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泽天紫月

4、第 4 章

　　我喝着爱尔兰咖啡，因为这两个人的僵持，自然蓝莓蛋糕跟葡萄冰沙都吃不成，最后听我的，选了离学校很近的咖啡馆。

　　“你们两个很熟吗？”我看着一直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只差噼里啪啦的火丝声了。就算这咖啡馆里原本的氛围有多好，也在他们这两个巨大的碍眼物体之下消失殆尽了。
　　“谁跟他熟啊！”他们两个人居然有默契地异口同声，说完之后又立刻开始互瞪，似乎非常鄙视对方跟自己说出同样的话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你们几岁了，不要这么幼稚了。”我垮着肩膀，无力地哀号着，几乎要开始头疼了。

　　雷落樊却忽然得意地看了姬如是一眼，神秘兮兮道：“我跟你一样大，他才是小孩子。”
　　被他说是小孩子的姬如是自然不可能服气，眼看又要回击过去，要是让他回击成功，接下来肯定没完没了。于是我抢先一步，即刻插嘴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你一样大？”
　　我看起来有那么年轻吗？还是雷落樊根本不是十九岁？
　　“我休学过啊。”他看着姬如是的时候，满眼是讨厌跟不屑，一转过头来看我的时候居然可以如此满面春风，这变脸的功夫也着实让我惊叹。

　　不过，这两个人为何都用这种眼神来看我？肉麻的直叫人头皮发麻。

　　“休学？”我皱着眉头，呆呆地重复道，脑筋一转立刻明白过来他为何会休学。是因为手上的那道伤疤吧…
　　原先对他的恐惧，在这一下午的相处时间里慢慢消退了去。取而代之的从心底深处逐渐膨胀开来的情绪，居然会是——心疼。他这样绝佳的人儿，居然走到那一步田地，是什么在逼迫他竟然要到用死才能解决的地步？

　　我扒扒头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了。硬要算的话，我见过他的次数简直是手指头都能数完的。我心疼他？啧！要是他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那么随便地往校园里一晃，多的是美女排队来心疼他，我干吗浪费情绪啊？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多大？”理清楚思绪的我，努力板起声音道。我脸上有写着我很老吗？不会吧？纵使我自认不年轻了，但是若走在路上被人小朋友叫阿姨，我还是会很不甘心的！

　　幽雅的王子低低笑起来，眼底的喜悦在那里一圈一圈地漾开，我发现他原本茶色的眸子在开心时会变的近乎成阳光般的透明。那种纯净的颜色，总是会让人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尹圣希！别中了美男计！亏你活了二十一年了，又不是没见过帅哥，居然这么容易流口水，太丢女性面子了！
　　我在心里努力的构造防护墙，手指不安地转动着咖啡杯，直叫自己要冷静下来，别被他三眼两语外加偶尔的低笑就给轻易地诱惑了去。

　　“圣希，你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声音飘呀飘，最终还是准确无误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而先前还被他的眼睛所迷惑的我听他这一番话立刻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都有问题不是哦？原本还以为这雷落樊比之姬如是可以正常一些，现下看来，我这是奢望！

　　“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说？我跟你们很熟吗？”我定下心来，努力从他们口中问出这些举止的原由。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解决事情也自然是从根本着手。

　　“圣希，现在如果说出来的话，你会相信吗？”雷落樊定睛望着我。而萧正也是一番深不可测的表情。
　　是什么大秘密？我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看他们的严峻的表情，似乎我还是这件秘密的当事人？

　　“你十七岁去伦敦之前，是念哪个中学的？”他慢慢地说着，却是微微有丝紧张，放在桌子上的手都握成了拳。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骨节泛着温玉般的光泽。左手的小手指上还戴着一枚戒指。只是…大小开起来有点不合适啊…
　　总而言之，他有一双艺术家般的手。

　　看来还是雷落樊正常些哦？至少他不会像姬如是那样只说些无聊话，一点建设性都没有。

　　“佛利昂中学啊。”我从他的手指研究中抬起头来，全然没有防备的说道，却意外发现对面的二人皆震惊的表情。哎？佩服我出自名校？只是这表情…似乎不该这么解读吧？

　　“你可记得你在佛利昂的同学？”这下问的，忽然又换成了姬如是。他幽黑的眸子里也同样盛满了紧张，好象只要轻轻一戳，就会泛滥出来一样。
　　“很久没联络，都忘光啦。”我耸耸肩，微有些惊愕地看到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彼此好像在用眼神交流着我所不知道的讯息。奇怪，先前吵的最厉害的是这两人，现在最有默契的又是他们两个。

　　“一个都记不得？”雷落樊轩眉一扬，谨慎地问着，好看的五官不管做出什么表情来都好看。
　　“我只记得一个。”我话没说完，就看到他们两个非常紧张的表情，又异口同声地急迫问道：“是谁？”
　　恩？这下没有互相鄙视哦？
　　我继续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慢吞吞地说道：“殿之涯啊。”
　　他是我佛利昂中学时候的学长，虽然我念到佛利昂中学高中部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念大学了，但他毕竟还是我的学长。

