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叶修】荣耀教科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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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将军，联盟给您安排了一位副官。”
“哦？”闻言，那个面朝着窗口正在吸烟的男人转过身来，语气懒洋洋地问，“哥这是要转文职搞战略研究，也需要副官？”
来人脸上波澜不惊：“这是联盟的安排。”
“好吧好吧，哥就问问。不说算了。”叶修挥了挥手，“你让我的副官进来吧。”
负责传讯的士官立正行礼，随后就退出了办公室。不一会儿，门被富有节奏感地敲了三声，不多不少。
叶修眯着眼睛吸了口烟，敲门声停顿了一会儿，锲而不舍地、节奏稳定地又响了三声。他放下烟，说了声：“进。”
走进来的是个年轻女少尉，穿的是常服，扣子一丝不苟扣到最顶上一粒，腰带也束得齐齐整整。进门先敬了个礼，声音清朗：“联盟第一军校侦察系毕业生苏杉向您报道。”
叶修反观自己，外套披在肩膀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上，扣子他嫌紧勒脖子解开了两粒。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对新上任的副官回个礼，说：“不用这么拘束，坐。”
苏杉迈开步子走到椅子边坐下了，背脊笔挺，双手规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叶修叹了口气，这一看就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恐怕从没有实战过。此时正是联盟飞速扩张的时候，能毕业就成为少尉的在校成绩也不会差，然而跟了明升实降的他，算是走了背运了。
想到这里，他半是好奇半是感慨地问她：“刚离开学校又要重新回去，会不会觉得遗憾？你同期的毕业生应该都去各队报道，上前沿阵地去了吧？”
说到这个，苏杉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她露出一个微笑，充满自信地回答：“能跟在您身边学习，并不觉得遗憾。事实上，我觉得这是个额外的奖赏。”
“哦？”叶修捻灭了烟头，“你还是哥的小粉丝？”
苏杉毫不避忌地点头：“在军界，恐怕没有人不是吧？”
叶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从光脑调出几个文件夹传给苏杉：“好啊我的副官，那你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我把这些文件整理一下。”
话音未落，苏杉腕上的光脑震了震，显示文件已传输完毕。她起身敬礼：“是！”
“好，没别的事儿了，去吧去吧。”叶修朝她挥手，“还有，都说了别这么拘束。”
苏杉回到了自己作为副官被安排在叶修外间的办公室里，打开光脑开始飞快浏览叶修交给她的文件，一行一行的文字从她眼前闪过。侦察系的优秀学生苏杉有自己独特的长处，那就是快速阅读和信息抓取的能力。
她越看越心惊，这几个文件夹里的信息量有些太大了，几乎囊括叶修从早期扩荒时代开始的战术思路到成为一军之长在目前邦联扩张边界作战的全部心得。
要不是现在文件压缩和传输的技术大有进步，在前信息革命时代，光是这些文件就要传上个大半年吧？
苏杉这么想着，任劳任怨地开始进行整理。私人笔记，只需要自己能看懂就行，里面有大量的缩略词和简笔画，用词也非常口语化，同时文件之间没有统一体系。而且叶修显然还在不断对 他的笔记进行修订，而这些新增添的想法混入原来的体系自然格格不入，也导致文件不能简单按照修改时间排列。
这工作绝对不是一天能搞定的，她默默给上司去了条消息：“先理哪方面的？”
回复很快来了：“先整理拓荒那部分吧。”
苏杉粗略在脑内检索了一下，许是拓荒时代叶修还年轻，职位也低，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写东西，这部分内容格外多。不光是收集可用材料、攻击未知生物，还有同别的队伍抢功这种不可为外人道的东西。苏杉嘴角抽了抽，先把这些不和谐的内容设置成加密模式。
“这部分用还是用得到的嘛，但是这种脏活以后叫别人干就好。上将嘛，从列兵开始就该是形象光辉的。”
一周过去了，苏杉加班加点把整理完的笔记赶出来交给了叶修。
她这一周可真过得水深火热。叶修从前是没有副手的，一应事宜都由他情同亲妹妹的苏沐橙操办。现下，苏沐橙还在军中任职，而叶修却被从前线叫了回来。
