞬的意识在入水的一段时间内几乎消失，无法呼吸，留不住氧气，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然而四面八方尽皆是空无一物的海水，最终，他只能徒劳地掐住咽喉，无人能见的水下，神情间浮现出了难言的痛苦。
水，或者说，封闭的水箱，这是“夜明瞬”的噩梦。
但是瞬很清楚，和单纯的闭气不同，他在水下最多只能撑上十分钟，这个时间若是加上要杀死一只凶猛鲨鱼还要再行缩短。
明知道这一点，理智却已经与身体分离，理智越是催促着他该去解决那只鲨鱼，身体越是难以动弹，四肢如同被缚上了看不见的锁，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分毫。
打破这个僵局的是一颗子弹。杀手先生开枪了，子弹擦过手臂的外侧留下一道血痕，血腥气在水中迅速扩散，盐分附着在伤口上，与其说是疼痛，不如说是近乎麻痹的感受。瞬慢慢地按住伤口，视线中，看见了下方急速靠近的庞大身影。
后知后觉地，瞬想到，水下似乎…不能用丝线？
下一刻，瞬被一股高速公路上全速卡车般的冲击力撞了个正着。
来不及估计这下得断掉多少根骨头，瞬的双手五指尽数覆上了尖利的指套，他恐惧水，但是并非不会游泳，可是有什么用？在水里和鲨鱼比游泳吗？
冲撞过了头的鲨鱼自如回返，这一次张大了嘴露出满口獠牙，瞬知道他再不躲开就没了机会，落到鲨鱼肚子里还能够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然而，经过刚才意外的冲撞，身体内存留的氧气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分钟。
一分钟，最熟悉的武器无法使用，手上的指套能够划破鲨鱼的皮肤却无法造成更深的伤害，身上携带的所有毒药唯一能造成的后果是同归于尽，加上断掉的数跟骨头阻碍着身体一切的剧烈活动，那么，他该怎么做？
鲨鱼的大口已经近在眼前，瞬留下一样东西，脚下出现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火炎，他借着冲击力窜到了鲨鱼的上方，看着鲨鱼将他留下的东西吞了下去，满口的獠牙狰狞咬合，在沉重的水中却无声无息，安静得像是没有一点危险。
瞬伸手扣住了鲨鱼上半的皮肤，指套深深嵌在血肉间，被痛楚刺激到的鲨鱼开始发疯地翻滚，瞬竭力稳住身体，意识已经处于了一种极为模糊而兴奋的状态。
——五，四，三，二，一。
头脑中，瞬倒数着，倒计时结束的一刻，沉闷响声过后，鲨鱼的身体从内部爆炸成了破破烂烂的肉块，苦涩带咸的海水霎时间变成了血肉聚合而成的池子，血液浓厚的腥气甜腻得呛人。
无法摆脱，无法挣脱，瞬吐出最后一口氧气来，血色的世界中有气泡升腾而起，朦胧间似乎有月光的波痕。耳中有螺旋桨似的轰鸣，喉咙被砂纸摩擦而过，肺部被荆棘戳成了筛子，从指尖开始，身体的感觉渐渐消逝，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会归于寂静。
注定好的结局，意识已经模糊到了极致，瞬闭上了眼睛，随着鲨鱼一起向水下沉去。
这是一个噩梦，一个最差劲的，最低劣的，最不想回忆的噩梦。
下一刻，一张渔网把瞬捞了出来，Reborn拖着瞬在半空晃晃悠悠走到了另一边，将人沉到干净的水里涮了涮，才若无其事地彻底拽上了楼顶。瞬失去了意识，不过距离死亡还差一口气，不用确认Reborn也知道这一点。
小孩的面色惨白，嘴唇泛着青，一缕黑发粘在脸上，Reborn伸手将其捋到了耳后，这下看上去就好看多了。
有点心疼，更多的是不知从何而起的愉快，记忆的碎片全是已经发生过的现实，这一点从今往后仍会被不断地证实。夜明瞬值得重视，同样值得伤害，谨慎地使用，小心地保护，削去不需要的部分，添加更有用的部分，看着他慢慢被打磨，逐渐成为理想的样子。
这是他的作品，一生之中最完美的，再难复制的珍品。
这是他的夜明瞬。
“合格了。”Reborn轻声笑了，温柔的笑容，眼中揉碎了混杂着月光的影子。
他打了个电话，在对面接通后的第一时间说道：“夏马尔，带着医疗箱马上来并盛中学雨战场地的楼顶。”说完没等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已经换了睡衣的夏马尔呆了几秒死死瞪着手机，半晌，到底认命地换了衣服拎起医疗箱往并盛中学赶，和Reborn认识了这么多年，像这种不等回复的电话一般代表着最好不要拒绝。
不过…这么晚的时间，还特地指明了要带医疗箱，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搞的。”夏马尔看见瞬的第一秒，控制不住地问了这个问题。
“别在意。”Reborn说“给他治疗就行了。”
血气浓的吓人，夏马尔盯着楼中的水看了一会儿，默默扭过头，连平时不治男人的抱怨都没说上一句，在耳边挂起听筒开始听诊，放下听筒后，他有点懵：“这怎么跟出车祸了似的？”
Reborn想了想，挑眉：“差不多，刚被鲨鱼给撞了一下。”
夏马尔一脸复杂，想说的话一大堆挤在嘴边溜了一圈，却被重新咽回去一句没能说出口，他开始碎碎念：“溺水，全身多处骨折，几处内脏破损，还有没痊愈的旧伤，哪有你这么折腾弟子的。”
“死不了。”Reborn压下帽檐，半张脸被阴影覆盖，留下嘴角诡异的上扬，他重复道“死不了的。”
“他还没有到极限。”指尖拂过眼角，尚能想象那双金色的眼睛熠熠生光时的样子，于是声音变得更加温柔“治好他，夏马尔，他的自愈能力很强，你只需要给他一个引子。”
有那么一个瞬间，夏马尔被这道声音激得从脚心凉到了脑门。
他为瞬默哀了三秒钟，立刻开始着手进行治疗，溺水的症状在慢慢减轻，看样子暂时放着不管也没关系，麻烦的是那些骨折和后果导致的内脏破损，本来旧伤就已经使身体机能变得虚弱，现在也根本没有能进行手术的条件，虽说夏马尔治人从来不涉及手术——他从衣服内侧成排的口袋里挑出一个盒子，放出里面的三叉戟蚊咬了瞬一口。
等了几分钟，他将瞬用绷带从脖子开始一直缠到了脚。
完工，夏马尔摸摸下巴，道：“照你说的，刺激自愈能力的万能药，副作用是一段时间的虚弱期，症状为持续低烧，反应力和感知力下降，体力不足，还有很容易出现脱水症状，这方面要注意点。”
“一段时间？”
“一周左右吧，这个因人而异的。”夏马尔摊手“现在也是，最好暂时别动他，等他自己把骨头长长，最低一个小时，我的建议是等到日出比较保险。”
Reborn没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描绘着手下眼睛的轮廓，瞬看上去睡得很沉，安安静静的样子，又可怜又幸福。然而不知梦到了什么，轻轻蹙着眉，便带出无言的悲伤来。
本来决定对他好一些的，Reborn想。
他又想，这次的训练几乎起不到作用。
那么他为什么要带瞬来这里呢？因为头很疼，因为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可是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到底是只能赌上一次的筹码，不到万全时没有理由拿去浪费。
下次换个方法好了，他这样决定，将无所事事的夏马尔赶走之后，给瞬盖了毯子，守候着日出时分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Chapter 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