　　见他们一副挫败的表情，我忍不住好奇道：“你们问这些干吗？想找佛利昂的人吗？很可惜，我毕业时候的同学录也在搬家的时候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遗憾地说道，反正也不知道他们用眼神在交流些什么，而且看样子他们根本也没有想告诉我的意思。所以我也就装作没看见。这两个人也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地问起我从前的中学。老实说，除了校名之外，我也根本不太记得我曾经做过些什么，脑袋里只有一些很大致的记忆，诸如哪一年换了校长，班主任是谁之类的，而细小的地方像我同桌是谁哪一年考试最优秀等等我就完全没有印象。

　　除了殿下。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很奇怪，自己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偏偏他的大小事我全部记得。像哪一年运动会受伤，看了哪家医院，石膏上了多久，我甚至还记得塞诺调皮地在他的石膏上面涂鸦，但是若是牵扯到自己，特别是学校里的事，我就常常只能说出个大概。对此也曾经疑惑过一阵子，可是也实在没什么置疑的理由。

　　雷落樊一改先前沮丧的表情，又微微笑起来，轻淡道：“没事。你在星光里过的还好吗？”
　　怎么会好？
　　我尴尬地笑笑，打着哈哈道：“一般般啦。得过且过。”思及他是法律系的榜首，立刻低下头喝咖啡，不让他继续先前的话题。
　　唉…怎么他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倒是成绩居然可以这么好？

　　“圣希，你怎么会念传媒？”雷落樊一副不甘心的口吻，又继续问道。
　　“好念啊。”我实话实说，念传媒总比我念国际政治好吧？
　　“你在国外原来念的是什么？过的如何？有没有去哪里旅行？欧洲的美食很不错，我会做地道的西班牙菜哦。”说到最后，居然一副贿赂我的表情。
　　不过，我就是民以食为天的典型。
　　“真的？你哪里学的？”我兴趣颇浓的问他。
　　雷落樊说的津津乐道，我听的也有滋有味，而某人的脸色在一旁越来越黑。

　　我其实一直都有注意到他。他一直断断续续地喝着黑咖啡，明显是在听我们讲话，却硬是摆出一副不关心的态度，孤傲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但幽黑的眸子中所装满的情绪，此刻只有两个字：不爽。

　　姬如是这个人，我只能说他像个谜。

　　十九岁的年纪，却往往在不经意间会流露出饱经风霜的沧桑，而他常常玩世不恭的眸子也经常会有一丝深沉夹杂在里面，很难让人不去想这一张嬉皮笑脸是否也是他的伪装？

　　仔细地打量对面的两个人。不管是雷落樊，还是姬如是，都是星光学院中出色的存在。虽然纳闷他们接近我的目的，但是可以肯定他们的无害，毕竟他们有着仿佛一出生就该生活在聚光灯下的面孔，而我平凡无奇，家世不希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从我这里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的目的是无害的，而且，说真的，我也实在很难把他们两个人跟坏人划上等号。当然，人类本来就很难被清楚分类成“好”与“坏”，只是我就是肯定他们不会伤害我，如此莫名其妙地肯定着…

　　“所以啊，下次我煮给你吃。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唇角扬出完美的弧度，雷落樊漂亮地让人惊叹。

　　“呃，这个。”我把先前的心理战内容又拿出来复习一遍，要自己千万把持住，别受他的鼓惑。毕竟我跟他又不熟，这样去他家不太好，何况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西班牙菜？啧，你煮的有饭店卖的好吃吗？”姬如是不屑地斜睨了他两眼。“圣希，千万别去当他的白老鼠。”

　　这人说话真是毒…

　　我尴尬地扯着笑，不想让雷落樊太难堪的打着圆场：“你功课那么忙，我不好意思打扰啦。”

　　“没关系的。”雷落樊不顾先前萧正的挑衅，继续微笑着道，“不然我明天做成便当给你好了。”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好看的笑容里有着一闪而逝的算计？

　　“你没见她为难吗？”姬如是的毒嘴又来了。

　　我就是看不惯他欺压别人的德性，要知道当初我也被他整惨了，所以立即阿沙力地反应道：“好啊，反正学校的食堂我也吃腻了。”