他大概是没什么对副官的概念，拿着苏杉当助教加生活助手使。一会儿理个文件一会儿写个报告，星网上定的快递也要差遣她去拿，自己整天待在办公室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起初本着对偶像的崇拜，苏杉还当他在废寝忘食忙什么军机大事，内心满是崇敬。结果叶修也不避忌她。她进来送文件送快递的时候，偷眼一瞄，就见堂堂上将竟然在那儿玩时下最流行的大型战争游戏荣耀。
这款游戏立足于现实背景，前期是拓荒，后期是玩家之间的相互对抗，一经推出就广受欢迎。苏杉见过不少人沉迷游戏，想不到叶修也是其中之一。
“哎哎一队，冲太过了回来点。二队打得不错啊，但是时机还可以再准确一点。”
苏杉默默站在一边，感觉偶像的高大鎏金雕像上掉下来几块金箔。
她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桌板：“叶长官，研究也是有时限要求的，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叶修自己的操作还没有停，仿真模拟小型战舰实战时的主视角转得飞快，连苏杉都觉得有些跟不上。他匆忙说了句：“这不是有你呢吗？”
苏杉的指节富有节奏感地开始在桌板上“哒哒哒”地敲击，一秒一次，好像在计时。
叶修长长地叹了口气，对那头说了句：“差不多了，你们自由发挥吧，我这边有点事儿先下了啊。”说着退出了游戏，抬起一双没精打采的眼睛看苏杉，“还有什么事儿呐？”
“我是没什么事儿了，您有事。”苏杉痛心疾首，“好歹也是全军界的第一人，连个立项也不提，出不了成果多丢人呐！”
一席话说完，苏杉感觉自己成熟稳重的形象也在崩塌。没办法，和这位上司在一起待久了，根本就不能正经起来。
叶修淡定地点起一支烟，对着陷入自省的苏杉摇摇头：“小朋友还是太年轻啊。你以为这种游戏是开发出来干嘛的？”
“哦？”苏杉竖起耳朵。
“联盟为了寻找有天赋的苗子真是煞费苦心啊。这个游戏当初开发和推广就有军方的影子，不然哪能这么细节丰富体验真实？能玩这个游戏玩出成绩的，还真都是有点战斗或指挥天赋的。我现在虽然退居二线，也要继续为联盟发光发热，多发掘几个好苗子嘛。”
苏杉闻言肃然起敬，她小声问：“那我也去看看？”
叶修心里憋着笑，面上一脸正色：“嗯，作为副官，你也得去看看，很有价值。”
第二天，苏杉穿着正装站在门口敲叶修的房门，“笃笃笃”，三声一响，门应声而开。叶修打着哈欠，身上是松松垮垮的衬衫和西裤，领带是早就打好的结随手往脖子上一套，就这么歪斜着。
苏杉强忍住扶额的冲动，一个箭步跨过去，从还亮着的电脑前那张椅子的靠背上拎起他的外套，递过去看他慢悠悠穿上，又指了指他的领带结。
叶修不紧不慢地调整着，还开她玩笑：“强迫症啊？”
“算不上。”苏杉给他把肩线拍平整，“就是见不得偶像崩塌。”
“玩个电子游戏嘛，算什么崩塌。年轻人还是没见过世面。等你发现什么韩文清啊周泽楷全是这游戏里的顶尖大神，还不得厥过去？”
苏杉现在就想厥过去。
她好悬忍住了幻灭感，用平静的语气说：“早餐准备好了，您吃完就过去办公室上班吧。还有半个小时。”
说完，苏杉坐在他对面，争分夺秒地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叶修看着看着于心不忍起来。他放下碗：“最近的那部分我还有一些没写完的，你暂时放一放，我补完了再交给你。你就先理到拓荒结束吧，剩下的部分当个兴趣平时慢慢做就可以。”
三下五除二把早餐给解决了，叶修擦擦嘴整理一下仪容，坐进车和苏杉一起去了第一军校研究所。
以叶修的级别，在军校有自己独立的大办公室。说实话，研究的工作相当清闲。以他的水平，连苏杉正在整理的那些笔记都能拼凑个十篇八篇好文章，不在一线指挥无疑是巨大的浪费。
她不擅长政治，但眼前的形势却很明显地在昭示一件事情。
叶修，功高震主了。
或许邦联政府觉得，现在已经进入了所谓的战略相持阶段，拓荒不再重要，是时候开始全心全意治理内政和争权夺利了。
星际邦联需要一个作为楷模的叶修稳定人心，却又不需要一个被神化的叶修。
苏杉并不觉得，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会是叶修注意不到的。但她还是秉持着一个副官应尽的义务，向叶修汇报了她的观察和分析。
叶修听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调离这个职位。我现在可以签署调令，让你去前线做基层军官。再过一段时间情况更复杂，恐怕你也走不了了。”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连长恐怕不行，排长还是没问题。反正你也是学侦察的，上手带这个数量的人布置任务应该正顺手吧……”
