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云端》呜涂

5、让我来保护你

　　“喂？”
　　“喂？”
　　“你哪位啊，喂？说话！”
　　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夏卿了。我已经，两年没有好好过个年了。原来已经两年了啊。这样的日子，原来已经有两年了啊……
　　“小夏哥哥……”
　　他顿了两秒，好像在回想有谁会这么叫他。“橘子？”
　　“是我，小夏哥哥……”
　　“你怎么声音这么塞？感冒了吗？”
　　“没有感冒……小夏哥哥……”小夏哥哥，我好难受。
　　“橘子？你哭了？橘子，你没事吧，你在哪儿呢？别哭啊，怎么了？”
　　“我在学校……我，我被锁到教室里面了……我，我，呜……”不能说。这些事情，不能说。他会讨厌我的，像我的同学们一样，会讨厌我的。
　　“橘子？锁到教室里？”
　　“已经出来了……”
　　“啊……吓我一跳。橘……”
　　他被我的哭声打断了。实在是，忍不住了……两年好像转眼就过去了。但是细细想来，其实也挺漫长的。拖把桶里混着拖把味的黑水，面目被浸染的恶心触感，沾湿的头发，他们微笑着的脸，一条一条破烂的裤子，从没停过的闲言碎语，玻璃渣子碴破脚心的刺痛，冷不丁看到老鼠和毛虫的鸡皮疙瘩，还有白天夜晚铺天盖地的孤独。我一直一直一个人。其实没怎么着的，其实已经习惯了，但是为什么，胸口好难受，好难受，痛苦和委屈把心塞得满满的。两年了，原来我竟然从没有痛痛快快地哭过，原来竟然没有人这么温柔的问过我么：“别哭啊，你怎么了？”
　　“小夏哥哥……呜……小夏哥哥……”
　　“嗯我在呢我在橘子。”
　　“小夏哥哥……”我想你，想大家。我想见你们。
　　“嗯。”
　　“小夏哥哥……”我很痛苦。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不想看到洛祁，不想上学，甚至不想看到钱茵茵了。
　　“嗯。”
　　“小夏哥哥……”我好怕。我怕我会被同学们折磨死。我怕钱茵茵有一天会被打死。
　　“嗯。”
　　“小夏哥哥……”
　　……
　　“小夏哥哥，我已经没事了。”
　　“嗯……没事了就好。你吓死我了，真是。到底怎么了啊？”
　　“我可以不说吗……”我说不出口。
　　“……嗯可以不说。那你自己乖乖的啊，要听话，再受委屈了就给我打电话好吗？你哥我虽然啥都做不了，陪自己妹妹哭一哭还是没问题的。”
　　“嗯，我知道了。”
　　“哦对了，这我妈手机，你下次打来如果是我妈接的，就让她叫一下我。”
　　“嗯，好。”
　　“那你快回家去吧，我挂了。记得要好好学习啊！”
　　“嗯，小夏哥哥再见。”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一直陪在旁边的宋怡：“谢谢。”
　　“没关系……一起回家吧？”
　　“嗯。”
　　走在路上，她低头踢路上的小石头。
　　“宋怡。”
　　“怎么啦？”
　　“你不觉得恶心吗。我。”她应该也是知道的，那些闲言闲语。
　　“恶心？”她还没反应过来，盯着我看了几秒，“哦，你说那个。有什么好恶心的……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变成好朋友的吗。我想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老师说我普通话不标准。然后你就来教我，每天放学了都要教半小时，也不烦。……你们家的事，我不清楚，那些事跟你又没有关系。你拿我当朋友，对我好，所以我也对你好。……洛枳，你以后有什么事别憋着吧。今天那么哭，像个傻子。”
　　“……好。”
　　天，好像比以前蓝那么一点点。也就一点点。……蓝的很好看。
　　我一直一直一个人，可是好像有两个人，站在了我身后。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但至少现在，我不是孤身一人。
　　我去了书店。天气不错，挺适合看书的。上次看到哪里了？啊，在这儿。
　　哈利在有求必应屋找到了练习场所。
　　他组建了他的邓布利多军。
　　他在反抗了。

　　等到回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洛祁已经走了，钱茵茵蜷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
　　我坐到她旁边，帮她拂过脸上的头发。“妈妈，我今天交了一个好朋友。”
　　她木然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微笑：“真的啊？班里的吗？叫什么名字？”
　　“叫宋怡，是4班的。……我以前教她说普通话。……我们今天一起走回来的。……她跟我顺路。……我跟她说话。……很开心。”
　　“是吗？那太好了！我知道那个女孩子，看着挺文静的……这周末叫她来家里玩儿也可以啊。”钱茵茵慢慢地说，眼睛里竟然有了神采。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她这样开心的笑容，我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了。钱茵茵……其实知道的吧，我因为她的缘故，被同学孤立。
　　“嗯，我明天就跟她说。”
　　“橘子……妈妈很抱歉。关于你……在学校。”她抓住我的手轻轻婆娑，“知道你有了好朋友，妈妈很高兴。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伤害到你……真的很对不起。妈妈这段时间以来，很累。对你……关注的很少。真的对不起啊……橘子，对不起……”
　　钱茵茵的手很软，很暖。两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触碰我。不知道是她在躲，还是我在躲，我们甚至都没有好好交谈过。我的成绩很差，她也从不过问。以至于洛祁每次问她关于我的成绩，都会打她。
　　“妈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这样的妈妈，这样不堪的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好好拥抱你。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陪着你。但是你要知道，妈妈其实……很爱你，一直……都很爱你。希望你交很多很多朋友，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希望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妈妈……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她的眼圈泛红。
　　原来我们都很痛苦。因为什么都没办法为对方做，所以无奈，所以愧疚，所以心疼，所以……不敢面对彼此。
　　但是她原来不知道吗，只是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只是看她这样开心的笑出来，我就觉得没那么委屈了。就像我不知道，她原来，在受着如此折磨的时候，也只是希望我快乐。
　　原来，我们都错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抱住她，“钱茵茵，你没有错。”这个女人，这个以为我睡着了偷偷过来亲我额头的女人，这个很会讲故事的女人，这个本来很爱笑的女人，只是需要一个肩膀。
　　那么——“我也是。我也希望你快乐。”
　　就让我来给你肩膀。
　　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够为你扛起这一切。
　　你的快乐，让我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