　　雷落樊眼中的精光又闪了闪…而姬如是的脸已经不是“不爽”可以形容的，简直是比铁板脸还铁。

　　哎？我隐隐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可惜嘴巴快，已经答应了…

　　“呐，你要的新闻课的笔记。”才跨进教室，萨尔就像鱼一样游了过来，手利落的一抛，一本粉色封面的笔记本已经飞了过来。她的动作真快。我前天才叫她帮我去借的，她这么快就搞定了。
　　“够意思。”我用手肘顶顶坐我旁边的她，顺手把笔记塞进包包里。
　　“说真的，你要新闻课的笔记干吗？突然良心发现不摸鱼了？”她好奇地问道，大眼睛眨呀眨，纯真的表情她做了个十足十，旁人见了都要以为她是无害的小妹妹了。
　　“是呀。以后传媒系魔女地位，没人跟你抢罗。”我调侃她。原本硬是装出来的淡漠在屡次破功之后，索性就收了起来，正式露出我的本性。还好，虽然是被压抑了几年，不过释放出本色之后，性格还不算太扭曲。我自嘲地想。
　　“你不会是哈上殿之涯大人了吧？”她眼骨碌一转，立即摆起架势，一副“你最好老实招来”的表情，眼睛还威胁地眯了起来，似乎随时准备给“不打算老实招供”的我惩罚似的。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受不了的哀号。因为怕到时候系上的人会给我压力，要我去当中间人谈考试或者作业的条件，或者我分数太高被别人说闲话而遭到挤兑，所以我与殿下的关系一直是保密的，谁都不知道我与他除了是目前的师生关系之外还有二十年的相交之情，萨尔也不例外。我多少有一些愧疚，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连她也保密着。而会突然借新闻课的笔记，一方面是因为我目前在电视台兼职，另一方面也自然是因为不想被殿下骂的太难看。虽然以往我在伦敦的时候有很多报告都丢给他写，但是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应付这些报告，而现在这么闲的情况下总不好意思还给他考个不能看的分数，更何况又是他本人的课。
　　“啧啧，殿之涯大人这么帅你都不动心？你不会有什么”她诡异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个来回，鬼鬼祟祟地靠过来压低声音道，“女龙阳癖？”
　　哇列！那她还敢这么靠近我？
　　我瞪她，使劲地用我的大眼睛瞪她，努力地瞪，直到肯定我的瞳孔里已满是她的样子。
　　“好啦好啦。”她终于投降道，“跟你开玩笑啦。”
　　这么无聊的玩笑她还好意思开地这么正经？
　　出于报复的心理，我笑的坏坏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就见她立刻跳了起来，兴奋地狂拉着我，直嚷着：“真的？真的？”
　　教授进来了，而她的兴奋细胞没一个停下来，还在那里高扬着。我一把把她拉下来，“好啦好啦，我下课告诉你。”

　　王子的便当几乎也要成了我在学校的必修课了。若我不来就算了，若是在学校的话，雷落樊的午餐便当一定是准时送到，绝不会让我挨饿一分钟。当初只是西班牙菜的便当，在我大呼美味之后，又硬是从他手里继续吃了一个星期，之后就开始一直吃一直，吃到现在。一下是法国乡村风味，一会是意大利本邦特色，让我原本想拒绝的话都一下子抛到了大西洋角落。

　　我跟萨尔在我们系的顶楼盘腿而坐，一起吃起今天的泰国菜。
　　“你说的是真的？NIL真的要上你们节目？”萨尔难得在吃饭的时候不顾美食。
　　“对啦对啦。”我含糊不清地应道。她不吃，我还要吃呢。
　　“哇！太好了！你们电视台没有秘密通道吧？”她继续眼睛亮晶晶地问，两只手八爪鱼一样地抓着我。
　　“哎？”我好奇了，“你又不是不认识他，见他一面还需要去我们电视台堵他么？”要知道当初我还羡慕她里，可以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明星。怎么这厢她这广告模特新宠儿这么快就行情跌停板，需要去电视台堵人了？
　　“你不知道他们很长时间没出专辑，没有公开露过面，我就算有工作上的优势，也没用啊。”她可爱地皱皱鼻子，抓起肩膀上的头发在手里揉搓，颇有微词地抱怨着。
　　“这样啊。”看来他们不是普通的大牌哦！毕竟曝光率对于明星来说是很重要的不是吗？哪有人像他们这样如此率性地说消失就失踪了近一年呢？
　　我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看着心思已经飘到天空上的萨尔，思量着说：“其实他们还没敲定一定会上我们节目。不过编辑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八成是没问题。”我的那位绿弦编辑也是NIL的死忠粉丝，所以她肯定会全力拉他们上节目的。若是时间安排上没问题的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萨尔的脸上浮出一丝无力的笑。
　　“反正他不能躲一辈子。”
　　是吗？我疑狐地吞下又一口虾子，不太敢同意她的话。毕竟如果照她说的没错的话，她小姐不是早就堵到人了吗？还用的着在这里唉声叹气？
　　唉…情场路坎坷啊…

　　“我今天换了口味，好吃吗？”雷落樊接过我还的便当盒，笑的温暖如春风，让一旁经过的法律系天之骄女们都看傻了眼。
　　“哦，很好吃，谢谢哦。”吃人嘴软，我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真没想到，堂堂法律系的王子居然厨艺都一流。我脑筋一转，傻傻地笑着邀请道：“一直吃你东西不好意思啦，不如我请你吃饭？”
　　虽然要找一家比他做的东西还好吃的餐厅有点困难，但是肯定有那么一家店吧？
　　他想都没想的就应了一声“好。”干脆的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呃。”我吞吞口水，“那我周末再给你电话罗？”抬眉看他。
　　“好。”他应的一点都不含糊，伸手揉了一下我的发，笑的风华绝代，“我等你。”
　　看着他优雅地转身去上课，我在太阳底下有一分种的失神。那一句听起来分明就是等我电话意思的话，怎么隐约有着另一种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