苏杉却微笑了一下，摇头拒绝了这个看起来很美的提议。
“从我被选派成为您的副官开始，我身上已经贴上炮灰标签了。无论在校的时候我有多优秀，在顶层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消耗品。难道自动打上叶修一系标签、又是被您推荐到前线去的我，还有任何上升的空间吗？终其一生当个下级军官，可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她坦然地摊了摊手，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对我而言，最优选择当然是抱紧第一上将的大腿。看您有条不紊给我安排去处的样子，一定早有准备吧？”
说着，苏杉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志得意满地看着叶修。
“要说计划嘛，确实也有一个。”叶修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慢条斯理地点上了一支烟，又缓缓吐了个烟圈。“辞去上将的职衔，重新从拓荒开始。”
“哦，五人拓荒小队。”苏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指挥是你，侦察是我，火力和突击咱们先兼任一下，缺个医疗。有人选了？”
叶修老实地回答：“没有。”
苏杉的眉头跳了跳，继续沉住气问：“大本营的位置挑好了吗？后勤线怎么管理？你什么时候递交辞呈，如果上面不放人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叶修顾左右而言他，“这些问题迟早能解决的。”
“全都没有准备？”苏杉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的人，喃喃自语，“我要开始考虑我那个决定的正确性了。”
叶修乐呵呵地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了，这条贼船你上来就别想下去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我们乘坐什么星舰离开这颗星球跃迁到前线？”
叶修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这你倒是不用担心，记得带上私人物品和称手的武器就好。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话都这么说了，苏杉自然悄无声息地开始准备起来。作为一个军校生，收拾整理备战时的各类用品是刻入骨髓的习惯，她用最短时间完成了这些工作，又用独立的存储设备将有用的资料通通拷贝好，确保万无一失。
很快她就会感激自己的这些举措。
光脑的私人通讯频道传来新消息，发送人是叶修。内容只有简单两个字，“出发”，底下是一个坐标。
“？？？”饶是冷静如苏杉此刻也忍不住想要骂人了，她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前往那个空港。一路上同不少熟人打招呼，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表情语气是否万无一失，会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此时，高层已经乱作一团，叶修轻松随意的动态辞呈已经递到了军方大佬的案头，一群人围坐着看画面上的他穿着一身休闲装，似乎还在忙着收拾东西，在间隙中抬了个头朝屏幕挥挥手：“哥要退休了，你们看好的那个接班人可以提上来了。走了啊！”
话到最后，语气里居然还带了一丝雀跃。
“他走了，他居然就这么走了？”一号愤怒地一拳砸在桌上，连带着播放器都震了震，画面立刻抖动了一下。但叶修那个含义丰富的笑脸还定格着，看起来格外嘲讽。
智囊团纷纷嘴角抽搐，同时迅速开始思考补救方式。让叶修退下来是他们早有计划的事，但他们想要的绝不是这个局面。邦联想要的，是推出大量优秀的指挥官，让叶修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随后再宣布他的退役。
这样，人们或许依然怀念他，却不会有太大抵触心理。
可现在，傻子都知道叶修的突然退役是政治斗争的结果。
高层内斗，不仅反映出顶层在路线上的犹疑不决，也会因为内耗让竞争对手趁虚而入。届时，大选可能提前开始，现任班子的连任几率将会十分渺茫。
然而这些都不是已经登上星舰的叶修和苏杉要考虑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叶修】荣耀教科书
